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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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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乐撇撇嘴:“哦,不喝就不喝。”
不让喝酒,那就只能吃饭了,林乐乐愿望许完,蜡烛也吹灭了,拿出刀叉和餐盘亲手切蛋糕,第一块先给墨白:“白先生,你吃蛋糕。”
第二块给宫南泽:“宫老板,你也吃。”
第三块端给墨南炙:“叔叔也吃。”
墨南炙很喜欢有礼貌的小朋友,况且又细心周到,还透着股真诚的傻劲儿,要不是这孩子已经跟着他哥那么久恐怕挖不走,真想问一句“要不要去我那儿,我也缺个保姆,工资都好说”。
但如今只能望保姆兴叹,接过蛋糕:“好孩子,谢谢。”
该分的分完了,林乐乐这才回到座位上,把剩下的最大块蛋糕留给自己,终于可以尝尝这传说中的黑天鹅是什么味道了。
宫南泽几口吃完蛋糕,隔着林乐乐看一眼墨白,见他拿着叉子小口小口往嘴里送,好半天过去,蛋糕还剩下一大半,细嚼慢咽不说,有时候叉子对不准蛋糕还要慢慢找准位置,看得直着急:“墨白,你行不行?不行我喂你?”
墨白:“不用。”
林乐乐一口蛋糕还叼在嘴里,突然想起自己的保姆职责:“我喂。”
墨白:“你也不用。”
队伍那么整齐,墨南炙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加入:“那我……”
墨白道:“你闭嘴。”
墨南炙:“好嘞。”
那就只能各自吃蛋糕了,吃完蛋糕接着吃菜,家里多了两个人,不但没有更热闹,反而多了点儿尴尬和沉闷。
明明平时跟墨白在家里时两个人说说笑笑,再加上墨黑不时跟他们胡闹,气氛总是融洽而轻松,仿佛并非保姆和主人,也没有上下级关系,只是两个从小相识的朋友,到了一起就没个正形。加上墨白大林乐乐十几岁,多了点儿长辈的姿态,林乐乐对他亲近而不狎昵,有时候竟真的会忘了这是他老板,以为是在自己家里。
谁知今天宫南泽和墨南炙一出现,就像短暂乌托邦里涌入现实空气,梦幻消失,林乐乐深深感觉出自己就是个外人,哪怕这是为他庆祝的生日宴,他才是主角。
宫南泽和墨南炙明显更熟悉,推杯换盏时聊着各自近况。
“你拳馆怎么样?还开着呢吗?”
“开啊,就是生意一般,报名的越来越少,指不定哪天就倒闭了。”
“那就招点儿年轻小伙子去,降低学费什么的都行,重点是让他们脱了衣服表演,最好走出拳馆给你宣传,再录个短视频什么的,一直发一直发,实在找不到就去健身房雇人。”
“有道理啊,还得是你,来来来干一杯,回去我就试试。”
林乐乐听不懂,只是不断给墨白加菜:“白先生,这一碗是剥好的虾,就在左手边,你记得吃。”
“白先生,你不能喝酒,也喝点儿果汁吧。”
“墨黑过来,这块肉你可以吃一点儿。”
到最后饭吃得差不多了,宫南泽和墨南炙自觉想收拾桌子时,却听墨白叫他们:“等等,先坐下。”
两人狐疑看着墨白:“怎么,没吃饱?”
墨白摸起餐巾擦了擦手,后面的话说得淡漠而清晰,似乎这才是这顿饭的主题:“今天叫你们过来,除了给乐乐过生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
这下子连林乐乐都愣住,不知墨白想宣布什么大事,他不自觉看向另外两个人,发现也是两脸茫然,只好回来看向墨白:“什么事?”
墨白道:“我要做手术了,已经跟医生约好,就在两个月后。”
“什么?”宫南泽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豁然起身,质问他:“什么时候约的?我怎么不知道?”
墨白道:“前些天,医生来检查的时候。”
消息公布的太过突然,宫南泽一时接受不了,几乎是在咆哮:“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我上次问过医生,他说要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至少需要两三年,现在才多久,你就那么想死吗?”
墨白目光空洞,神色淡然,根本没有把那一声声质问听进去,笑道:“谁说我一定会死,不是有三成几率能成功吗?”
当初就是因为只有三成,所以没有做手术,选择出院回家休养。可养来养去还是只有三成,实在没意思,所谓一两年的恢复期,不过是吊在眼前的萝卜,又或者追山跑死的马,一年一年等下去,谁能说得清什么时候才最合适,况且这两三年里,谁就能保证他能不出其他意外?
不要再等了,不想再等了,明明当初他就不想出院,死在手术台上总好过一辈子当个瞎子,可宫南泽不听他的,借着他车祸之后太过虚弱的机会,不顾他意愿,拒绝手术,强行带他出了院。
墨南炙也没想到他哥来这么一出,难不成今天叫他们过来,是为了交代后事吗?不正经的姿态瞬间消失,他脸色凝重,神情微寒,又成了初见时那副冷冽模样:“哥,这次我站嫂子这边,我不同意。”
墨白:“那你站吧,不同意就不同意,叫你们来只是有些事情没交代,不是为了听你们的意见。”
林乐乐到这一刻才明白过来他们在说什么,是墨白要做手术,但手术风险很大,可能会死。
他一时慌神,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先流下来了,侧过身去抱墨白:“白先生,你先别做手术好不好,就听宫老板的,看不见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给你当保姆,就几年而已啊,没什么大不了。”
墨白拍拍他后背:“你不是想去做设计师吗?基本功荒废几年,你还记得什么?”
