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 1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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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也正如莫云衡猜想的那般。
白家禁地，“镜域”深处。
与关押江恪的“深渊”中那充满狂暴能量和压抑嘶吼的环境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极致的、冰冷的秩序，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冻结、剥离。
纯白的墙壁向上无限延伸，最终模糊在视野的尽头，给人一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光滑如镜的地面冰冷坚硬，却奇异地映不出任何倒影。空间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棱角，杜绝了任何可能藏匿或借力的可能。
光线从看不见的源头均匀洒落，没有阴影，也没有丝毫温度，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无菌般的、令人心智逐渐磨损、麻木的绝对静谧之中。
在这里，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突兀而响亮。
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提醒着囚禁的事实。
白予简靠坐在冰冷的墙壁边。
银灰色的短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无力地垂落着，衬得脸色愈发苍白，近乎透明。
缠绕周身的无形能量抑制力场，宛若最精细的蛛网，将其每一丝可能逸散的精神力都牢牢锁死在体内，带来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的枯竭与沉重。
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被强制带回白家时的情形。
那并非通过塔内或家族的常规通道，而是在与江恪之间发生的那场冲突后，尚未来得及喘息，便被数名身着素白制服、眼神空洞如傀儡的家族精锐护卫“请”离了塔，然后绕开所有可能的视线，通过一条隐藏在白家宅邸最深处的、由特殊合金构筑的隐秘直达路径，抵到这里。
期间没有没有审问，没有给他任何辩解或周旋的机会，身为家主的白暮云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自然，初入“镜域”时，白予简并非没有尝试过反抗。
但这处禁地本身就是白家数代心血打造，专门用以禁锢和处理那些失控或悖逆家族意志的高阶向导的终极牢笼。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能量抑制力场，如同无形而粘稠的深海，使得每一次试图凝聚精神力的尝试，都仿佛是在凝固的沥青中艰难挣扎，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会立刻引来力场更强烈、更精准的反噬。
那感觉仿佛万千根浸透了液氮的细针同时刺入最为敏感的精神脉络，带来深入骨髓和灵魂的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仿佛被瞬间抽空所有力气的虚脱与衰竭感。
仅几次尝试之后，精神图景便已布满了细微的、因反噬而产生的裂痕。
不仅如此，除了这环境本身如同活物般的恶意压制——显然，家族对这位耗费巨大资源却最终“不听话的棋子”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每日通过固定程序注入的、成分不明的神经抑制剂进一步侵蚀、削弱着白予简的感知、意志力以及与精神图景的连接，使之思维变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对外界的反应愈发迟滞，意识与躯体的联系也逐渐变得稀薄而遥远。
每日仅有维持最基本生命体征的、寡淡无味的营养液被定时送入，维系着这具躯体不至于过早崩溃。
却也仅仅是维系而已。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消磨下，白予简的状态不可避免地滑向深渊。
如今，他绝大部分时间都会靠坐在那冰冷光滑的墙壁边，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姿态。
银灰色的短发失去了往日那种仿佛内蕴流光的柔韧质感，变得枯槁、黯淡，无力地垂落，遮掩着部分过于苍白的脸颊；肤色已然是一种近乎病态的透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如同瓷器上脆弱的冰裂纹；眼睑下则有着非常明显的、浓重得化不开的、如同淤积了所有疲惫与绝望的青黑阴影。
长期的能量压制、药物侵蚀，以及内心深处对于江恪境况的焦灼担忧、对于自身抉择是否正确的深刻怀疑、对于未来的无望……种种情绪交织成的内心煎熬，远比物理上的囚禁更加消耗心力。
似乎生命力正从这具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躯壳中，被一点点、不可逆转地抽离。
