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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丈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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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童睡衣套上也费劲，王利珍套一半，跟野人风的秀场一样走出来。严明月在那儿给他晾衣服，手搓然后洗衣机脱水，严明月脱水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脑子坏了，他都没手搓过自己的衣服。显然，严明月也不会晾衣服，都没抖擞开，皱巴巴的，不过王利珍忍着没拽下来自个儿重晾。孜孜不倦地，王利珍本想再问哪个网，但严明月一扭头，不知怎的就挺不好意思，王袈裟式野人跑了。他还得再练练那相机，明天用单手操作给严母秀一把操作。
结果没捣鼓多久就乏了。一天下来没干啥正事儿，睡不踏实，王利珍梦里梦见被人撵着跑，特累，又迈不动腿，急煞人也。稍一着急，一翻身，压到胳膊，疼醒了。严明月的手替他扶着手臂，他这一动弹，严明月也醒了。王利珍怪不好意思，夜月下，严明月的脸庞镀上一层银白光辉，更显得眼皮耷拉，带一点媚态。
严明月问:“不舒服？”
王利珍摇头。虽然睡醒旁边有个人这事儿，到现在也不习惯，不过睡醒旁边这个叫严明月的人，能抚平他所有焦虑，这事儿千真万确。
王利珍拉过严明月的手，攥着，重闭上眼。
以前焦虑情有可原，关于家里莫名其妙的状况，关于妈妈，关于自己的未来。如今呢，为什么总如此不安定，得到了实现了解决了仍无休止地自我苛责。究竟要做到哪一步，才肯安下心来踏踏实实过日子呢？王利珍自问。何必把世界对人的迫害，又再次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第二天，严明月也穿了王利珍买的那套衣服。平时一天一套穿惯了，这么连着穿两天，觉得身上有点粘。也不知为啥非得穿这套去严母那儿。临出门严明月又想换，觉得太艳了，扎眼。
那门卫都问起了:“您这是去爬山？”
严明月没有跟人解释的习惯，也就点头。车上，王利珍捏一捏他腿:“好看的。”
俩人都睡到中午才起，起了也浑身没劲，睡软了，在卧室赖着看了半部片儿才赶着时间换衣服出门，这会儿得空塞两口面包。严明月没胃口，不爱吃干巴面包，这面包片还是去年张姨和严母逛街在批发市场买的。她俩现场尝了，然后订货让送到家里，结果多写个零，仓库都快放不下，还挂闲鱼卖了一半。
要不是王利珍面包递到嘴边，严明月绝不再啃第二口。而王利珍一直抬手等着他嚼嚼嚼完又喂，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严明月合理怀疑这是喂狗后遗症:“吃你的，我够了。”
“不行。”等红绿灯的间隙，王利珍戳了袋牛奶，一口面包一口牛奶让严明月交替着来。
到了现场，严母从后台出来接他俩。见了王利珍那折的胳膊，眼都直了:“这咋回事啊？”
严明月王利珍对视。
“摔了。”异口同声，默契十足。俩人相视一笑。
严母不解:“摔断手还自豪上了，挺能耐呗。”
后台探出个脑袋:“哈喽姐，到你了。”是请的化妆师。一个挺时髦的小姑娘，拢了件薄的开衫毛衣，亮晶晶的，和她那蓝色眼影一样炫。
严母介绍:“这我们小唐化妆师。”
他俩点头。王利珍尽量学严明月的待人处事，也点头略有笑意。
严母:“这是小珍摄影师。”
严明月开始不爽。不过小唐挺客气的，这不符合严明月一向的针对原则。所以小唐问他俩喝不喝奶茶时，严明月仍客套着:“不用不用，你点你的吧。”他就这么替王利珍答了，等小唐转眼问王利珍，王利珍才从相机抬头:“不用，谢谢。”
哟，还谢呢，谢啥啊。
小唐:“你玩摄影很久了吗？”
王利珍如实答:“几天。”
“好吧。”小唐本想让王利珍帮忙拍几张，但王利珍这话少得她实在接不下去。
小唐忙去了，严明月又有点愧疚。何必呢，人一个小姑娘。不过他可没让王利珍这么冷漠！又不是他教唆的！为什么他要忏悔！
王利珍扭头看向心理活动满满而面色不改的严明月:“边上那老头谁啊？感觉比我专业啊。”
严明月这才看到挂了组长焦镜头的他爹。老教授年纪大了，近视加远花，却不戴眼镜了，平添两分匪气，要说是花钱请来的高人也没人不信。严明月:“不认识。”
而那老头也看到他俩了，走将过来:“来了。”王利珍瞄一眼严明月，还是老头先跟他讲话:“你也玩摄影啊？”
王利珍赶紧临时抱佛脚:“叔，你给看看，这组光线太暗，怎么都调不好。”
他叔:“擦擦镜头吧，灰了都。”
“哦。”王利珍笑，“是有点。”
严母被小唐摁着画眼线，画了一只，扭过头问:“怎么样？”
严父表情不详，和王利珍对视一眼:“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严母一拍椅子。
王利珍搭腔:“好看好看。”
严母笑:“你看看人家。”
王利珍有点纳闷，越发感到这“不认识”仨字之蹊跷。
严父问严明月:“以前没见过这小孩儿啊。”
王利珍表情僵了。
严明月也僵了一瞬。
严母也僵得来口红起纹了。不过严母机灵:“你一天跟原始人一样，你见过谁啊你说说。”
严父脾气好:“也是。”严父脾气好时，跟严明月装模作样时差不多，只不过严明月炉火纯青，已经腌入味了。王利珍眉头紧皱，摸手机发消息质问严明月。
w:这你爹吧？
y:像吗？
多面夹击下王利珍不再讲话了。好在后台人多，声音嘈杂，也轮不上他叨叨。
严明月手臂搭着椅背，示意王利珍坐回去。王利珍坐到了沙发扶手上，和严明月隔着段距离，也装不认识。王利珍有瞬间的晃神，这样阖家欢乐的情景总会让他想到爸爸妈妈。甚至外婆。
人和人的距离，是怎样丈量的？他的外婆目不识丁，没有离开过家乡，年轻时最远也只到过车站，送别孩子。而爸爸妈妈，作为走出来的第一波村里人，兜兜转转却仍然只能在城市边缘讨生活，做别人不愿做的工作，从来不会逛商场不会去博物馆。
嗡嗡，恰这时，王利珍手机响，妈妈来的短信。准确说，是妈妈来的语音。她不会打字，手写太慢，通常都直接语音。
-珍珍，改天一块儿聚聚吧，和你妹妹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