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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季时缘悄悄趴在门口,只听见门外许青易在哄狗,“Raiffy…乖,把钥匙叼给爸爸…”

      “汪!”

      一阵混乱的声音响起,“不是咬我裤脚啊!Raiffy!”

      夜风掀起窗帘,露出书桌上撕碎的模拟卷。

      直到晚上他才悄悄出来,但四处找寻,也并未看到对方的影子。

      季时缘注意到桌角,有一个用纸叠的骰子,六个面都歪歪扭扭的写着:“对不起”。

      我会不会说的太重了,季时缘走在大街上,胡思乱想着。

      虽然下午刚刚吵过架,但由于实在担心对方,季时缘还是忍不住给许青易打了个电话。

      “喂?”一道清秀的声音响起,带有一丝漫不经心,好像刚睡醒一样。

      “你有事么?”季时缘缓缓道。

      对方稍作愣神,随即宠溺的笑了一声,答道
      :“不是你打给我的吗?”

      沉默一瞬,季时缘盯着被猫舔过的指尖。

      路边大橘舒服的躺倒在地,漏出肚皮上的花纹。

      “抱歉,我不是原主人,我是路人,手机路边捡的,手滑打的。”季时缘不假思索的说道。

      只听得对面又是一声轻笑。

      “哦~那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一个瘦瘦高高,长的很漂亮的男生啊。”许青易缓缓回应道,“我是他男朋友~今天下午我们刚闹完矛盾,找不到他我可着急了~”

      一丝慵懒的语调让本就好听的声音显得更加诱人。

      季时缘还没消气,但听着对方的声音,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生气。

      越想越气,于是顺手喂了路边流浪猫一猫一根猫条。

      许是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许青易又继续说道:“请问你现在在哪里啊?我过去找你。”

      又稍作停顿,“顺便找找我男朋友,他要是出事了我可活不下去了。”

      电话那头随即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背景音里Raiffy的叫声由远及近。

      简单的报完地址后季时缘便继续坐在路边撸起猫来,心中不由得期待着对方的快速到来。

      寒风凛冽,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季时缘把脸埋进膝盖,猫条的包装袋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他此刻剧烈的心跳。

      但真见到人了又不由得气起来。

      许青易看着这幅场景只是笑了笑,“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流浪的小猫。”

      身上还穿着那件满是“血迹”的衣服。

      许青易蹲下身,张开手臂,把季时缘抱在怀里,“现在,要抓野生的男朋友回家。”随即便把对方抱了起来。

      季时缘被他拦腰抱起时,那只流浪猫敏捷的跳到一边。

      许青易的胸口传来芒果布丁的甜香,混合着洗衣服的味道。

      感受到怀中人还在生气,许青易略带戏谑地问:“嗯?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小布丁不高兴了?告诉哥哥好不好?哥哥帮你去报仇。”

      季时缘没有说话,只是吸了吸鼻子,将头埋的更深,手也随之圈的更紧。

      许青易只是宠溺的笑了笑,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头。

      “这个东西很难洗吧。”季时缘用手扣了扣已经干涸的液体,喃喃自语。

      “不知道,反正比哄你容易。”

      “玩笑不能太过火。”

      “好好好,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Raiffy叼着猫条的包装袋子跟在后面,尾巴扫过干燥的地面,画出一道灰土。

      “你想吃什么?”

      “没胃口。”

      “嗯~不行,要好好吃饭啊,不然男朋友我会心疼的呀。”许青易耍着无赖,蹭着季时缘的脸,确是撒娇着。

      妥协似的,季时缘这才说道:“布丁。”

      “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个小布丁啊,好好好我待会去楼下给你买。”

      简单吃完饭后他们便早早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睡觉时,床头灯在墙上投下交叠的剪影,季时缘数着许青易的睫毛,对方习惯性的蹭着季时缘的脸。

      忽然被冰凉的金属硌了脸颊,那颗碍事的唇钉又抵在自己的皮肤上。

      这一次,季时缘无奈地推开。

      “还在生气?”许青易支起身,月光在他锁骨处流淌成河,“那我下次不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许青易撒着娇,目不转睛的看着季时缘,等待对方的回答。

