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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完结 ...


  •   夜色如墨,虎丘塔在月光下投下巍峨的影子。沈知夏紧跟着顾景深,穿行在茂密的竹林中。他的右臂伤口又开始渗血,却始终保持着警惕的步伐,左手紧握着那把从杜明远手中夺来的手枪。

      "冷香阁就在前面。"顾景深压低声音,指向竹林深处一座若隐若现的建筑,"小时候母亲常带我来这里喝茶。"

      沈知夏点点头,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她摸了摸藏在衣领下的翡翠胸针和那枚铜钥匙,确保它们安然无恙。自从发现顾夫人的玉簪中藏有线索,她就确信两位母亲的死亡绝非偶然。

      "有人。"顾景深突然拉住她,隐入一棵古树后的阴影中。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和低语,几束手电光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沈知夏屏住呼吸,感受到顾景深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得更近。他的心跳透过军装传来,沉稳有力。

      "杜家的人。"他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至少六个。"

      沈知夏握紧了手中的枪。她不是没开过枪,但在这样的黑夜中与专业杀手周旋,还是第一次。顾景深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跟紧我。"他无声地比划口型,"必要时开枪,别犹豫。"

      他们借着夜色掩护,绕到冷香阁后方。这是一座两层木结构小楼,门廊上挂着"冷香"匾额,笔迹清秀飘逸,落款竟是顾夫人的闺名。

      "母亲年轻时题的字。"顾景深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随即警惕地检查四周,"入口应该在阁楼。"

      木楼梯年久失修,每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沈知夏跟在顾景深身后,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为他挺拔的背影镀上一层银边。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华懋饭店见到他时的情景——那个冷峻疏离的军阀少帅,如今正带着她冒险寻找真相。

      阁楼堆满了旧家具和字画,灰尘在月光下浮动如雾。顾景深径直走向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手指沿着砖缝摸索。

      "这里。"他轻叩某处,传来空洞的回音,"应该有机关。"

      沈知夏突然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落款处盖着"青鸾"印章。她轻轻掀起画框,后面果然藏着一个锁孔。

      "钥匙。"她伸出手。

      顾景深递来铜钥匙。沈知夏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完美契合。轻轻一转,伴随着机括运转的闷响,整面墙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顾景深点燃准备好的火折子,火光映照下,阶梯延伸至黑暗深处。

      "小心台阶。"他牵起沈知夏的手,两人一步步向下走去。

      阶梯尽头是一间约二十平米的地下室。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铁制保险箱,四周散落着几个木箱,有的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的文件和一些古董碎片。

      沈知夏的心跳加速——这就是母亲和顾夫人用生命保护的秘密?

      顾景深径直走向保险箱,仔细检查:"需要密码。"

      沈知夏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上一幅字画上:"看,那是不是顾夫人的笔迹?"

      那是一首小诗:"青鸾啼血三更月,碧海潮生万里秋。十二楼台烟雨中,一片冰心在玉壶。"

      "母亲的绝笔诗..."顾景深声音微哑,"小时候她常念给我听。"

      "十二楼台..."沈知夏突然想到什么,"会不会是密码?"

      她数了数诗中"楼"字的笔画——十二画。顾景深迅速在保险箱上输入"12",箱门纹丝不动。

      "试试'青鸾'二字的笔画。"他提议。

      沈知夏在掌心比划:"青八画,鸾十一画...八、十一?"

      保险箱依然没有反应。

      "玉簪!"沈知夏突然想起,"簪身上有刻痕!"

      顾景深取出玉簪,在火光下仔细查看:"有四个数字...3、2、0、7。"

      他输入"3207",随着"咔嗒"一声,保险箱门缓缓开启。

      里面整齐摆放着十二个锦盒,每个盒子上都标着一个地支。最上面是一本皮面日记和几张地图。顾景深取出日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顾夫人娟秀的字迹:

      "若有人读到这些文字,说明我与沈妹妹已遭遇不测。'青鸾计划'实为转移故宫十二件国宝至安全地带的秘密行动。日本特务杜如晦(现化名杜明远)已获知此事,誓要夺取这批文物。我与沈妹妹决定以身作饵,引开追兵,确保文物安全。钥匙与地图藏于..."

