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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醉鬼 ...

  •   林乐乐坐在马路边,手里握着杯珍珠奶茶,喝一口,哭两声,再喝一口,嚼两下,再哭两声,如此循环,奶茶半天都没喝进去多少,又全化成眼泪流出来了。
      墨南炙在一边陪着,问他:“吃烤肠吗?”
      林乐乐摇摇头:“我心里太难受了,吃不下去。”
      墨南炙:“那冰激凌要吗?”
      林乐乐:“那就香草味儿的吧。”
      墨南炙:“等着。”
      最后一人一个冰激凌,终于止住了林乐乐的哭声。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到了今天这种地步的,抽噎着问墨南炙:“墨叔叔,宫老板和白先生为什么要吵架呀,我刚入职的时候他俩明明好好的,后来就一直吵,是因为我吗?”
      “跟你没关系,”墨南炙道:“车祸之前他俩就在闹离婚,不过后来被车祸耽误了,现在只是旧事重提,有你没你都一样。”
      林乐乐:“可我不想让他们离婚。”
      墨南炙:“我还不想让我哥做手术呢,但这些事本来就应该听当事人的,你和我只能帮忙,却不能替他们做决定,明白吗?”
      林乐乐:“那一开始宫老板就替白先生做过决定了呀。”
      墨南炙:“那时候我哥刚醒过来,一身是伤,眼睛又瞎了,反抗不了。”
      林乐乐:“那你为什么不帮忙?”
      “我默认了,”墨南炙道:“比起让我哥死在手术台上,我宁愿他是个瞎子,照顾他一辈子也没关系。”
      林乐乐:“既然你一开始就站队了,那现在为什么不站到底?为什么要躲出来让他们自己解决?宫老板那么激动,他伤害白先生怎么办?”
      墨南炙:“他不会的,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林乐乐:“但是白先生还是瞎子啊,宫老板就算不会伤害白先生,但是能不让他出门,不让他去医院,不让他做手术。”
      墨南炙笑了笑:“哦,是吗。”
      “你就不怕我继续不让你出门吗?”
      宫南泽收拾干净家里,又添了猫粮,转头见墨白始终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书,姿态从容安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擦干净手,坐到墨白对面,又说:“说开了也好,至少我会防你,林乐乐我会换掉,我绝不会再让他帮你。”
      墨白手指微动,翻了一页书:“乐乐没帮过我,他不知道。”
      宫南泽:“帮不帮都好,他什么都听你的,你觉得我还会把这么不稳定的因素留在你身边吗?”
      “这已经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南泽,”墨白笑了笑,将那本翻过无数次的盲文版《刑法》朝着宫南泽的方向递出去:“医院已经订好了,最晚一个月后的今天我会入住,假如到那天我还没有出现,律师会以非法拘禁的理由起诉你,当然,我不介意再加一条虐待。”
      宫南泽接过那本书,指腹不自觉在纸页上摩擦,凸起的圆点并不锋利,划过皮肤时却带来一道道钝痛。至此才明白,在他背着墨白成立自己的公司,一点一点拓展业务,还悄悄吞掉墨白几个项目时,墨白也在为自己做打算,他想重见光明,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死,可以闹,甚至不惜送枕边人进监狱。
      他还是小瞧了墨白,他家丈夫这一辈子从来都只能控制别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肯让自己落入下风,要不是墨白心软,提前跟他摊牌,只怕他直到被带走调查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早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你是什么时候跟你的律师联系上的?”宫南泽道:“乐乐说过,手机一直在他手里,你连碰都不碰。”
      墨白笑了笑:“好的律师不需要问太多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他就算不来找我,难道不能去找我的主治医师吗?话说回来,你新公司需要法务吗?我也可以给你推荐一个。”
      宫南泽:“林乐乐也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吧?怪不得你要换那么多保姆,因为以前那些人你都试探过,全都没办法利用。”
      “我从没想过利用乐乐,他是真心对我好,所以我给他什么都是应该的,”墨白道:“况且假如你和我真有对簿公堂的那一天,只要他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就会成为我的证据。”
      他静静坐在沙发上,看上去仍是那块单薄到一碰即碎的玉,说出的话却冷硬似铁,能在人心上划出血痕:“宫南泽,你是选择开开心心送我去医院,准备好迎接我的光明或者尸体,成全我们做夫妻的最后一段时光,还是想跟我一起站上法庭,收一张限制令,从此连我身边都不能接近?”
