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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排练 ...

  •   谢今朝推开门最先迎接他的是一片暖黄的灯光。
      好久没有开门时一片亮堂的时候了,谢今朝下意识按开关的手搭在开关键,没反应过来。
      “朝朝回来了,他爸,炒菜吧——”郁女士在沙发抱着偏偏,听见声音起身一看,见了谢今朝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
      谢父在厨房,闻言一应,抽油烟机的声音隔门响起,小房子一下热闹起来,谢今朝有些愣愣的。
      好半天才从自己妈怀里回神:“妈——都说别叫这个小名了……”
      蓦地看到对面人眼角一点亮晶晶,谢今朝收了话,又喊道:“妈。”
      “嗯,”郁女士点点头,不想展开这个话题,“洗手吧,偏偏我喂过了,你平时都拿什么给人吃的,天天你吃食堂它吃狗粮,良心不痛啊。”
      然后她弯腰揪着她偏偏的后颈毛掂了掂:“我的乖乖,太瘦了。”
      谢今朝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过来:“我的乖乖,还瘦啊,我下班不顺路都记得给它带小羊排。”
      是的,偏偏最近很喜欢小羊排,自从那天宋长明给他剁碎了两块小羊排拌米饭,它吃得满嘴都是油,谢今朝于是也隔三差五给它带点回去长身体。
      “吃饭了。”谢父端着最后一盘绿油油的炒菜出了厨房,招呼着准备吃饭。
      谢今朝盯着面前绿油油的菜:“豌豆尖?你们买的?”
      郁女士夹了一筷子放谢父碗里:“不说特色嘛,我跟你爸不会择,还是菜场老板教的,说这么炒最好吃。”
      “这边买菜真方便啊,买什么都能处理好,多少都卖。”谢父也很满意地感慨。
      谢今朝也夹了一筷子:“是方便,但豌豆尖不给择,自己择太麻烦了,平时懒得做。”
      “你就懒吧,我看你以后怎么顾你老婆。”郁女士瞪了他一眼。
      这说的什么话。
      “早得伤心。”谢今朝满不在乎地又夹了一筷子豌豆尖,仙品啊。
      “早说让留家那边儿吧,我跟你爸这么多熟人,怎么也能介绍几个合适的小姑娘,来这边人生地不熟,我看你三十前能不能谈上这个恋爱。”
      又来。
      谢今朝弯腰抱起在脚边蹭来蹭去的偏偏:“看不起我,你儿子条件这么好,谁会看不上。”
      “得了吧,你什么条件,比你好的排成堆也轮不到你。”
      郁女士伸手把偏偏抱到自己怀里哄着,语气跟刚刚对谢今朝的天差地别。
      天地良心,虽然有注水的味道,但谢今朝确也觉得还早,成家……
      不着急,真不急,二十多急什么,有人三十出头都不急的。
      “明天周五吧,朝朝你喊小陆小迟来吃顿饭,我跟你爸招待他们吃好吃的。”
      一顿饭接近尾声时,郁女士突然说道。
      谢父也点点头:“是了,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周天吧,周天中午才下班,我跟他们说声。”
      “也行,你提前跟人家说好,别临了才想起。”
      “嗯。”
      谢今朝手上点开手机,发了条微信,对面很快回了话,应了好。
      早年陆圆缺和迟意跟谢父郁女士也吃过好几次饭,寒暑假有段时间迟意会来武汉,时而遇到两口子也在武汉,几人于是见过面吃过几次饭。
      虽然一直没跟他们说过迟意和陆圆缺的关系,逢人都说是朋友表亲。
      碍于很多无法改变的现实,他们的关系没怎么在人前坦诚过,除了双方父母。
      个中曲折太多,再怎么弯弯绕绕也是事实。
      没办法,迟意要工作,陆圆缺也不能丢了饭碗,这样也够了。
      只是家长大都敏锐,谢今朝从没过多提起过两人的关系,他们也从没多问,只是每次喊吃饭,都是说的“小陆和小迟一起”。
      谢今朝目光顿在一个聊天框很久,思索着,手指将落不落。
      算了。
      下次吧。
      谢今朝心想。
      手指划过聊天框,清理了几条工作群的信息。

      周天中午,小陆和小迟拎着两袋东西上门时,谢今朝刚给偏偏洗了个澡。
