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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量子诗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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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艺术展当天，阳光明媚。林赫野早早来到学校，远远就看见展览区已经围了不少人。彩色的展板排列成迷宫状，学生们穿梭其间，时而驻足欣赏，时而低声讨论。
“林赫野！这边！”
赵瑞站在入口处使劲挥手，圆脸上写满兴奋。林赫野快步走过去，发现班级同学几乎都到齐了，围成一圈，中间是穿着整齐校服的周书瑜，手指微微发抖。
“怎么样？”林赫野轻声问。
周书瑜抬头，眼睛亮得惊人，“刚布展完，评委已经看过了。”他压低声音，“他们说...很有希望获奖。“
李安然推了推眼镜，难得地露出笑容，“何止有希望，我听到美术组长说这是近几年最有创意的作品。”
“在哪？我能看看吗？”林赫野问。
周书瑜咬了咬嘴唇，“在B区17号。但是...”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我爸今天上午没课，可能会来。”
“别担心，”苏晓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分工盯梢，赵瑞负责东门，王宇西门，我和李安然在行政楼附近。周教授一出现，立刻群发警报。”
周书瑜感激地点点头，领带却越调越歪。林赫野看不过去，伸手帮他整理。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林赫野能闻到周书瑜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甚至能感觉到他略快的呼吸拂过自己的手腕。
“谢谢。”周书瑜低声说，喉结上下滚动。
“走吧，去看看你的作品。”林赫野退后一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
他们穿过人群，来到B区17号展位。当林赫野看到那幅作品时，呼吸为之一窒——《量子诗城》，周书瑜最终为它取了这个名字。画面上，一座未来城市巍然矗立，建筑线条既充满科技感又不失优雅，空中走廊如五线谱般穿梭其间。
最令人惊叹的是，城市的结构完全基于物理原理——量子隧穿效应形成的透明通道，弦理论启发的曲面建筑，甚至还有用优美字体书写的薛定谔方程，巧妙地融入壁画装饰中。
“这是...”林赫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我们的合作成果。”周书瑜轻声说，指尖轻轻触碰展板边缘，“你的物理笔记给了我灵感。“
林赫野这才注意到，作品中许多细节确实源于他们那些深夜的讨论。一种奇特的温暖在胸口扩散，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棉花，柔软而温暖。
“作者呢？作者在哪？”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一看，是美术组长张老师，身边站着几位评委模样的成年人。
周书瑜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张老师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周书瑜同学，你的作品令人印象深刻！这位是市美术协会的李教授，他想和你聊聊创作理念。”
接下来的半小时，林赫野站在不远处，看着周书瑜被评委和好奇的学生们围住，侃侃而谈创作灵感。他说话时眼睛发亮，手势生动，完全不像那个被物理题难倒的”差生”。这是周书瑜的舞台，林赫野想，他在这里如鱼得水。
“林赫野！”赵瑞突然从人群中挤过来，脸色慌张，“不好了！周教授从东门进来了！”
林赫野的心猛地一沉，迅速看向周书瑜。后者刚结束与评委的谈话，正接受校报记者的拍照。林赫野快步走过去，假装调整展板角度，低声道：“你爸来了。”
周书瑜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相机。
“别慌，”林赫野镇定地说，“按计划行事。”
周书瑜点点头，迅速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继续配合拍照，但林赫野能看出他眼中的慌乱。
手机震动起来，班级群里消息爆炸：
「周教授和物理组王老师一起，正往展览区走」——苏晓
「已启动B计划，王宇正在黑入系统改标签」——李安然
「我去制造分心事件，拖住他们」——赵瑞
林赫野环顾四周，同学们已经各就各位。赵瑞故意在入口处打翻饮料，引起一阵小骚动；王宇躲在角落，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飞舞；苏晓和李安然装作偶遇，热情地与周教授和王老师攀谈。
“标签改好了，”王宇在群里发消息，“作品现在显示为‘高二(1)班匿名参展’。”
周书瑜松了口气，但眼神仍紧盯着入口方向。林赫野悄悄站到他身边，两人的手臂几乎相贴，他能感觉到周书瑜微微的颤抖。
“要不要先离开？”林赫野低声问。
周书瑜摇摇头，声音坚定：“我想看看他的反应。”
人群那头，周教授被王老师和苏晓等人半推半劝地带到了展览区。他看起来心不在焉，目光扫过一个个展板，显然只是出于礼貌才来参观。
“听说有个匿名作品很出色，”王老师兴致勃勃地说，“好像是关于未来科技的，就在B区。”
周教授点点头，表情敷衍。他们慢慢向B区移动，每经过一个展板，林赫野都能感觉到周书瑜的身体绷紧一分。
“17号在哪？”王老师四处张望。
就是现在。林赫野轻轻碰了碰周书瑜的手背，两人默契地退到展板后方。从这里，他们可以通过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而不会被发现。
周教授和王老师终于站在了《量子诗城》前。王老师惊叹一声，立刻被作品吸引，而周教授——他的反应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僵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认出了什么。他的手慢慢抬起，悬在作品上方，似乎想触碰却又不敢。
“这风格...”周教授低声说，声音里有一种林赫野从未听过的柔软，“这构图...”