      宫南泽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恩爱夫妻走到今天这种你死我活的境地,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吗?
      可他从没想过伤害墨白,之前所作所为不过是心里有气无处发泄罢了,他并非不想让墨白复明,只是比起眼睛来,他更想要墨白的命。
      活着的命。
      墨白不会不懂,可是他怎么能这样报复?
      他们是七年夫妻啊,墨白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做到绝对冷静,一项一项不露痕迹完成的?
      他就是个傻子,竟然还以为能跟墨白修复关系。
      可是明明最开始,错的人是墨白啊。
      宫南泽抬起头,正对上墨白空洞的双眼,像是极光转瞬即逝,只剩浓重黑夜笼罩,他开口问道:“在去医院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墨白:“你问吧。”
      宫南泽:“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爱呀,当然爱,爱得死去活来的,我看着都恶心,”墨南炙道:“我哥这种人,他不愿意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只有他操纵别人的份,他能跟宫南泽结婚,那就说明一定是遇见真爱了。”
      林乐乐吃着烤肠,问道:“那为什么还要闹离婚呢?”
      墨南炙道:“我也说不清,当初听说后我跟你反应一样,问我哥吧,我哥说是我嫂子要离婚,他不同意,问我嫂子吧,我嫂子说是他和我哥之间的问题,让我别管,我谁都劝不了,到最后我也放弃了,说你们爱离就离吧,老子不管了,谁知道民政局都没去呢,我哥突然就出了个车祸,我赶到医院去的时候,我嫂子正等在手术室外直发抖,那脸白得跟鬼一样,一看见我出现,一口气松下来差点儿晕过去,真的我感觉要不是我撑着,他可能真跟着我哥去了。”
      林乐乐:“所以没离成?”
      墨南炙点头:“本来我哥是不同意离婚的,一直求我嫂子再考虑考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醒来之后沉默几天,第一句话先跟我嫂子说把离婚协议拿过去,他签字,第二句话就说,尽快做手术。”
      林乐乐:“那不是跟现在一样吗?”
      “对,我想明白了,”墨南炙道:“其实这件事过去半年多了,我哥从来都没改变过想法,他就是想要么死,要么复明,但是我跟我嫂子意见一致,就算我哥恨我们,恨就恨了,我们俩都不想冒这个风险。”
      林乐乐又问:“那现在怎么办,让白先生放弃吗?”
      墨南炙叹口气:“劝不了了,我是我哥养大的,我还不了解他吗?既然他能跟我们说,那就证明他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不管我俩再怎么破坏,他都有办法应对,能强迫他出院的机会只有一次,就是他刚醒来没多久虚弱的时候,现在……没戏了。”
      林乐乐:“那他们两个在家里,就算不动手,是不是会吵架?”
      墨南炙:“估计吵不起来,我哥不是爱吵架的人。”
      林乐乐还是忍不住担心:“可我还是想回去看看,我怕宫老板欺负白先生。”
      但很快就不用担心了,墨南炙手机突然响起,接起来是宫南泽:“哪儿呢小叔叔?”
