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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元旦晚会 ...

  •   元旦晚会那天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
      表演的同学一早就打过报告要提前出去化妆拿衣服,教室少了一片平时爱起哄的。
      当然,这不代表教室今天很安静。
      都知道马上解放了,这节课众人都稍有心浮气躁,闹哄哄地一直说着小话。
      所以谢老师只上了半节课,挑了些这周来办公室问得多的题着重讲完,就挥手宣布自习了。
      反正再多讲也没什么用,想学的自己复习,不想学的已经开始过节了。
      谢今朝的自习一向自由,他允许并鼓励自习讨论时离席,可以搬着凳子去找自己熟悉的朋友一起讨论,互相答疑。
      当然,这个时候的讨论课很明显是给了众人方便,好几个搬着板凳找阵营小声讲话。
      一边难掩激动地商议晚上的活动一边不忘注意压声音。
      毕竟这儿离小办不远,要是临着这时候还被拎出来一顿洗刷,太得不偿失了。
      初初这会不在,许晦坐在她位置上,身边围着一小圈那群爱招摇过市的朋友。
      许晦激动地再次重申今晚的安排。
      “一会初初会买好扑克牌回来,还有奶茶和门口的炸土豆,还有什么待补充,速度。”
      饶越举手:“报告总指挥,我想喝羊肉汤。”
      付一偏头,张大了眼睛:“你真敢想啊。”
      饶越瞪着他:“你就说能不能吧,那么冷的天,晚上操场四面敞风,坐半小时都要冻疯。”
      许晦一拍手:“这个好,我们可以悄悄点外卖!”
      覃尧想了想:“叫了别送初初那了吧,她们化了妆还穿了演出服,拿太多不方便。”
      叶䜣程赶紧说:“送操场栅栏那,之前我看高二的在那取过外卖。”
      饶越看过去:“真假,那能拿外卖?”
      叶䜣程点点头:“能啊,我们打球就看有人在那拿奶茶啊卤煮啊,每次把人香得哭。”
      许晦于是拍板:“成,一会你填地址,晚点趁乱去拿,保安应该分不出神。”
      覃尧想了想:“七点半吧,晚会开始天暗下来也好动作,刚好坐冷了喝热汤正好。”
      饶越极为赞同:“妈呀太会生活了,一会他们回来我们差不多就下课了去食堂一起吃个饭,点个羊肉汤外卖,边看演出边打牌还加餐。老天,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孩。”
      “差点忘了,”许晦忽然“哦”了一声,“一会得给初初把她毛毯抱操场去,我先拿出来,越越你一会提醒我下别忘了。”
      饶越看许晦从初初的靠背椅上取下一叠偏厚的毛毯,凑了个脑袋过去看:“这不初初坐风口上课带来搭腿的毛毯吗?我记得她不上台表演啊?”
      许晦把毛毯重新叠好放腿上,“嗯”了声:“她怕冷,晚上风大,我给她带去。”
      覃尧看了一眼:“给我吧,你们过会帮她们拿衣服估计腾不出手,我本来带队就要找几个男生帮她们搬凳子,顺手把毛毯给她放上一起搬下去了。”
      许晦想了想,应下:“别弄脏了啊,初初可宝贝她这个毛毯了,她嫌家里另一个太厚不想带,弄脏挺麻烦的。”
      覃尧接过毛毯抱在手里:“嗯,知道。”
      付一没参与她们的话题,和叶䜣程两人接过了许晦先前掏出来在桌上铺平的便签纸,还计划着晚上添点内容。
      谢今朝在讲台上,手撑着下巴看热闹。
      或许是越没什么越想要什么,他已经记不起高中最盛大的活动是什么了,更想不起那会自己在做什么,会不会也跟他们一样,为了几个小时短暂的快乐期待很久。
      谢今朝在心里叹口气,隔着一个小台阶和讲台,心情居然可以这么天差地别。

      下课铃响,几乎第一时间就听到来自底下的欢呼,四下同楼层的不同楼层的各种起哄和喧闹声几乎在一瞬间包裹了整栋博观楼。
      走出教室前,谢今朝叮嘱他们记得打扫卫生,下去记得搬好凳子。
      欢呼声那么吵,不知道他多此一举的嘱咐他们听没听进去。
      谢今朝于是也笑了,卷起练习本很快出了教室,他知道每逢这种稍微自由点的时候,都会有人上来开多媒体放歌。
      越是吵闹越兴奋,越是没有老师在场,这群人才越真实。
      办公室,成蹊和陆圆缺坐在工位,转椅调来对着聊天,见他进来赶紧招招手。
      “来来,坐。”
      “这在干嘛?”谢今朝放下东西,学着他们把转椅调来对着,三人凑成一个圈儿。
      成蹊略显兴奋地说:“约酒,去不去,就元旦。”
      酒?
