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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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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之初侧头看了一眼没有被藤蔓覆盖的单面镜,这单面镜专用于外面的研究人员监视花拾的情况,周围涂满了抑制藤蔓生长的特殊物质,“花拾”却亲昵地凑过来,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不过是临时拨来的草台班子,我稍微动用下异能,他们就只会认为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发生。”
任之初坐在沙发上,摩挲着手里装满桃汁的玻璃杯,对着他举起来,“花拾”正俯身凑在他跟前,见状一愣,随机笑的更加兴奋,脸颊带着病态的红,“能得执政官敬一杯桃汁,是我毕生殊荣……”
“哗!”
桃汁滴滴答答从“花拾”发丝间滴落,顺着脸部线条洇湿衣领,下一刻他果断抬手,门口几根藤蔓拔地而起,却没挡住任之初闪电般掷出的杯子砸在门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按理说雷鸣就守在门口,按他的性格此时应该直接踹开门冲进来才对,门外却毫无动静。
任之初往后靠在椅背上,长腿交搭,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划出冷硬的弧度,他一只手肘杵在沙发扶手上,托着腮撩起眼皮子,自他显露身份后终于正眼看他,神色冷锐,对于昔日的看管对象,任之初一向吝啬词句,“说说吧,你一向不是最老实的吗,这是要干什么?”
“花拾”,或者说暂时掠夺花拾身体的A级精神系异能者【天堂主】脱下外套呼噜呼噜擦了擦脑袋,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还以为作为第一个找回‘主人’的狗勾,会格外受些优待呢,结果您还是这么冷血无情,亲爱的‘楚荏’执政官。”
【天堂主】并不像是六区的谢轩那样严谨沉稳,也不像【学阀】那样致力于构筑完美的幻境,而是混沌、迷乱的,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狂妄,任之初记得,他最喜欢清扫自己领地里的所有活物,因为他认为它们玷污了自己的“天堂”。
他自诩“天堂”的主人,但“天堂”里应该有什么,他人一概不知。
见任之初有不悦意,【天堂主】火速凑上来摇尾巴,“哎呀呀,我这不是听说总局送来了S级治愈系,想着您会回来的,所以来守株待兔嘛。”
“毕竟……”【天堂主】与他对视,几乎是恶意的,想要在那双总带着敷衍笑意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波动,“您就是为了这个才加入总局。”
任之初依旧兴趣缺缺,“是吗?那看来你的消息还挺滞后的,毕竟我之前就找这个治愈系看过了。”
只是那次是以“楚荏”的身份,以治疗debuff的名义,而且过程严格保密,花拾并不知道治疗的人是谁。
当然没有任何效果。
天堂主一卡。
任之初换了个更省力的姿势,脸往支着的手下压,手指挡住了小半边脸,割出明暗分明,眸子里的情绪像深夜里冷幽幽跳动的烛火。
他嗤笑一声,“让你对误入你领地的人要打要杀,消息滞后了吧,蠢货。”
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污染物,在某些方面都相当原始,比如领地意识,而三区这帮力量强悍且不好管束的异能者尤甚,在三区各自划分了自己的区域。
当年天堂主任性横行,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自己的领地,蛋黄要摇匀了,蚂蚁窝要拿开水浇死了,蚯蚓要竖着全切了,人类更是不行,有一次研究员路过他的领地边界外被找茬,忍无可忍的任之初直接上去把他揍了一顿,这才带走了一看见他就开始抱着他大腿哇哇大哭的研究员。
从此他贱一次被任之初揍一次,最后捏着鼻子忍气吞声认下“永不对任之初下属故意找茬”条约,最常做的是就是每天闷头待在领地里发呆。
天堂主有点恼怒,瓮声瓮气,“总之我现在等到你不就行了。”
任之初被傻子的逻辑打败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还真就是那只傻子猎人守株待兔的那只傻兔。
任之初脑袋后仰,并不很担心天堂主如何对他,任之初这几天早就用【时间锚点】把san值刷回来了,所谓“旧伤复发”不过是伤口上停滞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于是开始恶化了。
debuff像个全自动寻回狗皮膏药,任之初没法把身体回溯到中招之前,只好回溯到中招那一刻,所以在debuff之前的伤口也就保留到那一刻了,不会再恶化,也无法痊愈。
不过是蓝条变短了,实力下降了,他以‘楚荏’身份管理三区的时候比现在还不适应debuff呢,不也把三区一众恶霸治的服服帖帖的?
“把花拾的意识还回来,我回来的事保密。”任之初习惯性地命令道。
天堂主双手捧脸颊,一个大男人扭捏羞涩地像个热恋中的少女,“所以说额外奖励?”
