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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鎏金笼 ...


  •   卢府的鎏金自鸣钟敲响第八下时,云袖腕间的银铃铛突然断了线。

      满厅的军阀哄笑起来。他跪坐在波斯地毯上,看着珍珠一粒粒滚进檀木地板缝隙——这是程岩昨夜替他重新串好的。绣着金线的戏服领口被酒液浸透,黏腻地贴在锁骨上,卢大帅的铜烟枪正抵在那里慢慢画圈。

      "云老板唱了一晚上《思凡》,"肥厚的手掌突然掐住他后颈,"也该学学《盘丝洞》了。"

      二楼包厢传来玻璃碎裂声。程岩摔了酒杯,军装袖口沾着香槟酒液,像泼了一袖子的血。他身后站着个穿西装的日本人,正用生硬的中文说:"程桑,我们谈的生意..."

      "吉田先生稍等。"程岩解了武装带扔给副官,铜扣砸在地毯上闷响,"我先教教卢大帅——"他一把攥住卢大帅的手腕,"什么叫待客之道。"

      云袖看见程岩拇指按在卢大帅脉门上——那是昨晚替他包扎时贴过纱布的位置。鎏金烟枪当啷落地,程岩借着扶他的动作,将个冰凉的物件塞进他水袖:"吉田的车停在西角门。"

      "程参谋这是要截胡?"卢大帅突然掀了桌子。云袖被程岩护在身后,满厅军官齐刷刷拔枪,他摸到袖中硬物——是把汽车钥匙,齿痕刻着三菱标志。

      吉田的冷笑打破僵局:"程桑若喜欢这戏子,何必..."话音戛然而止。程岩的佩刀不知何时出了鞘,刀尖挑着个锦盒,里头躺着支美国产的盘尼西林。

      "大帅三姨太的病,"刀锋一转指向卢大帅,"这支药能换云老板全身而退吧?"

      ---

      后半夜的雪地里,云袖的绣鞋陷进污泥。

      他攥着汽车钥匙狂奔,身后传来零星的枪声。吉田的黑色轿车停在说好的位置,可当他拉开车门——

      程岩正坐在驾驶座擦枪,军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领口沾着新鲜的血迹。

      "趴下!"

      子弹击碎后窗玻璃时,云袖被整个按在程岩腿上。他闻见血腥味混着枪油味,男人滚烫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云老板欠我两条命了。"

      轿车在胡同里甩出惊险的弧度。云袖突然发现程岩左手一直捂着侧腹,鲜血从指缝渗出来,把吉田的真皮座椅染得斑驳。

      "你..."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程岩单手打方向盘,嘴角还噙着笑,"这伤是上周在保定挨的,跟今晚没关系。"

      东交民巷的探照灯扫过来时,云袖扯开自己戏服内衬。金线绣的牡丹被撕成布条,他跪在颠簸的车座上给程岩包扎,突然摸到肋下一处陈年伤疤——

      "教会医院火灾?"他指尖发颤。

      程岩猛地踩下刹车。

      雪光里,他们四目相对。远处传来追兵的摩托车声,程岩却突然抚上云袖左臂的烫伤:"原来当年隔着火场递纱布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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