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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悔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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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信件中整理出来的可疑人物共三十六位，有几位还是周严行见过的女富商。
王章不习惯被别人伺候，复杂程度不高的菜一般会自己准备，周严行口味清淡一些，但称不上挑食，每次王章做的菜他都会吃光，之后他会叫专门的人员上门收拾。
王章觉得几副碗筷十分钟就刷好了，没必要麻烦别人，周严行让她多给别人留条工作的活路，王章于是只把自己的碗筷刷干净。
周严行也会做菜，只是不多下厨，第一次吃周严行做的菜时，王章很惊讶他的手艺，周严行说他只是把菜按顺序放进锅里而已。
王章在外面准备早餐，周严行在书房用王章的电脑添加可疑人物的手机、身份以及居住信息。昨天的信件整理到半夜，两人起来的都比平时晚。
一条左彻瑜邀请吃饭的消息从手机上弹出，周严行看到电脑也有提示消息，才反应过来桌上是王章的手机。
早餐做好，王章去叫周严行，同时去拿她落在桌面的手机。
周严行见她在回消息，问她跟左彻瑜是不是很熟。
王章眼睛看着屏幕笑，一边打字一边抬头：“什么？”
“……”周严行不悦地注视她。
“……还好……我们之前就见过，当时我还在做保镖，他执行任务，后来还碰到过两次……”
王章眼睛弯成月牙。
口中的面包食之无味，周严行保持着正常的用餐速度：“只是约你去吃饭，你好像有些太高兴了——我没有时间跟你一起去做那些无意义的，吃吃喝喝的活动。”
“嗯。我已经跟他说了。”王章，“等之后再聚。”
周严行眉微微上挑，迟了迟说：“是啊，以后有的是时间。”
消息的提示音再度传来。
王章又在打字。
“他又说什么了？”周严行问。
“他问我总是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兼职了你的保镖。”明亮的眸子像会溢出来星光。
“——你跟他说，跟他没有关系。”放下还剩了一半的面包，周严行离开餐桌，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你已经吃好了吗？”比平时吃得少。
“不饿。”
——
周严行的姥姥薛一屠跟余漫乔是老相识，余漫乔与她提起周严行与王章的事，她马上跟周严行联系，提出要见二人。
薛一屠强烈的反应来源于她的女儿，也就是周严行的母亲，向淮女。
向淮女一辈子没有恋爱过，跟周健翡的婚姻是完全出于家里的要求，周严行和周芸的出生也都是出于家族需要。
她当时需要一笔资金，还在世的父亲和母亲薛一屠同时逼她结婚。她连周健翡的照片都没看，就决定跟他结婚了。婚后向淮女也无欲无求，她从未与周健翡吵过架，也不对周严行和周芸有过多的管束。
平时她都泡在研究所里，专心搞她的物理研究。
家人们都认为，周严行不恋爱对结婚也没兴趣的性格遗传他的母亲，已经做好了他以后走向淮女的老路的准备，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了一个王章。
什么样的女孩子，会让一向高傲自矜，自视甚高，认为无人能与自己相配的周严行改变呢？
听余漫乔的话似乎不太礼貌的女士。薛姥姥既担心，又期待。
约定的地点是周家，薛一屠先坐飞机见了向淮女，又跟其他人聊了聊，向淮女跟她说完话去实验室了。
王章比薛一屠想象得平凡。
她没有惊人的美貌，个性不温不火，岁数还比周严行大两岁。周芸说她像是江海湖泊，乍看平静，内里却孕育着无穷绵长的力量。
薛一屠内心怀疑，笑问王章与周严行的关系。
两人平和地说是朋友，又聊了一些家庭和生活上的事，也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这让薛一屠失望极了。
难道只是误会？
薛一屠要跟周严行单独聊聊，让王章先走。
王章与周严行对视一眼，又礼貌地向薛一屠轻轻点了一下头，随即出去，周严行的目光一直跟到她的身影消失。
他们是坐在窗口的棋桌旁，王章计算着大概的距离，走到五米外的连廊倚着栏杆看风景。
周健立从连廊的另一头走来。
他气色比上次好一些，戴着无框的眼镜，身上的西装由于他过于瘦的身形而显得有些宽大。
周家人的长相没有差的，就算他现在这样，也可以看出他年轻时英俊的容貌和不凡的气度。