      陆圆缺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呼之欲出的“朋友再不答应不礼貌了昂”。
      谢今朝于是点点头:“去,只要迟意不说我撺掇的陆圆缺就去。”
      成蹊笑着摆摆手:“放心吧,他也去,都熟人。”
      陆圆缺“嗯”了一声:“叫上宋长明吧,你把周致也叫上。”
      谢今朝看了眼陆圆缺:“周致?”
      成蹊点点头:“嗯,都高中同学,运动会你见过,我最好的朋友。”
      谢今朝“哦”了一声,这才想起这个人。
      记性真有够差的。
      “行,那就这样定下了,”成蹊站起身,“走吧,出去吃个饭,我去叫上宋长明顺便问问他时间,就后门那家泡椒兔?”
      陆圆缺应了一声,扭头跟他说:“这家泡椒兔巨好吃,上高中隔三差五就点外卖,躲教室监控底下吃。”
      “真假的,说这么夸张。”谢今朝回道,他其实还没吃过兔子。
      半秒。
      “你们还能点外卖?”他反应过来,有点意外。
      一中的管理别的不说,外卖,他记得几乎不太可能,因为没有小说里那种传说级别的狗洞,听成蹊说以前有个,但没多久就被行政发现并填上了。
      陆圆缺闻言一挑眉,语气还蛮骄傲:“开玩笑,当初为了点个外卖,现在学校点外卖那群学生都要叫我声祖师爷。”
      谢今朝很捧场地满足陆圆缺那点表演欲:“你干什么了?”
      陆圆缺很满意地对他报以一个微笑:“成蹊跟队长关系很好,她发现保安队傍晚几乎不会去操场旁的铁栅栏,我们几个找了个周天下午,出去把校门口一圈儿好吃的店电话都存了下来,隔三岔五就点一次。”
      那跟你什么关系,谢今朝想笑。
      但他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开山祖师爷继续中二老道地补充道:“后来上到隔壁班下到高低年级,全学我们,规模一大就被发现了,轮流在饭点搬椅子去那坐着逮人,幸好成蹊跟队长关系好,我们都差点被抓过几次。”
      比起这个,其实谢今朝更好奇另一件事:“成蹊怎么认识队长的?”
      陆圆缺回忆了下,正欲开口。
      “队长怎么了?”叫上了宋长明折返的成蹊刚到中办门口,倚在门框上,逆着光,好整以暇,“你俩又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
      谢今朝笑着接话:“说你光辉传奇呢。”
      “我的传奇三天三夜都摆不完,”成蹊转着钥匙扣招呼着两人,“走了,上店里讲去,一会人多吃不上,回来晚了又要挨批。”
      办公室里最后的两人应了一声,双双起身。

      菜点好后,谢今朝看着成蹊。
      成蹊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像刚刚表演欲十足的陆圆缺一样老神在在地开口道:“高三那会,冬天还是秋天打羽毛球没活动开,脚崴了,好像韧带拉伤吧……想不起来了——不重要,我每天到校很早,那个时间一般就我一个人进校,时间长了就跟队长刷了脸熟。”
      成蹊顿了下,还在理时间线。
      “然后就熟了?”谢今朝问。
      “那不算,脚崴后才熟了,有天早上一蹦一跳进校门,碰上队长从食堂端了早饭回来,可能看我可怜吧,把手里准备磕开的鸡蛋塞我了。”
      成蹊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委屈自己早上不吃早饭我是那种人吗,我礼貌拒绝,结果队长说‘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我说算了吧,道了谢就收了。”
      “结果?”