      小家伙看见熟人,嗷呜一下,甩着还没吹干的滴着水的毛扑上去。
      “叔叔阿姨好。”两人拉着偏偏,跟从厨房探出脑袋的谢父打招呼。
      “哎哟小陆小迟,快去坐着,等会就开饭昂——又带东西,说了不准带又带。”
      郁女士像所有家长一样笑得眯起眼睛,语气又像所有家长一样嗔怪。
      “阿姨,前面我们还没工作,而且这也是老家自己种的,不值钱,给你和叔叔吃个新鲜。”迟意掏出一个纸袋子撕开,黄色的果子。
      “橘子?”郁女士接过。
      “耙耙柑吧。”谢今朝躬身掏了个出来撕开纸袋开始剥。
      “耙耙柑?”郁女士轻轻打了下谢今朝胳膊。
      “就是春见,”迟意笑着说,“我们这边叫耙耙柑,很甜,果肉和皮分离,很好剥。”
      陆圆缺又说:“等叔叔阿姨要回去的时候我们再抱点来,还有爱媛,都是这边的特产,家里有好些专门留着自家人吃的。”
      郁女士赶紧摆手:“别别,我们尝尝新鲜就够了,又吃又拿小辈的多不像话,想吃我们自己知道买。”
      厨房传来谢父喊话,郁女士这才想起自己的灶,接过谢今朝递来的一瓣橘子囫囵塞进嘴里,喊着“你们去坐着等会就吃饭了,朝朝照顾好他们不准进来帮忙”,风风火火又进了厨房,砰一声关上门,一句小两口想帮忙的话都不给余地。
      “……”谢今朝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两人,“走吧,坐着去吧。”
      然后拽着不死心想去厨房帮忙的两口子去了客厅。
      谢父的厨艺相当好,以前谢今朝读高中每次放月假,念叨第一件事就是他爸那一桌菜,临着还有半个星期就忍不住课后那几分钟的通话劈里啪啦报菜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遗传得这么不好,轮到他抡锅铲的时候就总有那么些……差强人意。
      谢父估计旅游还没忘了学,今天做出来的一桌子菜川菜家乡菜什么都有,谢今朝盯着那盆刚被泼了热油的水煮鱼来回端详了好几次。
      陆圆缺发出小声的嘲笑:“趁叔叔在四川多学点吧,我都有点心疼你了。”
      “我哪样,”谢今朝瞪了一眼陆圆缺,“天赋这种东西,讲缘。”
      好了,每当谢今朝开始讲缘的时候,陆圆缺就知道,该适时终止这个话题了。
      陆老师于是适时地叹了口气。
      “朝朝,来端盘子盛饭,叫小迟他们吃饭了,”厨房里探出郁女士的脑袋,“小陆你坐好了别管,跟小迟一起去洗个手。”
      谢今朝应了声,手上动作赶着面前又想去厨房的两人:“意思意思够了啊,赶紧洗手去。”
      厨房也传来肯定声:“就是,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两口子于是一笑,不再客套,转身去了洗手间。

      最近的大事应该是几天后的元旦晚会。
      一中的元旦晚会是一等一的大事,毕竟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个活动需要大费周章地布景搭舞台,耗时耗力。
      按校历来说,每年元旦晚会基本都安排在元旦假前一天,第二天上完小半天课一放假,顺利结束过去的一年。
      今年元旦从周四上午课后开始放,因此元旦晚会定在周三的傍晚和一二节晚自习。
      至于节目嘛,元旦晚会每个班都硬性要求出至少一个节目,其余由学校少得可怜的几个社团和有兴趣爱好的同学组队报名参加。
      至于十七班的节目……
      宋长明全权交给了初初包办。
      他怎么说的来着。
      “初初,我的目的不是给自己减负,我希望你们能从这些工作中学到管理和规划的思路,你们的人生不是只有读书的。”
      他还说了什么。
      “我希望我们班每一个同学,在三年结束后进入大学哪怕后面参加工作,单独拎出来都能扛事,遇事不怕事,懂规划敢做敢干,这些对于你们的未来或许算不上举足轻重,但至少是你们优于他人的一大亮点。”
      于是初初拉上一众班委和热心群众凑一起嘀咕好几天,还像模像样开了个短会,给他上报了一份节目拟计划书。
      至于具体最后上报了什么节目,谢今朝也不知道,因为班主任在他关心询问时说。
      “不行,初初不让我说。”
      “?为什么?”