      顾景深的手微微发抖。沈知夏凑近,看到接下来的内容:

      "...我之玉簪与沈妹妹的翡翠胸针。景深吾儿,若你读到此处,切记文物下落只可告知值得信任之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母绝笔。"

      沈知夏眼眶发热。她终于明白为何母亲临终前紧紧攥着胸针——那不是饰品,而是使命。

      顾景深沉默地翻看地图,那是十二处藏宝地点的详细标注。突然,阁楼上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有人来过..."
      "...看这灰尘..."
      "...肯定在下面..."

      顾景深迅速将日记和地图塞入怀中,示意沈知夏躲到一堆木箱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光在阶梯上晃动。

      "三个人。"顾景深耳语,"我数到三,你往右边那个通道跑,别回头。"

      沈知夏抓住他的手臂:"一起走!"

      "地图必须送出去。"顾景深眼神坚定,"相信我。"

      脚步声已到地下室入口。顾景深深吸一口气:"一、二、三!"

      他猛地跃出,连开三枪。沈知夏趁机冲向右侧通道,却听到身后一声痛呼——顾景深右肩中弹,鲜血瞬间浸透军装。

      "顾景深!"

      "走啊!"他咬牙还击,又放倒一个敌人。

      沈知夏没有听从。她举枪瞄准最后一个敌人,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命中对方持枪的手。顾景深趁机补上一枪,结束了战斗。

      "不是让你走吗?"他喘息着,脸色因失血而苍白。

      沈知夏撕下衣袖为他包扎:"我说过,我们一起查真相。"她扶起他,"能走吗?"

      顾景深点头,却突然将她扑倒在地——又一颗子弹从暗处射来,擦过他的后背。

      "还有一个..."他闷哼一声。

      沈知夏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人影——杜明远,右肩还缠着绷带,手中的枪冒着烟。

      "真是感人。"杜明远冷笑,"顾少帅为红颜挡子弹,传出去可是佳话。"

      顾景深试图举枪,却被沈知夏按住。她直视杜明远:"你想要什么?"

      "明知故问。"杜明远走下楼梯,"'青鸾计划'的文物。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休想。"顾景深咬牙道,"那些是国家珍宝。"

      杜明远大笑:"国家?现在上海滩谁说了算?日本人马上就会占领整个华东,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知夏注意到他越走越近,左手悄悄摸向地上的手枪。

      "你杀了我母亲。"她突然说,引开杜明远的注意力,"还有顾夫人。"

      杜明远挑眉:"聪明的女孩。没错,那晚是我带人拦截的车队。可惜那两个女人太狡猾,把真正的文物调包了。"他眼中闪过狠毒,"不过没关系,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举起枪,对准顾景深。千钧一发之际,沈知夏抓起手枪扣动扳机——子弹贯穿杜明远的左眼,他轰然倒地,手指在痉挛中扣动扳机,子弹射入天花板。

      寂静骤然降临,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回荡。顾景深艰难地坐起身,看向沈知夏:"第一次杀人?"

      沈知夏点头,手还在微微发抖。

      "做得很好。"顾景深握住她的手,"我们得赶快离开,枪声会引来更多人。"

      沈知夏扶着他站起来,迅速收集了保险箱中的文件和几个小锦盒。顾景深用没受伤的左手拿起杜明远的枪,检查弹匣。

      "走这边。"他指向一条隐蔽的通道,"通向虎丘后山。"

      通道狭窄潮湿,两人艰难前行。顾景深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也开始踉跄。沈知夏知道他失血过多,必须尽快处理伤口。

      终于,他们爬出通道,来到一片松林中。远处苏州城的灯火如繁星点点,东方已现出鱼肚白。

      "天快亮了。"沈知夏扶着顾景深靠着一棵松树坐下,"让我看看伤口。"

      子弹贯穿了右肩,所幸没伤到要害,但失血量令人担忧。沈知夏撕开衬衣下摆,为他简单包扎。

      "坚持一下,我们马上找医生。"

      顾景深摇头,从怀中取出那本地图和日记:"先...先藏好这些。杜家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开始打架。沈知夏拍打他的脸颊:"顾景深!别睡!"

