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嫁到英国公府 ...
-
暮春的阳光斜斜照进东平侯府，栖梧阁的湘妃竹帘被风掀起一角，将满院繁花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徐静柔捏着红绸帕子，指尖深深掐进绣着并蒂莲的缎面里，望着院外络绎不绝的抬聘队伍，银牙几乎咬碎。
英国公府送来的聘礼足足排了三条街，朱漆礼盒上金线勾勒的麒麟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前头是十二抬珊瑚盆景，后头跟着整匹的云锦蜀绣，更不必说那沉甸甸的金锭银锞，在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相较之下，前日秦景烁派人送来的聘礼寒酸得可笑——不过两匹洗得发白的粗布、一匣子铜制头面，连嫁衣都是用府里剩下的边角料拼凑而成。
“二小姐，老夫人请您去正厅。”丫鬟玉蝉的声音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主子。徐静柔猛地转身，鬓边廉价的琉璃钗环哗啦作响，惊得玉蝉后退半步。
“知道了。”她咬着牙挤出三个字，对着铜镜重新整理妆容。指尖蘸着廉价口脂在唇上点染，镜中人眉眼艳丽，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嫉恨。上辈子徐静姝出嫁时，嫁妆不过是几件旧衣裳和半袋糙米。谁能想到那个在柴米油盐里挣扎的庶女，最后竟能扶持秦景烁成为权倾朝野的丞相，而自己却在英国公府受尽屈辱，被扫地出门。
正厅里，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礼单频频点头：“英国公府果然气派，这门亲事你现在后悔？......”她抬眼瞥见徐静柔，招手道，“柔儿如果现在反悔祖母还是有办法让你嫁到国公府的!”
徐静柔强扯出一抹笑，莲步轻移上前：“姐姐能嫁得良人，是咱们侯府的福气。”她的目光扫过礼单上的“金镶玉步摇”“赤金缠枝牡丹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柔儿只盼着姐姐在国公府一切顺遂。”她顿了顿，眼眶泛红，“只是景烁家贫，柔儿出嫁时......”
“老夫人讽刺的笑着，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后悔。”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秦公子虽非大富大贵之家，但胜在人品端正，又是新科进士，将来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徐静柔在心底冷笑。若不是记得上辈子徐静姝如何从泥沼中爬起，她怎会甘心守着这寒酸的婚约？面上却做出羞涩模样，低下头轻声道：“祖母说得是，景烁哥哥才华横溢，柔儿能嫁给他，已是天大的福分。”
第二日，秦景烁登门拜访。徐静柔特意换上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鬓边别着一支木簪。见到秦景烁的刹那，她立刻眼波含泪，握住他的手道：“景烁哥哥不必挂怀聘礼之事，柔儿嫁的是你的人品学问。”
秦景烁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手中捧着用麻绳捆扎的书卷，眼眶瞬间红了：“是我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说什么傻话！”徐静柔用袖口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声音哽咽，“当年姐姐嫁入秦家时，不也熬出了头？柔儿相信哥哥，总有一日能......”她突然捂住嘴，慌乱道，“柔儿失言了，只盼着与哥哥同甘共苦。”
秦景烁被她这话激得热血沸腾，紧紧抱住她：“我定不负你！待我拜相那日，定要让你凤冠霞帔，风光无限！”
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徐静柔在他背后勾起一抹冷笑。送走秦景烁后，她立刻撕下伪装，将木簪狠狠摔在地上：“若不是为了那丞相夫人的位子，谁要陪你吃苦！”抓起桌上老夫人送来的清单，目光扫过“良田十亩”“绸缎五匹”，脸色愈发阴沉，“这些哪够？必须让母亲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徐静柔时而扮作贤良淑德的未婚妻，在秦景烁面前温言软语；时而化身撒泼耍赖的侯府千金，缠着老夫人索要财物。她翻出上辈子徐静姝操持家业的手段，逼着秦家用祖宅做抵押，又将秦景烁的同窗人脉牢牢攥在手中。
大婚那日，徐静柔的嫁妆虽不及英国公府聘礼奢华，却也堆满了两条街。她坐在花轿里，抚摸着嫁衣上金线绣的凤凰，想起上辈子徐静姝穿着粗布麻衣在灶台前忙碌的模样。“这次，该轮到我做那凤凰了。”她透过红盖头望着秦府的方向，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秦景烁，你只管往上爬，丞相夫人的位子，我势在必得。”
而此刻的英国公府，徐静姝正静静望着窗外的月色。她知道，姐姐的风光只是表象，真正的战场，还在后头。风雨欲来