      “保密。”宋长明笑着说,“初初说怕透露了她们的节目内容,被其他班学去了,因为抽签我们班的演出顺序是倒数。
      谢今朝“哦”了一声:“还挺有保护意识。”
      于是他也本着尊重理解并包容的心态,不再继续八卦。
      初初整天除了学习就是组织排练,小女孩还憋了股劲,誓要追回被付一拉下的大分差。
      于是班长同学时常见缝插针地指挥着覃尧组织那帮男生,搬着两口袋的不知什么东西,领着一众女孩上食堂三楼排练。
      食堂三楼原来是间舞蹈房,年久有些失修,甚至铺的还是粗糙的地砖,只有四面贴满的镜子能证明它曾经的用途,后来空了下来,学校于是给了食堂后勤大妈大爷们打牌休闲娱乐,自打开始筹备元旦晚会,那块地方又被学校暂时借给要去排练的同学。
      但僧多肉少,地盘有限先到先得,无所不知的班长同学不知从哪打听来一手消息,提前带着小分队去占领了最好的一块地盘。
      据齐思铭同学声情并茂的介绍,那块场地前后都是两块完整巨大且没有中缝的镜子,坐北朝南,光照很好,排练遇到出太阳都会让演出团感到温暖和关怀。
      谢老师对此表示非常满意并肯定:“嗯,好好表现,哪天我来给你们送温暖。”
      初初眨眨眼睛:“谢老师,哪天是哪天?”
      谢今朝摸摸下巴:“心情好那天。”
      付一叹了口气:“他肯定要说是每日一练全班全对那天。”
      覃尧不给面子地拆他的台:“那你记得多做两道定义域,别又拖后腿。”
      周围围着的一圈人顿时笑得毫无形象。
      付一回头瞪了他一眼:“滚。”
      谢今朝笑嘻嘻地举起手里刚打好的每日一练样卷,一人脑袋上轻轻敲了下,不忘努力扮演一个无聊的大人:“排练别玩儿太嗨啊,记得快期末了。”
      几人笑嘻嘻地应下,接着四下散开去拉人排练去了。
      谢今朝低头看了眼时间,开始回想今日待办事项还剩什么。
      想了圈儿确实闲了,于是他转头朝着小卖部走去,打算买点饮料带上去给演出团。
      有些意外,他在小卖部里看到了宋长明。
      “在这干嘛?”
      这会小卖部人不多,初初他们获宋长明批准,可以排练到班级教育结束,所以经常下午最后一节课一下课,饭也不吃就跑去排练,一是占位置,怕有别的班过来硬抢闹事,二是刚下课小卖部和食堂人太多,耽误本就不太够的排练时间。
      宋长明正在帮小卖部阿姨搬箱子,闻声回头看到谢今朝。
      “给排练的学生买点饮料。”
      谢今朝一挑眉,哟,想到一块儿去了。
      宋长明也问道:“你呢。”
      谢今朝冲面前的箱子努努嘴:“跟你一样。”
      宋长明莞尔:“那走吧,班主任。”
      谢今朝笑道:“你才是,我担不起。”
      宋长明笑出声,搬箱子的手都跟着往下滑了点。

      三楼还在排练的学生看见俩班主任搬着两箱饮料零食上来,还有段内容没结束都不练了,大呼小叫着扑过来。
      “哇,这么多东西!”
      “初初快来,我还能再排八百遍!”
