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10 做错了事 ...
-
“许奚啊，怎么了没睡好？”杨仪欣正准备催人呢，就看见许奚朝这边走来。
“啊……没有，可能昨晚动脑太久了，有点疲惫吧。”许奚转眼就看见江深立在走廊边上，还好没看过来，于是他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
“你和小江可真努力……”杨仪欣啧啧摇头，“两个的脸色都像是熬了个通宵。”
“自己手上捧着咖啡还说别人熬夜。”程瑜瞥了眼杨仪欣手上的杯子。
“对不起嘛，下次不会了。”杨仪欣今天看起来心情好的不得了。
程瑜的眼神在江深和许奚游走了一番，随后拉上嘚瑟的杨仪欣：“走吧，要去听课了。”
落在后面的两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今天晨曦出得很晚，到现在还有薄薄的一层雾，阳光透不过，手也握不住。
到了教学楼，程瑜停住转头往后跟许奚说：“你跟我走。”
“江深跟我。”杨仪欣抬抬手，话语利落，“兵分两路。”
所有教研组都分头行动，一上午要听两节课，时间要去会议厅开报告会。
教室其实不算小，但满满当当塞了五十几个学生，三个地理老师只能差空坐在学生中间。这所学拉跟附中升学率差不了多少，明明基础设施建设看起来并不好，但每年录取的学生挤破了头。许奚就曾像这五十几名中埋头学习的那其中一个，岁月翩迁在树梢的蝉蜕里，许奚坐在这恍如隔世。
“打开课本——”许奚翻开空白的教研记录本，一抬头，光影似乎轮转了几回，最终又落到了原点，时针拔到八点整，胖中海今天笑得格外热情，“Class begins！”
许奚后桌的班长一顿，被同桌戳了戳手肘才说到:“Stand up！”
许奚转头，看向班上多出来的一半更陌生的人脸，这节是英语公开课，他们的英语老师因发型恰似标准地图中的地中海，加上略显富态的肚子，被学生亲切地称为“胖中海”。
他为了公开课的课堂效果，把一二班的人各拎一半到二班上课，后排今天的听课老师乍一看过去也是座无虚席。
江深也在，许奚按了按圆珠笔，目光从第一排转回了讲台，胖中海开始了他的教学演绎。
说完了一长段英文，实际上没几个人听懂，于是胖中海加了中文大意，这时候才有些人举手回答问题。
许奚记起胖中海晚自习给他们透露的秘密，就是他会问一个超纲问题，如果有人需上来他就借此吹嘘他的学生，没答上来他就可以来展示一下自己的专业素养顺便帮他们拓展知识。他一说完班上都嘘声一片说他老谋深算，胖中海却还是得意于自己教学环节的设计。
许奚听课听得认真，在胖中海抛出问题的那一刻，许奚就知道了这就是那个神秘问题。许奚转眼看向第一组，江深没抬头，只是手上握着笔有些动作，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胖中海这时不问谁可以回答了，直接点了两个班的英语课代表起来。
一班的课代表虽然英语成绩很好，但显然对此有些吃力，半晌回答出来还被胖中海一口否决了，二班的课代表则干脆利落地说不会。
这时许奚忽然察觉到中胖海殷殷的目光，许奚都准备好站起来回答了，谁知道胖中海话锋一转。“你俩坐下，江深，你来。”江深没有像前两者那样面露难色，只是不紧不慢地说出他的分析。
胖中海始终笑着，他没直接说对错，又卖了个关子，而后又转向许奚。
“许奚，你觉得呢？”许奚在二班众人期颐的目光中站起来，许奚虽然不能确定自己的回答是否正确，但他知道江深一定回答错了。
胖中海听完许奚的回答后，神色依然不变，他反而问起台下的同学来觉得谁对。
一班的英课代表难得不吭声，二班的则全部认同许奚，一班的也不甘示弱，于是阵营被分割得相当平均，胖中海在同学和听课老师的注视下终于说出了答案。
“谁都没对……但许奚，最接近正确答案。”
许奚想，如果谢星阳没被胖中海挑走去隔壁上课的话现在一定带头鼓掌了。
说不开心是假的，没人不喜欢赢的感觉，特别是他少有能与江深匹敌的地方，许奚惯会调整自己的心态，就算赢了但是没答对，那么他还会继续努力，即使输了但是全力以赴，那么他也不会因此遗憾。
此刻没有谁不被许奚吸引着目光，江深也不例外。最后一组的桌子靠着窗，三楼的视角正好，能见到风穿过窗外参差的树叶。
8点40分，光刺破斑驳的云雾，一切朦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站在第一缕明媚的晨光下，脸上是自信又光芒的笑，少年骄而不燥。
那一刻掌声忽如雷动，热烈如夏阳。
江深为他的胜利而祝贺，他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此刻的心情胜过自己从前赢的那千千万万刻。
下课铃声响起的刹那，时针拨向8点45，光已经从走廊爬进了教室的后门，许奚低头，教研本从空白到字迹满布。
“写了这么多？”程瑜正收拾着起身，恰好看到了许奚的记录本，“我很期待后面会议你的笔记了。”