英国公府门前，早春的风裹挟着寒意，卷着地上的枯叶打旋。段雪萤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并蒂莲的纱裙，这是她特意为今日准备的衣裳，裙摆上的莲花仿佛在风中轻轻摇曳。她青丝半挽，头上戴着一支银质的步摇，垂着几串珍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怀中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身旁站着四岁的儿子，孩子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小衣，绣着简单的云纹。此刻，母子三人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段雪萤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哀戚与期盼。
“国公爷！顾明睿！您出来见我一面啊！”段雪萤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国公府门前回荡。她的声音柔弱婉转，似是能勾人心魄，可话语中的凄凉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门内一阵骚动，片刻后，府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暗红色织锦长裙的妇人走了出来，正是英国公太夫人曹氏。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髻间插着几支翡翠簪子，流光溢彩。身上的衣裙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腰间系着一条赤金螭龙纹腰带，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曹氏面上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可眼中却满是嫌弃与厌恶。
“哪里来的狐媚子，在我英国公府门前撒野！”曹氏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段雪萤，“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蹄子，也配进我英国公府的门？还说这两个野种是我儿的骨肉，真是天大的笑话！”
段雪萤听了这话，身子猛地一颤，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太夫人，您怎能如此羞辱我！我虽是花月坊的女子，但与国公爷情投意合，这两个孩子确是国公爷的亲生骨肉。我不求名分，只求太夫人看在孩子的份上，让国公爷收留他们啊！”
“情投意合？哈哈哈哈！”曹氏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一个青楼女子，也配谈情？我英国公府乃簪缨世家，岂会认下这来历不明的野种！”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府内走了出来。英国公顾明睿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衣袍上绣着暗纹，腰间系着一块羊脂白玉佩，温润光泽。他头戴一顶乌纱帽，五官俊朗，剑眉星目，只是此刻面色凝重。
“母亲！”顾明睿开口，声音低沉有力，“段雪萤的这两个孩子，的确是我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曹氏更是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后又恢复如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既然如此，那就滴血认亲吧。若是真的，我自会让这贱人进府，但若不是，哼，就休怪我不客气！”
段雪萤抬起头，期期艾艾地看着顾明睿，眼中满是感激与依赖。顾明睿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很快，下人拿来了清水和银针。顾明睿毫不犹豫地刺破手指，将血滴入水中，随后是顾承翰和尚在襁褓中的顾知薇。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碗中的水。片刻后，血渐渐融合在一起，清晰可见。曹氏脸色一变，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大度”的模样：“既然是我英国公府的血脉，那就进府吧。不过，你也只能做个姨娘，别妄想有什么名分。”
就这样，段雪萤带着一双儿女进了英国公府，被安排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顾明睿将顾承翰和顾知薇的名字郑重地写进了国公府的族谱，从此，他们便有了英国公府的身份。
而这一切，很快就传到了东平侯府。消息传来时，徐静姝正在【依兰苑】内作画。她身着一袭鹅黄色绣着玉兰的襦裙，外搭一件月白色的披帛，长发高高盘起，头上戴着一支精致的白玉簪，簪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兰花。她面容清秀，眉眼间透着温婉与端庄，此刻正专注地在宣纸上勾勒着兰花的轮廓。
“小姐！不好了！”大丫鬟海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满脸的焦急与愤怒，“英国公他......他和那个青楼花魁生了一儿一女，现在都要进府了！这不是打您的脸吗？”
徐静姝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后又继续作画，声音平静：“我已知晓。”