      "知夏..."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没有姓,没有小姐,"如果我...没挺过去...把东西交给...南京的周部长...只有他...值得信任..."

      "你自己去交!"沈知夏声音哽咽,"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你不能食言..."

      顾景深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右手——那只他一直隐藏的、布满伤疤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你...不怕吗?"

      沈知夏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将它贴在脸颊:"不怕。"

      顾景深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陷入昏迷。沈知夏紧紧抱住他,泪水无声滑落。

      "坚持住...求你了..."

      远处传来呼喊声和手电光。沈知夏警觉地抓起枪,直到听见小荷的声音:"少帅!沈小姐!"

      "这里!"她大声回应。

      小荷和阿忠带着几名士兵赶来。看到昏迷的顾景深,阿忠立刻蹲下检查:"还活着!快,抬担架来!"

      回程像一场梦。顾景深被紧急送往苏州最好的医院,医生们忙碌了整整三小时才稳定他的伤势。沈知夏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手中紧握着那枚翡翠胸针和染血的日记本。

      小荷递来一杯热茶:"沈小姐,您休息一下吧。"

      沈知夏摇头:"我等他醒来。"

      "少帅命硬着呢。"小荷试图安慰,"上次在南京,子弹离心脏只有一寸,他都挺过来了。"

      沈知夏看向窗外,天已大亮。阳光照在苏州城的白墙黑瓦上,恍如隔世。她翻开日记本,读着顾夫人最后的留言:

      "景深吾儿,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母亲此去凶多吉少,但为国尽忠,死而无憾。望你将来觅得良配,平安喜乐。若遇沈家女,可托付终身,其母与我曾有约定..."

      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两位母亲早已为他们的命运埋下伏笔。

      三天后,顾景深终于脱离危险。沈知夏日夜守在病床前,为他擦汗、喂药、读报。当他第一次完全清醒时,第一句话是:"地图...安全吗?"

      沈知夏点头:"已经按你说的,托陈管家送去南京了。"

      顾景深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她憔悴的面容:"你...一直在这里?"

      "不然呢?"沈知夏递给他一杯水,"契约里可没说要照顾生病的丈夫。"

      顾景深轻笑,随即因牵动伤口而皱眉。他尝试抬起右手,却力不从心。沈知夏自然地握住那只手,轻轻按摩他僵硬的手指。

      "医生说需要复健。"她轻声说,"会好的。"

      顾景深凝视着她,突然说:"我母亲在日记里...提到你了?"

      沈知夏脸颊微热:"嗯。她说...若遇沈家女,可托付终身。"

      "她总是...很有远见。"顾景深声音虚弱却温柔,"那么...沈小姐愿意...继续这段婚姻吗?不是契约...而是真正的..."

      沈知夏俯身,轻轻吻在他伤痕累累的右手上:"我愿意,顾先生。"

      三个月后,顾公馆。

      初夏的阳光洒在阳台上,沈知夏靠在顾景深肩头,看着花园里盛放的玫瑰。他的右手已经恢复了大半功能,此刻正轻轻抚摸着她的腹部——那里有一个正在孕育的小生命。

      "周部长来信了。"顾景深说,"十二件文物都已安全转移至重庆。"

      沈知夏点头:"母亲们可以安息了。"

      "杜家的势力基本肃清了。"顾景深继续道,"刘启明在狱中自尽,死前供出了几个日本特务。"

      沈知夏轻叹一声。战争阴云仍在聚集,上海滩暗流涌动。但此刻,在这方阳台上,至少还有片刻安宁。

      "我在想..."她突然说,"如果是女孩,就叫她青鸾好不好?"

      顾景深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好。"

      远处,黄浦江上传来悠长的汽笛声。新时代的浪潮即将席卷这片土地,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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