      “我不行了怎么这么幸福——”
      “我操——”
      “我操,好幸福啊……”大概还没反应过来,两句感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叶䜣程和齐思铭双双反应过来,略显心虚地扭头看向了外面。
      空气忽然滞涩了两秒。
      反而是宋老师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操什么操,还不快去帮着班长分东西。”
      谢老师笑出声。
      没忍住。
      真没忍住。
      宋长明对学生说话方面不怎么管,偶有听到只是象征性说两句,他们其实也心知肚明,大多时候这句话只是个语气词。
      更何况谢今朝自觉自己大惊小怪时也会偶尔蹦两句,都成习惯用词了,自己高中这些话也没少说,只是现在角色转变,不管私下说不说,面上端着为人师表的架子,遇到面儿上还得说两句,哪怕走个形式。
      而且也得维持好老师和学生的距离,不能真处成哥们儿好兄弟了,那老师不也没什么威信了,本职工作为上。
      虽然严格算算他没大这些学生多少,但身份上多有不合适,很多事不管他赞不赞成愿不愿意,都得先按现行标准去做,实在与自己看法相悖的,走个形式吧。
      再者说,如果因为一两句所谓的脏话定下一个莫须有的道德罪名,那真正逾越道德标杆的人又要怎么定性。
      谢老师又笑了一声:“少一天天装,谁不知道你们不是乖宝宝,天天在这演芝麻汤圆。”
      大家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知道他们没计较,心里松了口气,抱起箱子跟着初初过去了。
      演出服初初她们已经租好了,这会在排练动作,紧急练习几天后,七八个女生都跳得有模有样。
      谢今朝看得有模有样,覃尧奉初初的请求借了他的手机录影,方便一会儿复盘,当然也是为了留念。
      虽然宋长明和谢今朝都知道他们肯定都带了手机,无非碍于他们还在这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
      又一遍排练结束,覃尧的镜头出人意料地转了过来,对准了宋长明和谢今朝。
      “嗨,宋老师谢老师,打个招呼?”
      谢今朝先是一愣,回过神来有些无奈。
      “覃尧你幼不幼稚。”
      手机里的宋老师站在谢老师旁边,也笑着跟谢老师一起看镜头。
      覃尧满意地关闭录像,走过来递手机:“这你不懂吧,这都是珍贵的回忆。”
      初初凑过来想看看视频:“是啊,三年,不对,很多很多年后,这都是青春啊。”
      谢今朝接过手机,笑着看录像封面:“我比你们多活这么多年,能不知道吗。”
      这一年还真是他最知道的一年。
      众人纷纷围过来要看视频。
      谢今朝被围得死死的,他把手机递给最近的付一,钻了出来。
      宋长明站在一旁盯着他笑。
      “笑什么。”谢今朝声音闷闷的。
      “感觉很好玩儿。”
      好玩儿?
      “什么好玩儿?”
      “他们,”宋长明冲那边儿人堆示意,又说道,“还有你。”
      谢今朝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状似遗憾道:“那你就是认识我晚了,这会端着老师架子都没敢放开,他们胆子还没我当年大。”
      宋长明很配合地问道:“你那会什么样的?”
      谢老师状似高深莫测地回忆道:“打架,带手机,翻墙逃课,还逃学,你信吗。”
      宋长明眼睛一弯,目光看向前面围得前仰后合的演出团:“信。”
      谢今朝觉得好笑:“你那样子明明就是不信,还不顺着我的话说。”
      宋长明这才笑着说:“小打小闹吧。”
      被拆穿也不恼,谢老师反而认同地点点头,似乎是一种妥协:“嗯,管那么严,哪那么多时间演校园剧。”
      两人再次一起莫名其妙地笑出来,只是周围混着其他班排练的音乐声,年轻学生的喊声和大笑声,远处食堂还有隐约的吵闹声,两个老师的声音很难被注意。
      今天天气也算不上好,阴沉沉的,刮着刺骨的寒风,总感觉下一秒就要飘毛毛雨。
      但谢今朝心情莫名很好,越活越回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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