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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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沈璧压在石柱上。
道观虽有明义一家人打理，但失了人气，终究破败，除了这方帷幕之后无处可藏。我别过头，为着几乎不存在的距离下意识挪动了一下脚尖，腰间的力道陡然加重，膝盖被强硬地抵住。
炽热的气息烫着我的耳垂。
声音却是从识海传来的：“别动。”
鸣玉和碧霄是一对双生剑，自然也连着我和沈璧的识海。与寻常传音不同，双生剑相连的传音能到识海的最深处，如灵魂相振，可与之相当的，也只有道侣契相连的传音。
分神的间隙，有人不疾不徐跨过门槛。被月光拉长的身影一格一格没过褪色的蒲团，腐朽的供桌，落到斑驳的墙上，与石像仅一掌之隔。
颀长的影子忽然转过方向，和脚步声一起逼近。
人影穿过破旧的帷幔，在石柱的影子前停下。我屏住呼吸，一错不错地盯着人影慢慢伸出的手。
咔嗒。
歪倒的烛台被扶正。
因靠近而被放大的人影渐渐缩小。
原来只是为了扶烛台。
我松了口气。
心神放松之际，余光不期然扫到供桌下黑色的一角。黑色的布鞋被素袍盖住大半，只露出一点鞋尖，上面沾着未干的泥土、枯萎的草叶。
是无尘。
他素来克己自律，为什么会深夜一人来这里？
是跟着我和沈璧来的？不，无尘一介僧人，虽脱离凡身，但行踪气息要瞒过我和沈璧两个人并不容易。顾云卿的信中说北域魔气暴动越发频繁，镇外不安全，菩提观有什么值得他深夜亲自到访？
人影在石像前停住。
清冷无波的声音如投石入湖，激起涟漪般的回音：“出来吧。”
我心中一惊，沈璧似有所感，按了按我的肩膀，示意我不动。
脚步声碾过屋外松动的青石板，地砖上映出另一道高大的人影。
“一百一十三年未见，”他走进烛灯的火光中，凌厉的五官浮出黑暗，玄色的长袍压着冷肃，周身虽无气息波动，但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戾气逼人，“我还以为你再不愿踏足此地。”
石柱后的视角受限，未免打草惊蛇，我往里偏了偏。
微凉柔软触感擦过我的耳廓。
耳边的呼吸忽然间变得炽热，连带着我的耳朵也烧红了。我在黑暗中递给沈璧一个眼神，他却像没有看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将我搂得更紧了一些。
我与他此夜交谈本就是临时起意，二人衣衫都很单薄。秋夜的凉意被迅速升温的皮肤蚕食殆尽，紧挨的胸腔传来沉稳有力的跳动声。
我瞪了沈璧一眼。
他视线低垂，似乎有些歉疚，但目光坦荡，似是在说他已尽力克制，但束手无策。
我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将沈璧这团尚未解决的麻烦撇到脑后，凝神去听无尘和玄衣人的对话。
“愿或不愿都是心障，你修行百年，不会不知。”
玄衣人说：“可你还是来了。”
高大的人影走了几步，与无尘的影子越发接近，他抬起头，语气莫测：“当年你将赋雪留在此地，无论是我还是那些凡人，都无法将他拔起，只能眼看着它受风吹雨打，直到凡人修的观落成之日，它飞到了石像身边。
“他们以为是仙人显灵，你要回来了，”他笑了一声，声音冷了下来，“可眼观香火一连烧了九九八十一日，什么都没有出现，又逢别的仙门路过此地，菩提观就此冷清。赋雪却还恪守你的命令，不惜消耗自身护这帮凡人性命......它能坚持到今日，并非他人之功，不过是还等着你回来。”
极轻的剑鸣声拨动烛火，微弱的火苗跳跃了一下，像是替尘封已久的剑传达对主人归来的欣喜与期待。
“莫琊，”无尘转过身，声音依旧无波无澜，“我已皈依佛门。”
我心下一跳，不由看向沈璧。
沈璧双目低垂，正好接住我的目光。他面色不变，似乎对来人的身份早有预料。
或许，早在燕晖山初见时，他就对无尘的身份起了疑心。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待人礼数极尽周到，却对无尘态度十分疏离，几次试探他的底细。
“皈依？我不信，”莫琊一步一步逼近，高大的影子将无尘吞没，“剑灵未死也不认新主只可能是一种原因，你很清楚。你口口声声心向佛祖，是当真心有皈依，还是在逃避？逃避自己道心未亡，逃避此间芒芒陋世，又或者，是在逃避我？”
隔着稀疏的帷幕，我隐约分辨出二人的轮廓。
莫琊身形高大，几乎将无尘逼至供桌前。
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识想握住什么。
烛光跃动间，无尘微微偏过头。
那目光很轻，仿佛错觉一般，但直觉告诉我，他看到了我。
他轻轻摇了摇头。
“百年过去，你还是放不下。”
“放下？”莫琊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不甘，“眼见至交一夜之间弃剑弃道，前尘尽断，谁能放下？都说魔修无心无情，却不及你林无尘狠心。在你眼中，我与你百年情谊究竟算什么？”
无尘动了动唇，却被莫琊打断。
他后退一步，恢复冷漠的语调：“若是想说佛门那套还是免了，既然不顾念旧情，不如聊聊眼下。魔道和正道之战在即，不是我先开战，就是正道先拔剑，两方积怨非一日之果，更非自你我始，无尘，你可以救冥原镇，我也可以下令让他们不靠近这里，但这场战争不会停止。”
“当年你我本还有选择，可你选择了放弃。现在，你想看到曾经的同袍道友死在我的手上，还是那些魔修死在他们的剑下？”莫琊说，“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
烛火忽然齐齐抖动，扭曲的影子遮住石像的半边脸，冷漠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现在，拿剑杀了我。”
无尘倏然抬眼。
眉目间依旧不辨喜怒，即便只是一身素袍站在破败的堂内，也宛如高坐莲台的神佛。
莫琊步步紧逼：“不杀我，就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