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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落回去 ...

  •   吃饱喝足,王利珍情绪高涨到能赏月。坐到副驾,洁净的车窗外,明月皎洁。他指了指月亮:“好亮好圆。”
      “嗯,中旬嘛。”严明月无波无澜的。
      “你听过不能指月亮的说法么?”王利珍问。
      “那你还指。”严明月搭白。
      王利珍:“我奶奶说指了月亮会被割耳朵。”
      严明月看一眼他的耳朵:“还在呢,好好的。”
      王利珍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太好了。”
      王利珍记得已经给严明月发过地址,就安心任由酒劲把他带进睡梦。嘴唇湿润的光泽隐隐约约,像银针似的闪烁。
      肖文在的话,会抢着开车。严明月好久没给别人当过司机。有种保驾护航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这小子是没拿驾照?时间静谧着,严明月思绪流转。旁边有个人,踏实睡着,侧脸比正脸锐利,却乖乖的。气氛实打实过分温情。那种孤寂的感觉烟消云散,他知道这是一种软弱的攀附,也就只允许自己攀附这一程路的时间。

      路上人少,很快到达那城中村。导航有点不准了,严明月没叫醒王利珍,左拐右拐慢慢摸索。
      再怎么着,也就多费几分钟的时间,导航显示已到达目的地。这地址不怎精准,也就到一路口,再往里太拥挤了。打眼一看,路的那头还堆挤着水果摊烧烤摊。
      严明月小时候也不算富,不过普通小孩,偶尔上上补习班,偶尔吃一回大餐。不过没住过筒子楼。甚至大学毕业一开始,也是跟着家里一亲戚干工程,承了人家的力,才混成如今的规模。
      突然,王利珍那手机炸响。真踏马响,简直掀掉天灵盖。王利珍腾地坐直了,一看来电显示就接了:“妈妈?”声音还是哑的,有石头的质地。
      “小王,你妹妹遇上点儿事儿,你能过来帮帮忙吗?”妈妈的声音很急。
      王利珍:“好,我过来。”
      接了地址,他本要打车过去,却听见严明月说:“我送你。”
      王利珍没推脱。自然,他打心底就愿意跟严明月待一块儿。无论干什么,只要待一块儿就行。他不懂这是什么原因,怎么待一块儿就觉得高兴,就舒坦,就心里饱饱满满一点不苦不痛了。比维d管用多了。

      而妈妈发来的那地址,王利珍没去过,挺小众的。大写的sk。
      严明月一看却不由抬头看了眼王利珍。对上王利珍那懵圈的眼神,严明月没说话。
      车起飞,严明月问:“你妈妈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怎么不似这小子讲的那么简单。走丢了,然后呢,又全须全尾回来了?
      那怎么一出事儿是在sk。上回那暴发户订的会所就是sk。消费不菲,一瓶酒就够王利珍吃一年,那儿的姑娘都精挑细选。
      小雅……跟王利珍挺相像那张脸。
      王利珍说:“她说不提了,现在都好了。我就没多问。”
      “嗯,没事儿,放松。”严明月也就只好说。
      这儿距离sk很近,两条街之隔,是另一番天地。整座会所潜藏在负一楼,平地上是这座城市著名的夜行街。sk通体暗沉,没有灯,只一些蓝黑色灯条。毕竟一到门口,就有人往里领。
      那领班的黑色制服上,也有一条盘旋的黑蓝色丝带。见了严明月,领班愣了下。这儿的客人都有头有脸,主要有钱,但凡来过一回都登记在册,甚至有全套的记录,包括喜好和点过的姑娘。
      不过严总边上这位,不知什么来头。看上去挺带劲的,看不清五官,只依稀能辨认轮廓分明,身高不错,赶上这儿最贵的模特了。
      到这儿了王利珍才反应过来到的什么地方。妈妈的电话一直通着,声音从手机传出,随脚步逼近,妈妈的脸出现:“小王。”
      “妈妈。”
      “他们不放人,你……你妹妹在里头,这死孩子不知道怎跑到这儿来了。”妈妈说。
      王利珍要往里进,被领班拦了下。难怪刚才妈妈声音不对劲,空旷又寂静,恐怕是蹲厕所打的。以至于这儿的领班一时也没个帮手。都是体面的文弱款,打不过王利珍,就算他近来瘦弱下去,身高也还在,挺唬人的。
      不过恐节外生枝,严明月招手,领班贴过去,不知他俩嘀咕了什么,就放行了。没了阻拦,却更似无底洞,王利珍看了眼严明月。严明月拽了他手一下:“我来。”
      只拽了下手腕,王利珍摸了下那块皮肤。有种风湿关节痛的感觉。风一吹,仿佛骨头在发芽。噌噌跳跃着。

