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听见你的声音 ...
-
"哐当！"
教室后门被暴力踹开，撞击声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粉笔灰在阳光下飘荡，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门口那个逆光的身影。
江川顶着一头乱发站在那儿，校服领口歪斜地敞着，右肩书包带随时要滑落的样子。他眯着眼睛扫视教室，目光最终锁定在靠窗倒数第二排——他上学期的专属领地。
此刻那里坐着个陌生身影。
"滚开。"江川把书包甩在桌上，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新同学慢悠悠抬起头，阳光正好落在他左耳的黑色助听器上，折射出金属光泽。"同学，"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这个位置写你名字了？"
江川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出不耐烦的节奏："苏言是吧？班主任没告诉你这是特座？"
"特座？"苏言夸张地捂住嘴，"原来我抢了校霸的专座啊？"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前排的张瑗猛扯同桌袖子："要死要死，江川上次这么说话的时候..."
"安静！"班主任老李的怒吼打断了一切。他腋下夹着教案冲进来，眼镜片上还沾着早餐的油渍。"新学期第一天就闹腾！江川，你和苏言坐一起，他听力有问题，你多照应。"
江川的拳头在身侧攥紧又松开。余光里，苏言正冲他做鬼脸，助听器在阳光下闪着挑衅的光。
数学课上，江川的笔记本摊开得整整齐齐，三种颜色的笔按使用频率排列。旁边苏言的桌上却像开了杂货铺：漫画书边角卷起，薯片袋哗啦作响，还有那个被随意搁在课本上的助听器。
"喂，"苏言突然凑过来，温热的呼吸喷在江川耳畔，"你记笔记的样子好像在做实验报告。"他指尖戳着江川的笔记本，"这里少写了个'的'字。"
江川猛地合上笔记本："关你屁事。"
"当然关我事啊，"苏言变戏法似的摸出个保温杯，"同桌要互帮互助嘛。喝不喝？我奶奶特制的蜂蜜柚子茶。"
江川盯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突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他皱眉推开杯子："你身上怎么有医院的味道？"
苏言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灿烂起来："昨天陪奶奶做透析了嘛。"他转动着助听器音量旋钮，"这家医院的消毒水特别刺鼻对吧？"
暴雨突至的周五，江川靠在走廊栏杆上数雨滴。他其实带了伞，但懒得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公寓。
"江川！"苏言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传来。他举着的黑伞破了个洞，雨水正从那个缺口淅淅沥沥漏下来。"送你啊！"
"不用。"江川转身要走，却被拽住书包带。
"别啊，"苏言的手意外地冰凉，"我伞都拿来了。"他晃了晃那把破伞，雨水甩了江川一脸。
两人挤在伞下时，江川发现苏言右边肩膀已经湿透了。"你傻吗？"他夺过伞柄把伞往那边倾斜，"助听器进水怎么办？"
苏言突然笑出声："原来你知道助听器怕水啊？"他的眼睛在雨幕中亮得惊人，"江同学其实很细心嘛。"
走到分岔路口，苏言把伞硬塞："明天图书馆，"他边后退边喊，"我要看你上周借的那本《海鸟图谱》！"
江川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在雨中越跑越远。破伞在手里沉甸甸的，伞柄上似乎还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他突然想起苏言说"医院消毒水"时转开的视线，和提到奶奶时无意识摩挲助听器的手指。
雨越下越大，江川却迟迟没挪动脚步。这个聒噪的转学生像颗裹着糖衣的炸弹，在他平静的生活里轰开个口子，让他看见里面那些刻意忽略的、锈迹斑斑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