“想要什么?”任之初抬头看他,补充,“说点我能做到的。”
于是天堂主遗憾地把“让我舔舔”这种话吞了下去,只是说,“好吧,和我多待一会儿总行了吧。”
任之初沉默片刻,“外面到底怎么了?”
“……”
任之初起身就往外走,天堂主立马起了藤蔓去拦他,藤蔓上开出蔫头耷脑的蓝色小花开始掉花瓣,看着像是在哭。
任之初回头,表情有些被戏耍的沉冷,“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回来了?”
任之初突然就知道为什么天堂主消息滞后,却能第一个见到自己了。
……因为他们全都知道了。
居然真的信守株待兔这一套,一群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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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是不信的。
通体暗红的巨大狮子威风凛凛,踩着碎裂的玻璃墙碎片咆哮一声,一尾巴拍碎了走廊半面墙。
它烦躁地甩了甩尾巴,避开紧紧逼上来的雷电网。
那个阴暗的中二病死宅男脑子笨就算了,怎么运气还这么好,守株待兔之下,居然真的第一个见到了楚荏。
【红狮】扫了眼眼前肩宽腿长、剑眉星目、高个穿作战服的英俊男人,更是心中烦躁,明明把那个花拾的A级异能者护卫们支开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S级?
这人当年不是常对着楚荏狂吠吗?到了楚荏面前还不是跟天堂主那个不要脸的狗腿一样摇尾巴,现在还陪着当年冷不丁突然宣布退休的楚荏回三区,想干什么,来宣告主权的吗?
雷鸣也很烦躁。
他好好地待在门口守着任之初,突然大发警报说三区收容体突袭,然后就是研究人员们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雷鸣简直要被突袭这俩字整出ptsd了,研究人员连滚带爬扑倒他脚边哭丧着脸说救命啊雷执政官我们队长去对付其他收容体了,研究所这边没有顶事的人啊!
雷鸣踌躇了一会儿,研究人员赶紧说,“花拾先生san值稳定,再说单面墙外有工作人员时刻警惕着,如果出问题他们会通知的,所以求求您快来吧!”
雷鸣没办法,在门口留了道雷光,准备迅速解决了这闹事的东西,火速回来守着任之初。
然而这厮san值不高,实力不俗,狂暴兽化状态更是难缠,在众研究人员的惨叫——主要是对经费——中,雷鸣和红狮的战斗打塌了好几面墙,他们打的热火朝天,雷电和火山石噼里啪啦打出了天崩地裂的架势。
下面的研究人员一个个跟灰头土脸的小耗子似的,四处奔波着拼命抢救自己的研究资料。
任之初在屋里自然也听见了动静,一巴掌扇开磨磨蹭蹭拖延的天堂主,大步往外走。
“吼!”任之初一出来,被咆哮声波震的头发满天飞。
红狮动作一顿,看向任之初。
雷鸣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瞬间勃然大怒,万顷雷光劈头盖脸就过去了,“在老子面前闹事,让老子没法守着保护对象,现在还敢看人家?!这和夺妻之仇有什么区别!?受死吧!”
红狮同样暴怒,我认识他多少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但他的狮子形态没法口吐人言,只更加发狠地攻击,那尾巴如蛇一般灵巧,啪嗒击碎了大理石柱。
任之初仰着头看雷鸣人身跟巨大的狮子对打仍不落下风,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
S级雷系异能者,倒是名不虚传。
然后他想起了自己出来的目的,从兜里拿出一枚之前掉毛攒下来的黑羽,在雷鸣视角盲区掷向红狮尾巴。
红狮似有所感,尾巴一卷,一爪把雷鸣朝反方向拍出数十米距离,歪头看向任之初。
任之初手指向外推了推,是个驱逐的姿势。
红狮会意,有些不甘,他突袭总局地盘,无非是听说楚荏回来,想和这个压在自己头顶的所谓“老大”单挑较量,当年楚荏一直懒得搭理他,直到离职不知所踪也没能痛痛快快打上一场,较量就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但现在确实不是较量的好时机,红狮深深看了任之初一眼,卷着黑羽轻巧地越过破碎的玻璃墙,头也不回地奔入外面辽阔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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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狮回了自己的领地,变回人形,宽阔的背肌和高大健美的身材显露无疑,他随便捞了件衣服,把黑羽揣进兜里,直接往天堂主地盘去了。
头发散乱的阴郁清秀男人捧着脸呆呆坐在石头上。
红狮郁闷地看向天堂主,只见天堂主一手捂着脸颊,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从耳朵到脖子根都烧红,口中喃喃,“主人给的额外奖励……”
红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超不经意,却带着他特有的趾高气扬,露出兜里的黑色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