“没有，记得有些乱。”程瑜知道是他自谦的话，只是笑笑。
走廊上迎面碰上同样听完课的杨仪欣，江深又出现在了许奚的视野里，只是短暂的目光交汇后又迅速分离，江深定定看着他，却再得不到任何回应。
“还有一节课……”杨仪欣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萎，但一贴上程瑜又满血复话。
“我等着看你的报告。”程瑜拍开杨仪欣搭肩的手。
“保证完成任务。”杨仪欣比了个ok的手势。
两个人的欢笑，两个人的尴尬，许奚望天望地最后只能往厕所跑走。
“怎么了，你俩？”杨仪欣不是瞎子。
“我做错了事。”江深语气沉沉，杨仪欣脸上略有吃惊，但却摆出了个前辈的样子说，“那就去道歉，行动胜过一切。”
听课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接下来的会议也时间不定，对于有些年纪的老师来说并不友好。各科先单独开会，再到会议厅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许奚就知道这出差不简单，但没想到比学校上课还要累。
杨仪欣做主讲，把每个老师的笔记都汇总在了多媒体触屏上，程瑜则在一旁做附加点评。
“大家可以猜一下这是哪位老师的笔记，我是很喜欢这种风格。”杨仪欣见大家一脸疲态，就换了个方式讲，这才收获了几声响应。
那上面字迹工整，转折却难藏锋芒，许奚握笔的姿势忽顿，他认为这样的字却未必如其人。
“许奚老师猜到没？”杨仪欣的话来得突然，江深也看过来，却见他轻轻摇头。
“怎么说，我相信各位有些老师也很有感触吧，这简直就像是教科书版本的教研笔记。”杨仪欣的用词并不夸张。
“这篇笔记要点明了，简洁直观，点评恰当分寸，关于课堂内容分析很客观，作为一个新老师相当完美。”程瑜插了话，神色舒展，似乎很是惊喜。许奚无法否认江深的优秀，他连上学时候的笔记总被标榜为标准的学霸笔记，许奚有幸观摩过几回。
“来来来，看看真正优秀的学生是怎么学习的。”高一年级月考总结大会上，主任放在大屏上的笔记，乍一看还有人以为是哪里印刷的《学霸笔记》。还是坐在第一排的学生眼尖，看到了右上角加的黑字署名：江深。
那时候的许奚还以为江深字如其人，却不小心瞥见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年级第一摘下了眼镜，神色不悦。
看来学霸也不喜欢被当猴看。
许奚摘下了他的笔记格式，却没有去模仿，他不喜欢太规矩的事物。江深笔下藏着的锋芒，和他的另一面，许奚都很感兴趣。
与江深的风格截然不同，许奚的字凌厉如尖刀，看着却并不乱，很有美感。
“我倒是很喜欢这个老师的风格。”杨仪欣很快又划了一页，程瑜这次抢了她的话头先说道。
“哦？说说看。”
“分析得很透彻，并且列举了具体的改进做法，很有自己的见解和风格，我相信这位的老师一定很有自己的课堂风格。”程瑜说到最后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许奚，目光赞许。
“好了不和大家卖关子了，最后两篇笔记分别是我们的江深老师和许奚老师，附中能有这样的新力量加入进来，我相信各位的期末竞争很大了。”
杨怡欣做了最后总结后，散场休息十分钟。
许奚没来得及被几个老师包围就先一步被江深劫走了。
“对不起。”尽管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他的道歉，许奚依旧不能习惯，昨晚的事他骗不了自己，他默许了江深的吻，他将本想与江深了断一切的事忘了个彻底，他知道，他不想就这样草草结束。
“我和谢星阳不是那种关系，我从来就不喜欢男的。”许奚不敢去看江深的脸。
“为什么，要向我解释？”江深没有再靠近许奚半步，但许奚却感觉到了江深话语中压抑的情绪。
“我……”
“许奚！江深！人呢——”杨仪欣的话在走廊那端响起，江深眉尾一垂，许奚已经退后一步，错身走了。
“怎么回事去哪了你们，会要开始了……”杨仪欣见许奚已经跑到了前头，又转头看落在后面的江深，神色难掩落寞。
许奚想说的是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解释自己的心情。
他从不懦弱，也不怕面对任何困难，但江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一道难题，他解不开也躲不掉。那道四年前的陈旧伤口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愈发敏感，许奚无时无刻不在为此痛苦纠结，他无比清楚这样下去的后果，他不可能轻易相信江深的口中的“喜欢”，也不可能坦然地去接受这份感情。
他不是十八岁的少年了，没办法再义无反顾地去爱一个人了，四年间天翻地覆，他与世界都面目全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