      “结果,队长每天都给我带早饭,就这样带了一年,带到了高考。”成蹊笑着叹了口气,“每天都不一样,后面越来越多,两个食堂包装袋都装不下。”
      “队长的好意啊——”陆圆缺长长地感叹了一句。
      成蹊露出一个怀念的笑:“我现在都记得,高考那两天队长给的还不是食堂的早饭,是小卖部的好丽友,早上小卖部六点半才开门,他肯定提前买好的。”
      谢今朝好奇:“队长现在退休了?”
      成蹊回道:“没,还是现在那个。”
      原来是他。
      谢今朝第一天进学校时,第一个见到的也是他。
      挺巧。
      他忽然笑起来:“我看他上次抓到帮学生想翻墙溜出去,骂惨了。”
      “这是人本职工作,”成蹊也笑,“不板着脸说你一顿难道还温声细语哄你回去啊。”
      “怪不得常看你下了班在保安室坐着,”宋长明说,“还以为你在等人。”
      成蹊摆摆手:“没,我回来教书他高兴得很,没事儿就去跟他聊会天。”
      身边传来吆喝,很快泡椒兔被端上桌,谢今朝闻到了浓浓的香辛味。
      他盯着面前的盘子里的花花绿绿:“是不是很辣?”
      宋长明回道:“不会,成蹊和陆圆缺都不太能吃辣,想着你也吃不了太辣,只做了微辣。”
      谢今朝点点头,夹了块兔肉。
      很嫩,肉块被切成很小的丁,所以很入味。
      花椒的麻,泡椒的辣,最后应该还泼了道热油。
      口感新奇得谢今朝又夹了一块。

      回去路上,宋长明突然接到通知去厚德楼开会了,于是谢老师要先回班上组织。
      陆圆缺胳膊肘碰碰成蹊:“你一会是不是要走?”
      成蹊看了他一眼:“谁说的?”
      陆圆缺冲远处操场看了一眼:“你前两天不是风湿痛么,留操场吹一晚上风,受得住?”
      “这两天好些了,”成蹊叹了口气,“可能前面白天回暖穿少冻到了。”
      “一会你先走吧,”陆圆缺说,“我替你看着,反正两个班坐一起。”
      成蹊低着头拿出手机划开,敷衍道:“再看吧,不是多严重,刚来没多久,少请点假。”
      “提醒你一下,前年寒假你刚去过医院。”陆圆缺点到为止。
      成蹊满不在乎地哼出一个音调,划着手机,蓦地手指一顿。
      手机的公众号推送,来自不知多少年前关注的附中公众号。
      还是新鲜的,内容是今晚元旦晚会的节目单,现在这条推送被显示在头条,格外醒目。
      速度落后了陆圆缺几步,他微微回头:“怎么?”