周书瑜在展板后屏住呼吸。林赫野不假思索地握住了他的手，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周教授站在作品前足足五分钟，比任何一位评委停留的时间都长。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细节，时而皱眉，时而微微点头。当看到巧妙融入设计的薛定谔方程时，他甚至轻轻“啊”了一声。
“您觉得怎么样？”王老师问。
周教授没有立即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很有...想法。科技与艺术的结合很独特。”
“听说作者是高二(4)班的，但选择匿名。”王老师翻看标签，“奇怪，系统显示信息不全。”
周教授又看了作品一眼，突然转身，“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他快步离开展览区，背影显得有些仓促。周书瑜从展板后走出来，脸色复杂地望着父亲远去的方向。
“他认出来了，”周书瑜轻声说，“他知道是我。”
林赫野握紧他的手，“但他没有揭穿你。”
班级同学们迅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刚才的惊险一幕。
“太刺激了！”赵瑞手舞足蹈，“我差点把整杯可乐倒在周教授身上！”
“标签已经改回来了，”王宇推了推眼镜，“系统记录显示一直都是你的名字。”
“他反应好奇怪，”李安然若有所思，“我以为他会大发雷霆。”
苏晓点点头，“他看起来...更像是被触动了。”
周书瑜沉默地听着大家的分析，目光仍盯着父亲消失的方向。林赫野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周书瑜诚实地说，“我以为他会愤怒，会失望...但不是这种反应。”
“什么反应？”赵瑞好奇地问。
周书瑜摇摇头，似乎自己也说不清楚。林赫野想起图书馆里那个读诗微笑的周教授，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可能想起了年轻的自己。”林赫野轻声说。
周书瑜猛地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领悟。就在这时，广播突然响起：
“请《量子诗城》的作者周书瑜同学到主席台领奖。重复，请周书瑜同学到主席台领奖。”
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欢呼。赵瑞一把抱住周书瑜，“你获奖了！天啊！一等奖！”
同学们簇拥着周书瑜向主席台走去，林赫野跟在后面，看着他挺直的背影。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周书瑜身上，像是为他加冕。
颁奖仪式很简单，但周书瑜的获奖感言让所有人动容：“...感谢所有帮助我完成这个梦想的人。科学与艺术不是对立的，它们都是人类理解世界的方式。我想证明，一个人可以同时热爱公式和诗歌...”
仪式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周书瑜捧着奖状和奖品——一套专业绘图工具，站在空荡的展览区，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没来。”周书瑜轻声说，语气中既有释然，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林赫野站到他身边，“但他看到了你的作品，这就够了。”
周书瑜转向他，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没有你，我做不到这一切。”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奖状在他手中闪闪发光。林赫野突然意识到，这一刻的周书瑜，才是真正的、完整的周书瑜——不再是被父亲期望压垮的“差生”，而是一个有才华、有梦想的少年。
“接下来怎么办？”林赫野问。
周书瑜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面对他。今晚回家，我要亲自告诉他这一切。”
林赫野想说什么，但手机突然响起。是李安然发在班级群里的紧急消息：
「紧急！周教授刚刚向王老师要了艺术展所有获奖作品的高清照片！他说要仔细研究！」
周书瑜看完消息，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为决然。“他感兴趣了，”他轻声说，“这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他们一起走出展览区，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无论今晚等待周书瑜的是什么，至少此刻，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而林赫野，会一直站在他身边，就像那幅《量子诗城》中，科学与艺术和谐共存，互相成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