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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拉我一把 ...

  •   不知怎的,明明相看两厌,一路上严明月还是挺紧张。难不成是什么癌?所以这些年,胡勒在外治疗,隐姓埋名杳无音信,是为了不给他添麻烦?那如今又突然回来,是已经穷途末路,再无转圜的可能,所以回来故国故乡做最后的道别?
      严明月不敢多想,只觉看了那医院定位,就像要去阴曹地府报道,述说阐明这些年的一幕幕。
      “停车。”王利珍说。
      “嗯?”严明月照做。这都没上路呢,他刚松个手刹,车子这么一启一熄的,就算宾利也耐不住。
      “打车去。”王利珍说。
      “哦。”严明月无异议。这会儿就算王利珍这个没拿本儿的说他来开,严明月都无所谓了。
      严明月想了想,还是说:“什么时候你去考个本吧?”
      “哦。”王利珍打了车,“两分钟到。”
      “嗯。”严明月揉了揉眼角,摘了眼镜扔车前。王利珍伸手替他捏一捏肩。
      他这边刚到医院门口,就接到胡勒电话。
      “喂?”严明月蹙眉。
      “到哪儿了?”声音不是胡勒的。
      “门口。”严明月说。
      “上二楼左拐最里边这间。”那人说。
      严明月看了眼楼层指示图,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对面那声音也挺熟,不过想不起来哪儿听过。跟学校广播似的,一股子不怎地道有点蹩脚的播音腔。
      到了门口再三确定,牌子上写:肠胃外科。
      王利珍没跟着进,既不是严明月助理,又不是肠胃科医生,进去不合适。
      王利珍拉了下严明月手臂,指了指阳台。
      不过抬脚没走两步,门一开,里边冲出熟稔的声音,叫唤着:“严明月!好久不见!”
      严明月这边刚回头望一眼,就被赵翼拉了进去。
      “哎,”赵翼指了指病床上的胡勒,“我俩吃着饭呢,突然跑这儿割阑尾来了。”
      赵翼是胡勒大学同学,他俩专业相关毕业了也能相互帮扶,现在胡勒回国了,他俩联系上又见面也正常。而以胡勒的性格,绝不会对赵翼透露半点他俩之前的情事。
      那么今个儿这招,只会是赵翼的把戏了。
      严明月稍一琢磨,放松下来:“所以呢?叫我过来参观?”
      赵翼哈哈乐呵:“对啊,再说我仨也好久没聚了。”
      大学那阵儿,的确常拿赵翼当幌子,以三人行的形式,行二人幽会之实。和胡勒断了后,严明月也就这么些年没跟赵翼联系。毕竟赵翼跟胡勒更近,他和赵翼不过是经胡勒牵线搭桥认识的朋友,没胡勒在,也就不便多交涉。
      这会儿见了赵翼就更觉扎眼。不过不便发作。
      严明月笑:“是。”又抬眼看看胡勒:“没事儿吧?”问候的空话。
      胡勒:“有。”
      “……怎么样了?”严明月问。
      “疼。”胡勒说。
      赵翼:“哟呵,刚不还挺硬气么,这下知道疼了?要我说还是国内好,你看你这些年吃的那清汤寡水面包糠,这下好了吧,一把年纪还把肠子割一截。”
      胡勒皱眉更深:“是,确实国内好,你们都在这儿。”
      真得走了,虽然才进来几分钟。不过王利珍等着呢。参观也参观了,废话也听了,必须得走了。再不走,就得听更多胡勒那些他未能知晓的年月。不想,没兴趣。
      严明月话题转得生硬,这么些年也没让谁这么下不来台,自己讲完都累得慌:“没事儿就行,我还有事儿,得走了。”
      人是赵翼叫来的,拂的到底是胡勒的意,严明月话一出,赵翼不知说什么好了。
      胡勒笑笑:“去吧。”此外,也挤不出别的字眼了。
      要不是赵翼在,严明月恐怕会说得更难听。

      出了病房来,见了王利珍月下的背影,严明月感到脉脉温情,却也莫名紧张。
      王利珍肯定也看出来了,里边的不单是员工。也不是朋友。
      揣兜等王利珍把烟抽完,严明月才出声:“走了。”
      “嗯。”王利珍回身。严明月看清他耳侧那对夹子,笑了。
      王利珍眯缝眼:“不准笑。”
      严明月点头:“好。”不敢说不好。话也不敢多说。怕露馅。
      王利珍:“走,散会儿。”
      严明月:“好。”跟着。跟在后边。一股烟味。王利珍拐进厕所洗了洗手,冲严明月摊手。严明月一摸,身上就剩手机,别的都还在车上。
      走得太急。
      急着来医院。
      医院里住着某位仇人。
      严明月扯了擦手纸,替王利珍揩干手,很轻,毕竟医院的纸也糙。
      王利珍:“哎。”
      严明月心跳一下:“嗯?”
      “这纸不香。”王利珍说。
      “……嗯。”要不是这会儿严明月有点愧疚,非抽王利珍一巴掌不可。
      “酒醒了?”严明月问。
      风一吹,挺舒服。路上没了人,踩着地面老想飘。王利珍走着,实则一直擦着严明月走。
      “没。”王利珍笑一笑,“你呢?”
      “我什么?”严明月眨眼。
      王利珍快走两步,掉个面儿:“很多东西很怪,我问或者不问,你都会不舒服。对不对?”
      严明月:“嗯。”
      王利珍:“我不问了,你放松点。真的,我没有挖掘隐私的癖好。”
      严明月:“嗯。”
      王利珍宽容得不像二十岁。情天恨海里,情和恨是对应的,得是世外高人才能免俗。
      不过不是不能解释。不想。那些东西,本该随胡勒一起永不再见。偏偏他就这么轻易又出现了。
      严明月只能应对。
      “还去你学校吗?”严明月说,“我想去看看。”
      “去,必须去。”王利珍导航了一下,就三公里,腿着去吧有点远,不过和严明月一块儿腿过去,就正合适。三公里,可以让很多事迎刃而解。
      “你学校里都有啥?”严明月随便问问。
      王利珍想了想:“你没上过学啊?”
      严明月:“……上过。”
      王利珍:“是我们这种学吗?不是还有贵族学校啥的,我听老李讲他外甥在上海贵族学校读,学校里全是外教,印度人。”
      严明月没忍住,抬脚踹了王利珍一下:“你怎长大我就怎长大的,只是比你老一个世纪,不是什么王孙贵胄更不是什么少爷。”
      王利珍:“噢。”
      又挠了挠脸:“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严明月挑眉,笑了:“要论人类历史进程,那确实没多大差距。”
      王利珍:“所以,你跟我一样,都是地球的孩子。”
      孩子。
      “嗯。”严明月应着。

      可事实上,很多事儿都没那么轻易就能讲出口,三公里一晃而过。王利珍只能感慨严明月腿长。
      不过站在学校后墙边上,躲避着门卫的手电射灯,王利珍发觉腿长没用。
      他已经翻上去几遭了,严明月还在下边找从哪儿上去。此刻,王子公主的感觉尤为明显。王利珍挺想把严明月拖上来的。不过严明月似乎绕有兴致,跃跃欲试挽了袖子,眼镜也由王利珍拿着,自个儿冲刺了几遭。
      可回回那老头都跟突然开天眼一样,射灯追过来,严明月中途刹车,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最终还是冲王利珍伸手:“拉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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