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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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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百川朝他摆了摆手。
他心里空了一大片,从今往后,妈妈是他的全部了。
应百川给的钱他存下来了,可偏偏被李谭翻出来,他时不时也会感慨世事无常。
他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连鼓风机的声音都没有了,一夜之间,被黑暗吞噬,失去了所有。
他不习惯,不敢闭眼睛,不敢关灯睡觉,妈妈没离开过,倒在血泊中,朝他伸手,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啊,他不知道。
明明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他很听话了。
出庭那天,他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他没拆开,拿剪刀剪碎了。
他在法庭上说:“我没有妈妈了,不能再失去爸爸。”
李谭哭得眼泪鼻涕混在一起,他却再也哭不出来了。
那笔本打算治耳朵、上大学、租房子的钱,被他拿来交住院费、丧葬费,他理了发,露出那道疤痕,时刻提醒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他拍了跟妈妈一样的黑白照,跟妈妈的钉在一起。
剩下的钱,他买了鞋,各式各样的好鞋,到时候烧掉,祈祷下辈子能跑得快一些,背妈妈跑得快一些,快到能追赶上应百川。
他开始送外卖养活自己,得到打赏令他十分有负担,他抗拒哪怕一丁点儿的好意,怕自己想活下去,怕又一次辜负妈妈。
全世界都不要给他好脸色,行吗。
日子一天天过,他算着每一天的开销,当月的水电,将自己逼至绝境,时刻告诫自己:你看,活着并不痛快。
再等等,再等等。
苏文问他要不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她说,万一应百川去了呢。
苏文一直处于矛盾状态,她厌恶应百川,将一切归咎于那笔钱,又在联系不上他的时候提起应百川,仿佛把他当成了氢气球,撒手没。
“再不回信息我翘课了啊!”
“李一,你把你照片摘下来呗。”
“多少存点钱啊,生病了怎么办啊。”
“每个月10号我发工资,请你吃饭!每个月都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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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外卖到了!王先生哪位!”
人一多,他就难以应付,不知该看谁,围着他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所有人都在说话。
“哎!怎么是你啊!”
竟然是王清盛。
他笑起来,“啊,好久不见。”
“来来来,谁也找不着你,可不是不想请你来啊,”王清盛一脚踢开地上的纸袋子,按住他肩膀往里推,“同学们,看看谁来了!”
他拂开王清盛的手,一字一句道:“我还有单要送,你们玩得开心。”
“应百川前脚走,你后脚来,该说你们俩有缘分呢还是没缘分呢。”
他扫一眼其他人,听不见,却知道他们是在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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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替人顶班,那人嘱咐他私人会所里的客人个个不好惹,他推门进去,不敢抬头看,谁知刚礼貌询问是否需要开酒便遭到辱骂,他手足无措,生怕这些有头有脸的客人像踩蚂蚁一样踩死他,早知道就不顶班了,还是送外卖安全些。
余光瞥见这位客人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但他只敢盯着眼前的人,要是再漏看一句,恐怕今晚将吃不了兜着走。
客人有一瞬没说话,随即朝他挥挥手让他滚,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慌张离开。
倒霉的事接二连三,不过无所谓了,不过是挨一顿打。
可他却被解救了。
太暗了,他看不清那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直到那人掏钱包要给钱,他爬起来,执拗地说:“我没拿他们钱。”
他看不清那人的嘴巴,只能这样僵持,好在那人收起了钱包。
手腕被握住,他怔了一瞬,不知为何没挣开,直到在灯光下,他看清了那张脸。
怎么是应百川。
怎么会是应百川呢。
怎么能是应百川呢。
气质愈发泠冽的应百川问他要号码,猜想应百川的声音是否也发生了变化的同时,他可耻地犹豫了,像是要抓住什么,他再次重复:“我没拿他们钱。”
“重要吗?”
他像被扇了个响亮的耳光,接着逃离了应百川。
他不该犹豫的,谁也不能成为绑气球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