      墨南炙听他声音不对,电话上不方便多问,只说道:“一两句说不清,你要是来的话,给你发个位置。”
      “不了,”宫南泽道:“老地方,直接去酒吧汇合。”
      墨南炙看林乐乐一眼,见他一根烤肠吃完,正拿着保温杯咕咚咕咚喝水,不自觉压低嗓音:“不好吧,我这儿还带着个小的呢,我先把小的送回去再说。”
      宫南泽:“不用,还送什么啊,你哥好得很,他可牛逼大发了他,他根本不用任何人伺候,小的一块儿带上吧,不是成年了吗?带他去点儿成年人该去的场合。”
      墨南炙早有此意:“也行。”
      林乐乐反抗无效,被强行带进了酒吧。
      舞池灯红酒绿,群魔乱舞,角落卡座里就他们三个,五颜六色的酒摆了一桌子,宫南泽从最开始一杯接一杯到后来的几乎对瓶吹,墨南炙端着杯子看似在喝,实则半天没见少,林乐乐手捧果汁,眼巴巴看着宫南泽,叫他:“宫老板,你少喝点儿吧。”
      宫南泽明显有了醉意,朦胧看他一眼,冷笑道:“少管我,你个小叛徒。”
      林乐乐不爱听了:“我不是叛徒,我是白先生的保姆,照顾白先生是我的工作,当然要一切以他为中心啦。”
      宫南泽一扔酒瓶子:“是老子雇的你,是老子给你开工资交社保,你不该听老子话吗?”
      “而且……而且……”他忽然低下头去,捂住脸,像是在哭:“我和他才是一家人,我们是夫妻,七年的夫妻啊,他宁可要一个野孩子……”
      林乐乐对宫南泽本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崇拜,刚刚的理直气壮是为自己正名,此刻见宫南泽这样,心里倏然软下去,凑到身边拍拍他肩膀:“是啊,你们才是一家人,那就不要离婚啊,你去求求白先生,道个歉什么的,没什么不能商量的,他那么爱你,他肯定舍不得离开你啊。”
      “他爱我?他爱我,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爱我?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见过的,最大的笑话。”
      宫南泽抬起头,酒吧灯影交错,闪过眼睛时照出淋漓水光,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我和墨白打算离婚了,等到他平安出了手术室就去办手续,我俩离婚,你跟谁?”
      林乐乐一愣:“啊?”
      宫南泽醉得不清,握住他肩膀使劲晃了几下,想摇出个答案:“说啊,你跟谁啊,快说。”
      墨南炙出手解救林乐乐,扒拉开宫南泽的手:“他跟我。”
      “放屁,哪有夫妻离婚,儿子跟叔叔的,”宫南泽说着,一把拉住墨南炙的手:“那你跟谁?”
      墨南炙:“我跟我哥。”
      宫南泽激动起来:“回答错误,重新说。”
      墨南炙不想跟醉鬼计较,敷衍道:“跟你跟你,跟你行了吧?”
      宫南泽又说:“那你给你男朋友打电话,问他跟谁。”
      墨南炙抢过他手里的酒杯,扶起他往外走:“打打打,马上就打,咱们先回家。”
      林乐乐迅速把剩下的果汁倒进保温杯里,起身跟上,一路哄着宫南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跟你跟你”,才骗着他进了家门。
      已是后半夜,按说这个时间墨白早该睡了,他向来早睡早起注重休养,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竟还坐在沙发上,抱着墨黑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南泽看见这一人一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墨南炙冲出去,可脚不不稳,堪堪走到沙发时左脚拌右脚,直直倒在墨白身上。
      墨黑被惊醒,吓了一跳:“喵。”
      “墨黑呀,墨黑,”宫南泽抓起小猫,跟它鼻尖对鼻尖,问道:“我和墨白离婚,你跟谁呀?”
      墨黑:“喵。”
      宫南泽:“不对,重新选。”
      墨黑歪头看着他,重复回答:“喵。”
      一只手摸索着伸过来,把墨黑抢了回去,宫南泽手里一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高兴了,转头找到罪魁祸首,气势汹汹捧起墨白的脸,说出的话却溢满委屈:“我和墨白离婚,你跟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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