      成蹊摇摇头,把刚低头看手机掉下的碎发别到耳后:“没事,点到个广告。”

      十七班这会是顶天的吵,当然,整栋博观楼现在都这样。
      感觉楼都快吵翻天了。
      教室里不出意外是没一个人坐座位上的,坐桌上的,还有站黑板报前围着晚上要表演的穿了漂亮裙子化了漂亮状容的女生转的,时不时爆发一阵惊叹,大都分成小团队坐一起聊天,还有脑袋朝下趴桌上似乎不受外界一点打扰在补觉,一眼就能看出在做什么。
      前面几个男生围在讲台,齐思铭这个欠收拾的看周围没有独凳,已经堂而皇之坐上讲台。
      谢今朝叹了口气,默许地站在教室门框边低头看手机,直到广播传来运动员进行曲要整队准备入场时他才走上讲台,一把拎下桌上那个欠收拾的,隔着厚厚的人群喊了好几声“初初——”把还在后边笑成一团的班长喊上来。
      谢今朝指指广播:“收拾下准备进场,宋老师不在,你和覃尧整队,我去帮着搬东西。”
      初初忙不迭点头,和覃尧一起在班里从前门吼到后门,一路嘱咐带齐装备,外套,毛毯。
      谢今朝帮男生们搬要表演的女生们的椅子,覃尧刚在教室干喊了好几分钟才把人喊整齐了,这会整个人都散发着“我是拽哥不要理我”的气息,一脸冷酷地带队朝操场走去。
      初初和黄灿在队尾缩短队伍整体长度,督促掉队的同学跟上。
      谢今朝脖子上挂了好几件无人认领的校服外套,一手提个靠背椅走在队伍中间。
      到操场找到秩序表上的班级位置把凳子摆好了,又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覃尧和初初组织着班级的排列,来往班级很多,人也很多,不得不放慢排凳子的速度。
      谢今朝把最后一把凳子放好,走前面来打量队伍。
      一个勉强四平八稳的矩形。
      他点点头,对站一边的初初和覃尧说:“嗯,差不多了,辛苦了,赶紧去休息会,别脱外套,会着凉。”
      两人点点头,覃尧忽然指着面前第一排中间的两只靠背椅:“谢老师,这是我们多搬出来的两张凳子,你和宋老师的。”
      颜色和周遭的一片浅色木制椅子有所差别,不像一批所制。
      谢今朝看了一眼:“靠背椅不是每个班都固定和学生人数一致的吗,哪来多的?”
      覃尧就等着他这句,微微抬了点下巴:“初初说思齐楼有些教室是空置的,我们之前问了宋老师可以借,怕其他班提前搬完,早好些就搬了两张放宋老师办公室。”
      谢今朝恍然:“我说之前怎么看小办多了两张凳子还摞得整整齐齐的,这么有先见之明。”
      覃尧和初初点点头,很满意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时齐思铭冲上来一把搂住谢今朝脖子:“谢老师元旦少布置点作业可以不,这次元旦作业其他科已经布置好多作业了。”
      在他身后立刻跟上了一群人捣蒜般的点头和“嗯嗯嗯嗯”声。
      谢今朝笑着拍开他的爪子:“没大没小,第一个就给你加作业——对了,付一,第一次月考要你抄的题,我才想起来,明天记得拿我办公室。”
      付一眨了眨眼睛,站在旁边有些无辜地指了指自己。
      “啊?”
      做梦都没想到几个月过去,旧事还能被重提。
      周围有人在问什么题。
      叶䜣程头也没回地大声道:“也没什么,就第一次月考无缘140的集合呗。”
      周围配合地爆发出笑声。
      付一咬牙:“你有毛病吧。”
      有人挑衅,自有人被激将。
      很快这个人扑那个人,场面又乱成了一团。
      “多大人这么幼稚。”谢今朝边说边摸出手机,幸灾乐祸地点开了录像,招呼着推搡扑腾人的名字,录下这群幼稚鬼狼狈的样子。
      察觉到的众人又七上八下地冲上来捂镜头,镜头转过来对准谢今朝和刚回来的宋长明。
      “越玩儿越野了是吧。”
      谢今朝没跟他们一块幼稚,手机被不知人堆里的谁举到,哄闹渲开一片。
      宋长明被眼前这一幕逗笑,只说了句:“六点四十五必须归位,校长会致辞。”
      众人勉强齐整地应了声,然后声音又散开,融入周围晕开的打闹中。
      谢今朝和宋长明最后也没坐他们力保下的椅子,哦,说法不对,他们只是把第一排的椅子调个顺序,他们坐到了边儿上。
      坐下后,宋长明问道:“你今晚要不要早点走?”
      谢今朝“啊”了一声,转头看他:“为什么要早点走?”
      “叔叔阿姨不是还没走么,回去陪陪他们,”宋长明说,“这边没什么事,结束就九点半了,回去还要讲下放假安排,剩不了多少时间。”
      谢今朝抿了抿嘴唇:“那不行,留你一个人在这吹冷风。”
      有点良心不安。
      宋长明笑着摆手,从地上拿起个口袋。
      “这是什么?”
