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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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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应百川小5岁的地陪给自己取了中文名，叫李洋，跟李一和陈元贴面吻，跟他握手，开车不专心，频频从后视镜看李一，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说：“我们一个姓，我们是一家愣。”
应百川在副驾截胡：“你们不是一家人，你是外国人，差远了。”
陈元不嫌事儿大地掺和，“怎么不是一家人啦！”
“妈，您能不能别捣乱。”
李一的视线始终落在应百川侧脸上，看得陈元不知该说什么好。
当商务车驶出市中心一路向北，应百川便洞悉此行的真正目的—报复是真的，向前看也是。
车径直停进空无一人的学校，应百川下车，绕到另一边将李一脖子上松松垮垮的围巾系紧，又从大衣口袋掏出白色毛线帽给他戴上，温声问：“冷吗？”
李一摇头，这时，“李洋”自来熟地拉起李一的手，热情洋溢地推销：“咖啡，热的！”
应百川在李一收拢手指前将咖啡抽走，跟李阳说：“你难道看不出我跟他的关系吗？”
李阳无辜地眨眼，“你不是哥哥吗？这位女士是这样说的。”
陈元踩着高跟鞋往前走，头也不回道：“来，带我们参观参观你学校。”
李阳看看他们，扭头跟上陈元，打探的声音回响在寒冷空旷的停车场，应百川拦住也要跟过去的李一，随手将咖啡放到车顶，想说“你怎么不反驳”，开口却是：“这也是报复之一吗？”
说话时吐出的白雾遮住应百川的唇，即便李一能听见，但还是习惯于看着他唇瓣，在脑子里生成音色、语调。
“这里有人给你占座吗？比江市潮湿，你的嘴唇不会干燥吗？”
心脏犹如一块被挤出咸湿液体来的海绵，应百川定定望着他，在李洋吵闹的招呼声中说：“没有人像你一样。”
说罢，他扭头，恰巧对上陈元期许的目光，母子俩颇有默契地错开视线，应百川带李一往另一头走。
哥特式教学楼散发历史韵味，牵他走过白雪皑皑的枯草地，应百川目标明确地停在米黄色双层楼前。
“这里是食堂，东西很难吃，我站在这儿给你打过电话，你已经不用那个号码了。”应百川自觉是在试图开脱，以证明自己并非全然将他抛在脑后，很卑劣，但倘若不说，他害怕李一回想起那十年，除了仇恨一无所有。
李一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与他对视，被阳光晃得眯起眼睛，接着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中—应百川干燥的手掌覆盖住了他的眼皮。
“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中午一起吃饭吗’，而是‘你看谁都这种眼神吗’，”李一弯起嘴角笑，看不见令他说话很慢，“初二的时候，我们同桌过一天，你坐右边靠墙，忘记带数学书，跟我看了一本，我以为我偷看没被发现，结果被你抓到，你用气音问我是不是看谁都这种眼神，当时我只想找条缝钻进去，话都不知道说了。”
“放学后我在家照镜子，怎么看也猜不出在你眼里我究竟用什么样的眼神偷看你。”
“换座位后，我没奢望过还能跟你产生交集，所以高中那三年对我来说简直跟做梦一样。”
“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连高中都上不完。”
“高考结束，从你家回去那天的确是很黑暗的一天，知道你要留学，我爸翻出存折，我妈去世，我住院。”
“我把钱花光，每天只赚吃喝、水电的钱，不敢存钱，一旦存了钱，好像又能活下去了。”
“我没想过能再次遇见你，更没想过你好像挺在意我的。”
“你跟我一起生活，你吃苏文的醋，你把一百带回来，我一天比一天期待能再多活几天。”
“那天在墓地，李谭踢我，我缩在地上想，我妈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还是不要活了，可李谭，”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轻，“李谭说，我妈咽气前跟我说‘走’，我没听见，当时我已经听不见了。”
“原来人在一瞬间可以思考那么多事，我想到我妈，苏文，还有你。”
“如果没有你和苏文，我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坐牢了。”
李一将应百川的手拿开，仔仔细细看过他，顷身扑进他怀里，“我家里的事跟你没有直接关系，我的耳朵也是。”
“阿姨说你很愧疚，希望我可以给你一个发泄口，但报复只能持续到今天，我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没做，而且，我不希望你再把我当易碎品对待了。”
“我不在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跟你一起生活是我不敢幻想的事。”
“我记得你的声音，应百川，”李一在他耳边喃喃，“我记得你的声音。”
“我们大概是走不散的，所以不要浪费时间了，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