      “没有生气,我早就消气了。”季时缘撇了撇嘴,无奈的说:“只是你的唇钉硌脸,上次把脸都垫肿了,一周都没消下去,疼。”

      “啊?”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许青易呆愣了一瞬。

      思索片刻,许青易不慌不忙地将唇钉取下,“当啷”一声,被扔进垃圾桶。

      “现在好了,不硌了。”于是又俯身一整个趴在对方身上。

      发梢扫过季时缘的鼻尖,带着一丝洗发水的清香。

      季时缘虽然无奈,但也只能纵容这个大型挂件在自己脸上乱蹭。

      直到一天,许青易突然神神秘秘的叫季时缘出去,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跟上。

      他们一路走到宽广的田野里,“来吧,奔跑吧!跑向更光明的未来!”

      草地翻滚,如同绿色的海洋。

      一切的劳苦好像都被一扫而空,轻盈的步伐将少年们送向更远的彼方。

      许青易渐渐落下,季时缘想回头看对方是怎么回事。

      只听得:“不要回头!”许青易的喊声混杂着风声,“继续大步向前冲吧!我永远在你身后……”

      季时缘转身时,看见他举着偷拍的照片追来,是百日誓师那天,阳光透过他们交叠的手指。

      在阳光下,无尽的田野里,他们肆意的奔跑,呐喊,挥洒着青春的歌谣。

      很快,离高考已不到四十天,季时缘的生日也渐渐临近,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和对方说过,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期待着。

      终于,千盼万盼,五月十一日,到了季时缘成年的那一天晚上,许青易神神秘秘地拉着季时缘去往他们的小院子。

      Raiffy带着生日帽早早的等在这,蛋糕上“十八”样的蜡烛格外耀眼。

      只见,在月光下,许青易慢慢单膝跪地,缓缓的向季时缘伸手。

      掌心躺着一枚钥匙,柄端系着他们重逢时被崩飞的纽扣。

      或许是紧张,他轻咳一声,说道:“那么,亲爱的季时缘先生,你愿意忘却过去的一切苦楚,与许青易先生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吗?”

      思索片刻,又说道:“只为了自己的生活。”

      许青易的声音比烛火还轻,夜风突然掀起少年的衣摆,漏出腰间挂着的吉他拨片。

      季时缘犹豫着,他还是担心自己所背负的债务会拖累对方,但心中的喜欢又不停地催促着他答应对方。

      一时间,季时缘陷入两难的境地

      似是看出对方的心事,许青易又缓缓说道:“不必担心债务缠身,我已经替你还清了。”

      季时缘的呼吸停滞在胸腔。

      只见许青易举起手机,屏幕里是赵贺声龇牙咧嘴的笑脸,“嫂子,吉他的钱算我随的份子。”

      大脑嗡的一声炸开,季时缘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怎么还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欠赵贺声钱的?”

      “我发现你偷偷的在记账。”许青易的指尖掠过他的裤兜,那里总是装着记满欠款的小本子。

      “我成年那天我大伯母给我了一笔钱,是我爹留给我的,不多不少,刚够。”

      “我多这一笔钱生活不会变好,少这一笔钱也没有什么影响,还不如为你排忧解难。”许青易认真的说着,手却是一直伸向眼前人。

      “还有,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个吉他是你借他的钱买的,不然你也没有能力,也不知道在哪里买,不是吗?”

      “我知道你的顾虑,也明白你的感情。”许青易的眼睛很亮,“我想引用你的那句话,如果我的喜欢让你感到负担,我会离开。”

      “你…愿意和我一起私奔吗?”

      月光下,许青易展开了一本房产证,写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地址栏是城郊一栋带小院的房子,里面夹着的照片里Raiffy正蹲在门廊下,笑颜正盛。

      良久,季时缘才缓缓开口,“你不怕我们未来分手,你的钱打水漂吗?”嘴角微微抽搐着,颤抖的声音已然将对方的想法全盘托出。

      “不怕,因为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又好似担心对方还有所顾虑似的,又继续说道:“你听到了吗?”