      “放办公室的毯子,偶尔中午值班不回去,我在办公室会搭着眯一会儿。”
      谢今朝点点头,却看宋长明掏出了两块毯子。
      “怎么有两块?”
      “这几天风凉,多拿了一块来,平时都放柜子里。”
      宋长明把一块递给他:“干净的,晚点会更冷,凉风吹久容易感冒。”
      谢今朝犹豫了下。
      宋长明看出他的纠结,把毯子放在他腿上,指了指旁边:“拿着吧,我让他们都带了厚外套出来,有毯子的也带上了,这会硬撑到时候感冒元旦就亏了。”
      谢今朝听到最后一句,心里的坎才迈过去,抬手接了毯子。
      展开柔软的毯子,谢今朝问:“你以前每年元旦都这样?”
      宋长明摇摇头:“看情况,偶尔搭班的班主任也会让我回去,一般都没什么事儿。”
      谢今朝应了一声,手上摩挲着毛毯舒服的面料,眼睛盯着前面舞台上来回调试的灯光。
      十六班这会才整队完毕坐下,陆圆缺把凳子挪到边上,跟谢今朝隔得很近,一只手臂的宽度,算半个同桌。
      “一会什么打算?”陆圆缺凑了点头过来。
      “不知道,班主任让早点回去陪爸妈。”
      陆圆缺看见谢今朝搭在腿上的毛毯,眉毛一挑,语气逐渐慈爱:“我以为你不知道外边冷,还知道带毛毯,长大了啊,朝朝。”
      谢今朝眼睛都不眨:“滚,这是人班主任送的温暖,分你一半儿不。”
      陆圆缺似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用不着,我自己有。”
      随即陆老师弯腰从带的口袋里掏出叠厚厚的毛毯。
      半晌,谢今朝戳戳他毛毯上灰色的纹路:“一会你早点走不,我帮你看着,把你风湿吹发了,迟意回头要怪我。”
      这话怎么跟刚刚他跟成蹊说的一模一样。
      陆圆缺摇摇头,慢慢把毯子展开:“不用,刚来没事少请假。”
      谢老师于是老气横秋地点点头:“自己掂量着,都三十的人了,还整天以为还十八。”
      “你才三十,算起来我还比你小三个月。”陆圆缺食指和拇指圈起来,比了个“三”。
      “月份这种东西,三岁以前才看,你越活越回去了吧。”
      “你有毛病吧。”陆圆缺终于笑出来了。

      六点四十五,众人在准备音乐中归位。
      谢今朝和宋长明坐在班级的最边角,四下都被背景音乐覆盖,两人之间距离很近,肩膀和肩膀稍有动作就会抵到一起。
      宋长明弯了点腰,躬身拾起谢今朝落下的一角毛毯,替他重新搭在腿上。
      没什么光,舞台的灯光正慢慢调暗,主持人在念着词,校长马上就要上台。
      谢今朝盯着那一角被理起的毛毯,校长在上面说话的声音有些遥远的不清晰。
      直到众人欢呼,主持人再度上台,念着喜气洋洋的串词,来自前后左右的笑声和叫好声逐渐把他包围,视线才渐渐清亮。
      节目开始,学生们没一刻闲着,偷偷掏出手机拍照的,扛着大炮朝前面找好视角,还有四面八方聊天的,讲八卦的。
      每个人都有与众不同的形容,这不是千篇一律的校园小说能囊括的丰满和立体。
      但谢今朝没什么文笔,他想不到要怎样记住这一刻。
      于是他也掏出手机和学生一起拍照记录,舞台上精心设计的节目,翩翩起舞的女孩儿,台下讲话的学生,偷吃东西的学生,偷玩手机的学生……
      这似乎才是他想象中具象化的高中。
      比起已经模糊成碎片的记忆,面前这段崭新的,还没来得及录入大脑的场景,似乎更为鲜活。
      因为他在最怀念高中的时候身处在了永远回不去的时光,他是局外人。
      所以这段记忆格外珍贵。
      不用顾及老师在一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让他以第三视角再站回自己的高中,或许也能看到一个和现在截然相反、意气风发的高中生吧。
      夜风一阵一阵,谢今朝原本还担心自己可能会着凉,虽然刺骨地冷,但混合着这群年轻人里的活力,像传染似的,让他浑身透着一股暖意。
      比起谢今朝和宋长明坐在第一排聊天,十七班后边儿热闹得快比上赶集了。
      初初忙完回来,许晦已经把东西都摆好放在操场这块儿的足球场的塑料草坪上,众人围成一团席地而坐。
      覃尧递过初初的毛毯,初初道了谢也坐在地上,毛毯搭在腿上,又分了一半给左右两边的许晦和饶越,嘱咐他们把拉链拉上。
      “快,拆!”饶越兴致勃勃地盯着地上的崭新的扑克牌,两眼放光。
      初初赶紧先说:“先说好,玩儿归玩儿,每个节目开始还是要站起来鼓掌叫好,尤其轮到我们班的时候,气势一定不能输,知道吧。”
      许晦拍了一下巴掌,应道:“放心,大家都懂。”
      初初放心地笑了一下,然后把牌盒捞过来,动作熟练地拆封洗牌。
      付一问了句:“外卖点好了吗?”