      进了包厢,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静默坐着。
      严明月:“请问怎么个情况?”
      那白裙子姑娘腾站了起来。被那游移的灯柱照耀了,原来是小雅。
      小雅本名张芝雅。张芝雅挺诧异竟能再见严明月,而严明月边上一个她妈妈,一个和她有着相似脸庞的王利珍。
      瞬间的诧异后,张芝雅却没有讲话,再次坐下。
      那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叼着雪茄,屋里气味浓郁:“没有人强迫她,各位不要这么剑拔弩张。怎么还赶不走,搬来这么些救兵。”男人笑,像把人踩在脚底使着力。
      张芝雅往男人身上贴得更近:“你们走吧。”
      没成想是这局面。
      妈妈原本在严明月王利珍身后站着,却突然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拽起张芝雅:“跟我走,你这孩子脑子坏了吧。”
      “妈!这是我工作。”张芝雅身上有淡淡酒气。
      “什么工作不工作,你这算哪门子工作?”妈妈扯着嗓子吼起来,王利珍熟悉这场面的,尽管那是属于他的童年时期。
      “你就别管我了。”张芝雅声音不高,回头望了眼那男的。
      妈妈的手在抖,仍使劲拖拽张芝雅。
      那男的突然将桌上酒杯拂到地上。她俩吓一跳,王利珍挡去前头,而包厢门被推开,几个身形高大的人挤在门口。
      严明月问:“能单独聊聊吗?”
      那男的招招手,清了场。王利珍不肯走的,可妈妈一手拽着张芝雅,一边哭,他也就随妈妈出了包厢。

      这人就是sk老板了。严明月见过一面。“陈总吧?”严明月招呼。
      “严总,有话直说。”陈说。
      “陈总做事定有规章制度,这姑娘也确是自愿的,但还请您多担待,包容海涵照顾一下。”严明月接过陈递来的雪茄盒,凑着火机点上。被猛烈的尼古丁一下惊醒,肺泡都在叫嚣。
      陈笑得夸张:“严总的面子总要给的,只是没想到,您对这种小人物感兴趣。”尖利的笑在暗淡中又持续了一会儿。
      等他笑够了,严明月也缓过劲来:“多谢了。”
      陈:“放心,我们这儿不做违法生意,全凭本意。再说,这严总看上的人,我自是多盯梢着。”
      严明月让空气静了几秒钟,起身,整整衣袖:“最近出差昆城,倒是淘了一套雪茄,我也不会抽,明天送来给陈总。”
      陈也起身,伸出了手来:“雪茄就不必了,以后还请严总多关照才是。”严明月的地界不让开sk一类的会所,是业内公知。陈没打算卖个人情就敲笔大的,不过既然这么相识了,以后定得派上用场就是。生意人,无论大小,总讲究交换的。
      张芝雅留下了。妈妈头也没回走出去。严明月王利珍跟在她身后。严:“您放心,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考量,小雅自己有数的。”他也就会这一句,张姨就这么劝老妈的。
      王利珍盯他一眼,移开视线没说话。只妈妈的声音炸裂着:“她能有什么数。”再又张了张嘴,却没讲下去。
      王利珍甚至没法上手拍拍妈妈的肩膀,抱一抱她。时间终究把两个相依偎的人,分立两岸了。
      没见过让老板一直当司机的。妈妈就住附近,不让跟。王利珍望着她背影,攥着手,像被留在原地的孩子。
      很奇怪,想喊她,可潜伏在内心多年的那份情感已经烟消云散了。好像在她拽那个女孩时,就殆尽了。
      她是另一个人的妈妈。那他算什么。过来瞎凑热闹的小王?
      王利珍手抵唇:“谢谢您,您回吧。”
      严明月没说话,正备挪步,王利珍又开口了:“没看出来,严总精力还挺多余,家里一个不够。”
      “?”严明月听懂了每个字,却没法连成句来理解。家里,他那空荡荡大平层么,房间倒是有空的,不过只他一个人住。
      严明月只给了王利珍一个眼神。王利珍不咸不淡:“谢谢您,我走了。”
      严明月不知为何自己张了嘴解释。因为他是手下员工么?王利珍是当面怼人,背后一个字都不吭的人。
      因为他是病患?又遭遇这么一遭?
      严明月:“我目前没和谁有亲密关系的建立,和小雅也只一面之缘。”
      王利珍再转回身来,严明月已经抬脚往停车场走去。
      王利珍在他身后跟着,跟个偌大黑影似的:“没有?”
      严明月没有跟他解释的义务,抬眼皮瞄了他一眼。
      王利珍不躲不避:“那你讨厌男的吗?”
      耳边风吹如风车转动,树叶扑簌簌抖动,畏冷似的,sk的香氛淡淡传上来,犹如被人攫取心脏,严明月心脏突跳了一下又落回去,抬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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