“小姐，您怎么能这么淡定！那可是青楼女子啊，还没等您进门就有了庶子庶女，这传出去让您如何自处？英国公府还号称簪缨世家，简直是不知廉耻！”海棠气得小脸通红，不停地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徐静姝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叹了口气：“海棠，这世道本就是如此，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虽为原配，却也无法阻止。与其哭闹，不如坦然面对。”
“可是小姐......”海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徐静姝抬手打断。
“好了，不必多说了。我自会有分寸。”徐静姝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神坚定。她心中明白，既然选择了嫁给顾明睿，就要面对这些。她不会轻易被打倒，她要在这英国公府中站稳脚跟，守护好自己的尊严与地位。
而另一边，在英国公府内，曹太夫人正坐在房中，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她身旁站着二老爷顾明漳，顾明漳身着一袭宝蓝色的长衫，面容俊朗，眉眼间与曹氏有几分相似。
“母亲，您这招可真是妙啊！这下大房有得热闹了。”顾明漳笑着说道，“等东平侯府的大小姐嫁过来，看到这庶子庶女，怕是要气个半死。说不定还会和顾明睿闹起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曹氏轻轻敲了敲儿子的头，笑道：“你呀，就知道看热闹。不过，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只要大房乱起来，我们二房的机会就来了。”
“母亲说得是。”顾明漳应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段雪萤进府后，并未因有了名分而安心。她深知自己身份低微，在这国公府中举步维艰。于是，她更加小心谨慎，对曹太夫人和府中的下人都恭敬有加。每日精心打扮，穿着虽算不上华丽，但也得体大方。她时常带着顾承翰和顾知薇在府中走动，希望能让众人接受他们。
顾承翰虽然只有四岁，但十分聪慧懂事。他穿着国公府为他新做的衣裳，上面绣着精致的图案，腰间还系着一块小巧的玉佩。每次见到府中的长辈，都会乖巧地行礼问好。而顾知薇，小小的一团，被段雪萤照顾得很好，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然而，徐静姝与顾明睿的婚期越来越近，府中的气氛也愈发紧张。段雪萤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这位即将进门的原配夫人会如何对待自己和孩子。而徐静姝，表面上依旧淡定从容，每日照常读书作画，可心中也在暗暗盘算着，该如何应对这复杂的局面。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在英国公府中拉开帷幕......
大婚那日，东平侯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徐静姝身着一袭华丽的大红嫁衣，嫁衣上绣着精美的凤凰图案，金线银线交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头上戴着凤冠霞帔，凤冠上镶嵌着无数珠宝，流苏垂下，遮住了她绝美的容颜。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锦带，上面绣着并蒂莲，还挂着一块小巧的红玉佩，晶莹剔透。
徐静姝坐在花轿中，听着外面的锣鼓声，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从今日起，她就是英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她要肩负起当家主母的责任。同时，她也要面对府中的诸多挑战，尤其是那个已经带着孩子入府的段姨娘。
花轿缓缓前行，最终停在了英国公府门前。顾明睿身着一身喜庆的大红喜服，头戴红绸花，面容英俊，此刻正满脸笑意地迎接着自己的新娘。徐静姝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下花轿。
“一拜天地！”随着喜婆的喊声，徐静姝和顾明睿缓缓跪下，向着天地行礼。
“二拜高堂！”两人又转身，对着坐在上位的曹太夫人行礼。曹太夫人脸上带着微笑，眼中却满是算计。
“夫妻对拜！”最后，徐静姝和顾明睿相对而立，缓缓弯腰行礼。礼成，两人被送入洞房。
洞房内，徐静姝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不一会儿，顾明睿走了进来，他伸手挑开了徐静姝的红盖头。四目相对，徐静姝微微低头，脸上泛起红晕。
“夫人。”顾明睿轻声说道，眼中满是温柔。
“国公爷。”徐静姝轻声回应。
然而，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丫鬟来报，说段姨娘的大哥儿顾承翰生病了，段姨娘请求国公爷过去看看。顾明睿听了，脸色微微一变，看向徐静姝：“夫人，我......”
“国公爷请便。”徐静姝微笑着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但她不会轻易示弱，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徐静姝，才是这英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