      覃尧应了一声:“一会到了打电话,我们几个去拿,这回先喝点奶茶吃点零食凑合。”
      初初咬着吸管,吸了一大口奶茶,心满意足道:“爽。”
      她指指面前已经洗好的牌:“来吧,炸金花还是什么?”
      饶越附和道:“炸金花炸金花,人这么多炸金花最好玩儿了——白板去了没,记得留下,白板多好玩儿。”
      初初“嗯”了一声,又洗了一遍牌说道:“谁发牌?”
      齐思铭率先伸手:“我来——”
      于是牌局就这么在两个班主任眼皮子……嗯,背后,玩儿起来了。
      四周喧哗声和音响声太大,他们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前边,这群人玩得忘乎所以。
      唯独不敢忘的就是班长开头耳提面命的话。
      于是每个节目的开头结尾,十七班都贡献了雷鸣般的掌声。
      直到十七班的节目。
      主持人还在台上念串词时,初初闻声一个激灵,手里牌一丢:“甩了——快起来准备捧场——晦晦赶紧把你相机准备好,我带着你去前面,我手机抓拍,你录像。”
      许晦看了眼自己的牌,也往下边牌堆一丢:“烂牌,丢了——好,我马上去拿。”

      谢今朝看了眼宋长明,偏了下头问:“是不是到我们班了?”
      宋长明点头:“对,我拍几张照片。”
      谢今朝闻言也站起来,往舞台上张望。
      节目很顺利,谢今朝拿着手机忙不迭抓拍,还录了个视频。
      身后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台上女生们跳得很好,谢今朝越看笑得越慈祥。
      这场节目从策划到排练再到正式演出其实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他这会站在台下,作为实习班主任,给他们拍照,录像,他慢慢心里居然生出了一股……
      小小的自豪。
      谢今朝被自己这想法逗笑,笑容藏都藏不住。
      宋长明转头看他:“高兴?”
      谢今朝点点头:“有点小小的骄傲,虽然这个节目跟我没什么关系。”
      宋长明的笑声不轻不重落下来,刚好他能听到。
      谢今朝本以为这样鼎沸的人声,细小的音节都应该会落单。
      没想到还是被他捕捉到其中细微的音符。
      或许是入夜了,这会的风更显得凉,吹得额前碎发毫无规律地飘摇。
      宋长明替他拢了拢毯子,凑近了些:“冷吗?”
      他把自己的被子又折开一半,搭在谢今朝腿上的毯子上。
      谢今朝笑了一下,把毯子理回去:“你忘了我哪人了?我们那早两个多月就开始下雪了。”
      宋长明还是把毯子在他腿上盖好:“再不怕在风里吹这么久还是会头疼,一会结束我在办公室给你冲杯蜂蜜水,你过来喝了再一起回吧。”
      蜂蜜水啊。
      谢今朝勾起一点嘴角。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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