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莫名其妙的就被拉到偏僻的花池边上,季时缘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家伙。
但想起来他和许青易之间的事,又没好气的说道:“你找我有事吗?”
听到这,赵贺声也不再装下去,便也说道:“哎呦我的活爹哎,你俩到底怎么了?你俩能不能和好啊?真的要受不了了!”
只见他像个怨妇一样控诉着,抓狂似的揉着头发。
季时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赵贺声,没有说话。
“不是,哥,不,爹,你说句话啊!”面对季时缘的冷暴力赵贺声崩溃喊道。
“许青易现在看我的眼神要杀人!”
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冰凉刺骨。
“我们两个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季时缘转身,踩碎了一摊积水。
“有时间找我还不如想想怎么追你的嫂子去吧,我很忙,没事不要打扰我,谢谢。”就此,季时缘也不过多停留,转头便走。
只听得赵贺声在后面喊道:“唉不是,你误会了!我嫂子是…”
季时缘加快脚步,任由雨水将未说尽的话语尽数吞没。
季时缘没有刻意去听他所谓的“嫂子”到底是谁,也不想知道是谁。
抬头,便看到许青易趴在围栏边,一脸阴鸷地看着自己的方向,却又在对视后匆匆离开。
后续赵贺声也不在打扰,只是听说两位三哥之间的矛盾更盛。
漂泊大雨恩赐一样的降临在这个小镇,雨季也随时间流逝缓缓到来。
天气仍然炎热,外加闷热的环境让人更为难受。
断断续续的雨滴落下,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滑落在季时缘的心上。
最近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里许青易一脸受伤地站在荣誉榜前,指尖摩挲着那张放大的证件照,而玻璃倒影里,Raiffy在空荡荡的小院里呜咽。
惊雷滚过天际,季时缘按住心头,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觉胸口闷的难受。
雨幕中仿佛有人喊他的名字,但回头,只有被雨水冲刷的操场,和一颗被猛烈摇晃的银杏树。
果然不出所料。
在周一学校刚升完国旗后,许久没有什么动作的慕楠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喊住了还没来得及走的同学。
只见他大肆宣扬道:“哎哎哎你们知道吗?季时缘喜欢男的!就是高三文科榜第一的那个!”慕楠枫的声音像刀片划破晨雾。
轰的一声巨响,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所有的思考在一瞬间变为废土。
不少已经走了半路的同学原路折返,回来看着这出“好戏”,议论声此起彼伏,不住的钻进季时缘的耳朵。
记忆的碎片突然翻涌,十二年前母亲的咒骂和路人探究的目光好像还萦绕在耳边,蛋糕店玻璃上自己扭曲的身影好像通过水洼再次浮现。
慕楠枫得意的笑脸在视线里逐渐扭曲,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
过往的不堪历历在目,像一把把利刃一刀一刀的扎向季时缘那本就脆弱的内心,使得季时缘两眼一黑。
呼吸逐渐困难,季时缘已无心听取旁人的闲言碎语,脑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走,我得走了,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得走了。”
可是腿却像灌了铅一般,迈动不了分毫。
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化作利刃一根根扎进皮肤,刺进肉里。
无数的委屈涌上心头,逐渐将季时缘的理智淹没。
“去你妈的!给老子闭嘴!”这一声怒吼仿佛不是来自自己。
积压多年的委屈决堤而出,季时缘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我他妈到底哪里惹你了?为什么总是抓着我不放!你到底想怎样?”季时缘撕心裂肺地喊着。
“我不管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也不管你想干什么,你以后要是再来招惹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吵闹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慕楠枫也蒙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我告诉你,我只是不想惹麻烦不是怕麻烦,不是谁来都能踹一脚的!”无心去管别人眼光,季时缘持续说着。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无人再说话,季时缘喘着粗气,脑袋一片混乱。
轰隆一声巨响,漂泊的大雨再次落下,人群熙熙攘攘,纷纷跑去躲雨,只有季时缘还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雨水带着泪滴滑落脸颊,多年的委屈无人倾诉。
季时缘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湿校服。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梦中的场景,但雨水模糊了一切。
突然,雨水停止了坠落,一道阴影笼罩在季时缘的头顶,缓缓地抬起头看去,是一把伞。
回头望,是赵贺声。
“你来干什么?”没见到心中所想的人,季时缘的声音比秋日里的雨水还冷。
“额…许哥让我来的,他说他答应过不再招惹你的。”赵贺声有些尴尬地说。
“他人呢?”
“那边。”
顺着赵贺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许青易独自站在倾盆大雨里,校服紧贴在身上,像只被淋透的流浪狗。
发现季时缘的目光时才慌忙的转过头去,却踩到水坑踉跄了一下。
理智再一次断了弦,没有犹豫,季时缘冲上去,雨水模糊了视线。
拳头打在许青易的脸上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对方跌倒在积水里的样子却像个幻觉。
紧接着,季时缘对着许青易的脸又是一巴掌,许青易没有躲,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操你妈的许青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一脚踏进我的生命,改变我的生活,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离开?”
季时缘不满的控诉着,手里紧紧攥着许青易的衣领。
“哎哥!你冷静点!别冲动!”赵贺声看情况不对立刻跑上来阻拦。
“谁他妈是你哥,少他哥的跟我套近乎!我们两个根本不熟!这里没有你的事,滚开!”
一把推开赵贺声,又继续对许青易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来招惹我?”