      “什么?”

      “我爱你的声音”

      一阵微风拂过,少年的心动比得过一切情话。

      “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不为别的。”

      “所以你愿意吗?”许青易把钥匙放进季时缘颤抖的掌心。

      “我愿意。”季时缘的心好似要冲破身体似的不断舞动着,嘴角上扬。

      泪珠砸在产权证上,他不由得想起五岁那年没能吃到的蛋糕,想起十七岁雨夜中路灯下的身影。

      原来命运早已把点点星光编织成网,等着接住十八岁的自己。

      终于听到想要的答案,许青易心中无比激动,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可手心温热的触感和眼前人含泪的眼睛又让他沉溺。

      月光下,他们在黑夜里相拥。

      教学楼里,早起的值日生正擦掉黑板上的倒数日,那个数字终于归零。

      桌角下,志愿填报指南上的字迹未干。

      “近日,涉嫌多起杀人案件的嫌疑人在警方一年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落网,据悉被害者中有一位市民因见义勇为而壮烈牺牲……”

      思绪逐渐从回忆里回笼,季时缘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路边电视机里正在播报的新闻,便继续向目的地前进。

      看着眼前高低不平的两座墓碑,季时缘心中五味杂陈。

      指尖抚过冰凉的墓碑,季时缘突然笑了起来,“我早就和你说过,愚人节玩笑不能太过火。”

      他缓缓从口袋中掏出那把曾打开过小院铁门的钥匙,金属在雨中泛着冷光。

      这把钥匙见证了他们太多太多。

      “可是这个玩笑,你开了整整三年了。”

      “你们爷俩一个样,Raiffy啊,你怎么能也丢下我一个人,悄悄地跑掉呢?”

      “你们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怎么就这么轻易的与我别离?”

      雨滴划过脸颊,季时缘无措的站着,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水珠从脸颊缓缓划下,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身体早已无了直觉。

      这一次,没人替他撑伞,也没人为他拂去泪水,有的只是他一人。

      指尖忽然颤抖起来,雨水砸在墓碑前的水洼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又想起那个血色的黄昏,接到医院电话时自己摔碎的玻璃杯,想起急救室门口刺眼的红光,想起那张签有自己名字的病危通知书,想起医生摘下口罩时沉重的叹息。

      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却是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记忆模糊不清。

      胸口又猛的抽痛起来,他不敢再继续回想。

      大抵是雨水吧,他想,毕竟泪水早已流尽。

      原来愚人节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只有究其一生都停滞于一个玩笑的人,才是真正的愚人。

      原本以为我们一起会有无数个春夏秋冬,没想到对方却是先一步止步于那个夏天。

      永远的停留在那个风华正茂的年纪。

      季时缘稍作犹豫,擦了擦墓碑上溅起的的泥土道:“如果我现在就去找你,你会不会怪我?”

      ……

      “哦,差点又忘了,死人不会说话。”

      我的爱人不爱我,他悄悄的躲了起来,不愿见我。

      就躲在这小小的墓碑之下,我们之间的距离极其的近,却又尤其的远。

      我终究是碰不到你的脸。

      “直到现在,我还是最怀念那个盛夏季节。”

      不再迟疑,季时缘当即用小刀划过动脉,鲜血从割裂的手腕缓缓流出,顺着还尚有余温向日葵的茎杆蜿蜒而下。

      墓碑前的鲜花和地上的鲜血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后的色彩。

      地上的人笑颜明媚。

      “这次,换我找到你了。”他轻声说着,头抵住墓碑。

      “我爱你…我…爱你……”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逐渐失去意识。

      原来,你当时是这个感受吗?

      不断地嘟囔声随着地上人停滞的声息消散在大雨里。

      黑暗里,十八岁的少年俯身,轻轻拉起地上的人。

      狗链上的铃铛声响,耳边的喧嚣逐渐模糊,取而代之,是你的身影。

      在无休止的鸣笛声下,他们在雨中再次相拥。

      我的爱人再一次替我撕开阴霾,重新带我走向光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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