“那就不做设计师了,”林乐乐抹着眼泪:“我给你当一辈子保姆,一辈子照顾你行不行,反正就算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墨南炙深深望了林乐乐一眼,发觉这小朋友实在有情有义,不枉墨白疼他一场,转而又听见林乐乐说:“只要你给我发工资。”
墨白笑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就算要做手术,也会在这之前把你安排好。”
他安抚好林乐乐,很快又恢复之前心如磐石的冷硬,一项一项仿佛在交代后事:“我如果有什么意外,不用担心会对公司和你们个人有影响。我结婚后不久就立过遗嘱,律师会跟你们对接财产继承的问题,我对你们两个谈不上偏向谁,大体上还算能做到公平,如果你们还有不满意,那就自己解决,律师负责手续和流程,还有南泽,之前我们闹离婚的时候找过信托介入,离婚不会让股价有太大波动,我想的是在我进手术室之前,时间刚好够我们领到离婚证,这样不管我手术结果怎么样,都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最后就是乐乐……”
他转过身拉住林乐乐:“你想走珠宝设计这条路,那以后可以先去给宫南泽当助理,他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专业方面还可以,带出过很多出色的设计师,至于其他的……”
他淡淡说:“还有这套房子,留给你,算是我今天送你的生日礼物。”
林乐乐已经哭都不敢哭,大脑彻底宕机了。
这是什么发展?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吧?不过是一段雇佣关系,甚至工作都没有满一年,墨白不但没有让他捐眼角膜,还白送他套房子?还是他下辈子都买不起的那种,真不是吃拼好饭中毒了吗?
问题是他也没吃拼好饭啊,难道说这菜里有什么迷药?
半晌,林乐乐磕磕巴巴道:“我不……不要。”
墨白:“为什么不要。”
废话,他不敢啊,墨白这人虽然智商高,有时候却总散发出一种金钱堆里泡出来的天真感,不但不识民间疾苦,也从来不去想普通人的处境。
他跟墨白无亲无故,也没做过什么突出贡献,好端端收套房子,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就算墨白没有坏心,只是想对他好,可是这份好,他承受不起。
林乐乐脑子一乱,说出的话就开始泛着清澈:“我付不起物业费。”
“好吧,这确实是个问题,”墨白道:“那就跟你墨叔叔借。”
墨南炙:“……”
好个“借”,墨南炙哭笑不得,他哥如果直接说“要”,那还显得真诚点儿。
他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哥之前打电话说儿子过生日还真不是开玩笑,这会不会真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刚刚相认,所以才这么掏心掏肺对他好。
林乐乐说自己二十三岁了,墨白比他大十几岁,十五六正是撒种的好年纪,怪不得去年宫南泽死活要跟墨白闹离婚,这搁谁都得离啊。
墨南炙看了宫南泽一眼,只想先稳住局面:“嫂子你别生气,我哥可能就是……”
“我不离,”话还没说完,宫南泽打断他们:“我不离婚。”
墨南炙一怔:“怎么,这儿子是你生的?”
只有这一个解释了,要不然墨南炙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能忍,孩子都带到眼前来了,不打死这对狗父子就不错了,还能大度到接受?
话说开,宫南泽反倒冷静下来,不再做无谓的争吵,开始收拾餐桌:“墨白,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离婚的。就算你现在安排好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回头你腿一蹬眼一闭还不是什么都管不了?你的家,你的公司,可就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了,到时候我就卖了你的公司,一分不给你弟弟留,赶走你儿子,掐死你的猫,骨灰我也不给你埋,就摆在家里。”
他抬手指了指:“那边那架子不错,视野开阔,你就在那儿待着,让你天天看着,看我折腾你在乎的人,让你干着急。”
林乐乐打了个冷颤,大声制止:“宫老板,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宫南泽瞪了他一眼:“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墨南炙觉得宫南泽明显不太正常:“嫂子,你现在可能有点儿乱,说话不过脑子,要不你先去我家里待几天,你俩都冷静冷静,慢慢再谈离婚的事儿。”
“离什么婚,离个屁,”宫南泽控制不住朝他吼:“我去你那儿干什么,这里才是我家,我从结婚开始就在这里住,这是我的婚房啊,现在你哥要把这里送给别人,你让我怎么冷静。”
墨南炙只能去劝墨白:“你说你也是,送什么不好要送这儿,婚房是能随便送的吗?那是你老公,是孩子的亲妈,不是别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嫂子。”
“那就换个地方送,”墨白对林乐乐道:“乐乐,我还有些房产,回头你挑一挑。”
林乐乐哪里敢应,只是重复一句:“我不要……”
宫南泽:“现在才换?晚了,就算你不送,我还是会打你儿子掐你的猫,摆着你骨灰不下葬,你给我等着。”
墨白全然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随便,还不解气的话,你把我骨灰扬了都行。”
“墨白,你他妈的——”
宫南泽把碗筷一扔,气势汹汹就要过来,林乐乐反应迅速,起身挡在墨白身前:“宫老板,你干什么啊,白先生是个病人。”
说完觉得自己可能抵挡不住一个暴怒的壮汉,又去叫墨南炙:“墨叔叔,你还干看着干什么,你快拦住他啊。”
墨南炙倒是不担心:“小朋友,要不你先来我这儿,我带你出去玩儿会儿,让他们两口子自己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