季时缘看见许青易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话语,直到听到那句:“我要你爱我。”
雨声忽然静止,许青易仰起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睫毛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听不清!”季时缘喊道。
“我要你爱我!”许青易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里,季时缘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我要你爱我。”许青易像小孩子撒娇似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心中的怒火像被猛的浇了一盆冷水,季时缘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静静的看着眼前人崩溃大哭,活像一头丧家犬。
季时缘松开手后退两步,许青易的衣领还保持着被抓过的褶皱,像朵枯萎的花。
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加混乱,只觉对方也是急性上头的胡诌八扯,于是头也没回地转身就走。
“哎你好像误会了!哥!”赵贺声喊着,但是并未得到回应。
径直穿过还在远处看热闹的三两人群,季时缘一路走进班主任的办公室。
“老师,我想请两天假。”
“啊?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要请假?”
没有回应。
“哎算了算了身体最重要,去吧去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老何还是批了假。
“奥对了,回去记得把湿衣服换掉,别感冒了。”
“谢谢老师。”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时,季时缘才意识到自己在不住的发抖。
请假条上,一滴雨水晕开了墨迹。
走廊的窃窃私语像成群结队的蚂蚁,从耳朵不断的爬进心窝。
但季时缘大脑一片混乱,急需冷静所以并味多管。
突然间又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了。
但现在不是处理问题的时候,人总是会后悔在冲动时做出的选择,比如刚刚。
突然间,很想知道,此刻的操场上,那把雨伞是否还撑在雨中,或许说,那个人,是否还在哭着要自己爱他。
一路回到宿舍,室友还没有回来,潦草的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便坐在床边发呆。
“喜欢。”季时缘呢喃道,“到底什么是喜欢呢?”声音不大,只埋没在雨声中。
季时缘不由得反思起自己,水滴从散乱的头发上不断的滴下,雨水滔滔不绝。
闭上眼睛,是与许青易在一起的回忆。
“我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单纯的感恩他的帮助呢?”脑袋混乱不清,只无助的咕哝。
这像一个无解的命题沉积在季时缘的心底,越想越乱。
此刻书桌抽屉的深处,还放着没有吃完的布丁。
季时缘只得坐到书桌前,试图用做题缓解心中的烦闷。
可是种种回忆像甩不掉的狗毛一样萦绕在脑海,费劲吧啦却是连一道题也没能写出。
看着被水滴晕染开的字迹,季时缘又想起那晚许青易受伤的表情,心中一阵阵的刺痛,每一次的帮助,每一次的笑容被时间狠狠地刻在心头。
可是自己总是在退缩,不敢触摸,怕到手了,他就消失了。
十多年来,他一直都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与人打交道,更没真正的体会过什么是“爱”。
或许自己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童年的阴影从未放过季时缘,父母的争吵一步一步地将他推向深渊。
猛的一下,季时缘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遇到过的一个人,带着胆小的自己到处游玩的那个人。
又想起许青易说过的童年,季时缘这才想起,原来许青易所说的小孩是自己,二人早已相遇,或许他刚刚所说的不是气话。
但是季时缘仍旧犹豫,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利于对方的生活,身上的债务也使他无法脱身。
他不敢做出改变,也不敢面对后果,即便在遇见许青易后他不断的突破自己,做出从前不敢做的事,但他还是不敢对许青易说出那句话。
时间是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刀,不致命,但伤人。
季时缘不断的欺骗自己,试图让生活回归平静。
门轴转动的声音惊醒了思绪,赵贺声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伞尖在地板上积起小小的水洼。
“你有事吗。”季时缘哑着嗓子问。
“没什么事,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弄清楚。”
季时缘从对方的眼神里看不出情绪,目光所及只有一片淡然。
“好吧,我们确实不熟,我只是看在许哥面子上才来的,他让我看看你,别出什么事了,你别多想。”
“至于我为什么进来是我的事。”叹了口气,赵贺声又补充道:“是我话没说明白,让你造成误会是我的错,抱歉,我没想帮倒忙。”
“许哥在找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你。”
“什么?”即便听到确切的答案,他还是不敢相信,又重复了一遍“是我?”
季时缘的声音轻的像片落叶,仿佛轻轻一口气就能吹走。
“对,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你们很小就认识。”赵贺声耸了耸肩,“不管你信不信,但他从小就对你一见钟情,在转过来之前他也时常和我说起你。”
“什么帮助,什么院子,什么狗,什么辅导功课和打赌,都不过是他在勾引你罢了。”
赵贺声的视线扫过抽屉里漏出的布丁包装袋,是还没来得及扔掉的。
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了然的弧度,“他书房里有个铁盒,里面还放着你之前友谊联赛的准考证。”
“虽然我不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怎么样,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是个男人就应该对喜欢的人死缠烂打到底。”
“不信,低头看看窗外,你会看到你想看到的。”
说完就走了,没有留恋。
季时缘还在迷茫中,脑袋里不断回响着的,是赵贺声的话。
鬼使神差的,季时缘向窗外看去,那人正依靠在路灯下,低垂着头。
很快,赵贺声也出现在视野里,冲着季时缘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走开了。
迟疑着,季时缘落入谜题的漩涡,无法自拔。
两天休假很快过去,舆论也随时间被同学们抛诸脑后。
经过两天的郑重思考,季时缘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等他成年那天就去表白吧,无论结果如何,正如那人所说的:只要尝试,就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季时缘摸了摸口袋里放着的银杏叶,突然很想知道,十八岁的星空,会不会比初见时的夏日更加明亮。
校运会的领奖台上,阳光为许青易镀了一层金边,季时缘站在人群最外围,手里攥着准备好的矿泉水,最终还是没有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