而无时不缠绕周身的那些肉眼不可见、却如同拥有生命的实质枷锁般的能量抑制力场，精准而残酷地缠绕、压制、汲取着每一寸精神脉络中可能残存的力量，强行使之被禁锢在近乎彻底枯竭的谷底。连维持最基本的意识清明、对抗那无时无刻不在诱人沉沦的黑暗，都显得异常艰难，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
因此，他常常长时间地静坐不动。
长而密的银灰色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脆弱的扇形阴影，呼吸轻浅得几乎难以察觉。
仿佛整个人，从逐渐冰冷的躯体到备受煎熬的灵魂，都即将被这片吞噬一切希望与色彩的纯白彻底同化、分解，最终归于家族所期望的“绝对服从”的静默，或者……更彻底的、无人知晓的虚无。
时间的流逝在这片纯白领域中失去了意义。
唯有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无望地漂浮。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数小时，也许是一整天——侧面的墙壁上，一块与周围纯白墙体几乎完美融为一体的隐藏面板，毫无征兆地无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方深邃的黑暗洞口。
紧接着，一个通体纯白、线条流畅的保温运送箱从中平稳滑出。
它大约手臂长短，表面光滑得映不出任何倒影，底部泛着微弱的、近乎隐形的幽蓝光晕，凭借精密的微型反重力装置悬浮在离地寸许的空中，沿着一条看不见的既定路线，安静地移动，最终在白予简手边半臂距离处稳稳停下。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非人的精确与冷漠。
随着“嗤”的一声声响，运送箱的顶盖向上精准弹开。
内部的冷白色灯光随之亮起，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冰冷地照亮了其中摆放得如同博物馆展品般整齐的物品：一支封装完好的标准营养剂，透明的管身内是粘稠的、颜色寡淡的液体；旁边透明分隔格里，几颗排列有序、如同珍珠般圆润的白色胶囊。
所有物品的角度与间距都精确到毫米，仿佛在彰显着这个地方对“绝对秩序”近乎病态的执念。
就在顶盖开启、冷白灯光亮起的瞬间，那一直低垂着的、仿佛与苍白脸颊融为一体的银灰色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如同蝶翼掠过冰面。
环抱在胸前的手缓缓抬起，动作带着被长期囚禁和能量抑制所带来的僵硬与迟滞，伸向开启的补给箱。但当指尖触到那支冰凉的营养剂时，一股极其微妙的异样感从瓶身下方的防滑凹槽传来。
几乎是本能，甚至未经过思考，手腕便似是因虚弱而不慎地微微一抖，将藏在剂瓶凹槽内的那个微小异物顺势滑入了旁边分隔格里的几颗白色胶囊之间，完美地混入其中。
然后又很是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将所有的胶囊拢入掌心中，就着那支寡淡无味的营养剂，仰头一并服下。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与往日完成能量补给的流程别无二致。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
苍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
空的营养剂瓶被轻轻放回运送箱时，与金属箱体内部相碰，发出在绝对寂静中显得格外清脆的“咔哒”一声。
白予简始终低垂着眼睑。
浓密的银灰色睫毛投下浅淡的阴影，恰到好处地掩去了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
他沉默地看着那纯白色的箱盖缓缓合拢后又原地悬浮了片刻，待底部指示灯微闪，内部传感器确认物品已被接收，才沿着地面预设的轨道，悄无声息地向后滑行，精准地没入墙壁上刚刚开启、此刻正在迅速闭合的暗格之中。
转瞬间，墙壁便恢复原状。光滑如镜的纯白表面看不出丝毫破绽。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严严实实地填满了整个空间。冰冷的空气凝固在原地，连呼吸声都显得多余。
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一切回归了原状。
除了白予简指缝间，那枚藏得几乎不见痕迹的胶囊。
实际上，方才指尖掠过的短暂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涟漪，宛若沉睡冰层下的一丝暖流，轻轻触动了他近乎麻木的神经末梢。
这触感转瞬即逝，却与周围死寂的能量场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果换做任何其他向导，在“镜域”如此严密的能量压制和精神禁锢下，恐怕根本不可能感知到这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异常波动，更别提在被全面监控的状态下，动用丝毫被压制的精神力去深入探查。
但此刻坐在这里的，是WS-001，是白家倾尽资源、耗费心血打造的“完美容器”。
即便长期囚禁和力量压制让感官变得迟钝，身体濒临枯竭，但那烙印在灵魂最深处、对能量近乎本能的极致掌控力与敏锐度，早已成为他存在的一部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