周健立走到王章身边停了下来，不同于上次的无所谓，这次的态度算得上温和。
他问王章在看什么。
“吹吹风。”
“来找念政吗？”
“不是。我是跟周严行先生一起来的。他在跟姥姥谈话。”
“……彻瑜昨天上午是跟你联系吧？”
“嗯？对。”王章坦然地说。
“我当时在他身边。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身体健康又年轻有为。”周健立。
王章笑。
“健康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周健立的双手也放在栏杆上，他的手腕纤细而粗糙，还带着褶皱，“时间过得真快。”
“……”
“你为什么要创办匙禾？还用那样的经营方式。”他问。
“是突然的一个想法，我喜欢那样的餐厅，无论是在里面工作还是用餐。有一天想我为什么不开一间那样的餐厅呢？有机会再建一间自己喜欢的工厂。然后就去做了。”
“这么年轻就有了自己想做的事，为之付出，还有了成果，真了不起。”周健立望着王章的眼神既欣赏又哀伤，“年轻时，我也有许多梦想，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我真后悔，我没有做。”
他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意外居然就这样对一个小辈说出了。
所以他才开始去公司吗？
“现在开始也不晚。”
“比起明天是不晚，比起昨天……”
他有些孤独，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完成年少时的梦想，身边也没有体己的人。
他快乐过，但除了快乐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那么多的孩子，没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他也没有爱过他们。
巨大的懊悔吞噬了他。事实上从更早以前他就有了懊悔的情绪，但那时他会用别的事情麻痹自己。他的事业……他最宝贵的光阴，他都用来做了什么？他忘了自己的梦想，忘了姐姐的梦想，他非常想要哭泣。
“你认为人有来世吗？”周健立问王章。
王章看了一眼他疲乏的面容，他望着远方，王章也看向远方：“不认为。”
“我想也没有。”
“……”
“我们是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物种。”他接着说，“我们生活在一个不坏的年代，没有天敌，不用被猎物撕碎。如果人死了就是失去了所有的感受，就是时间停止，痛苦消失，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不过我有时也会想，微生物蚕食了人的腐肉，骨灰与黄土大地融为一体，或者飘散在海洋里。人会不会变成一滴水，会不会成为一棵草，会不会变成海底里的章鱼，陆地上的猪狗、池塘边的青蛙、粪便旁的蜣螂虫、那时什么将以我为食，而我又将以什么为食呢？其他的动物没有人类这样复杂的意识，可是它们感到疼痛也会叫，有的甚至还会流泪，会有悲伤，如果我变成它们，又拥有着我的思维……每当想到这里我都会不寒而栗。”
“后来，我又想开了。生死不变，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承受的痛苦都有极限，什么将以我为食，对于我来说只意味着我将以什么方式死亡，我以什么为食，是物种的生理特征决定的。人所认为的好，章鱼、猪狗、青蛙、蜣螂未必认为好，人所认为的不好，章鱼、猪狗、青蛙、蜣螂未必认为不好。”
“……是啊。”
从周家出去，王章问周严行周健立是不是生病了。
周严行问她哪里看出来的，王章说他的面色和体型，而且似乎有些忧郁。周严行说他的身体一直如此，最近精神看起来已经属于不错了。周家爷爷很关心周健立的健康，给他配的私人医生都是本家的人，周健立定期去医院检查的结果也都会汇报给周家爷爷，真的有什么问题，周家爷爷早就让他住院了。
本家传来消息，周健翡跟周健立不知为何起了矛盾，两个人大骂对方后又抱头痛哭和好了。周健立虽然这些年没有亲自管理过公司，但对于公司的经营并不陌生，他常年混迹名利场，某些消息可能比周健翡知道得还快还多。
周健翡跟周玉善合伙的有一间轻型科技公司专门研究AI，周健立也有这样的部门，他们让两方的人深入交流，结果还真碰撞出了火花。
周健立想可以弥补他的孩子们，把自己财产的一半三成给了周念政、三成给了左彻瑜，周香琳、周香来各给了他们两成。
周念政对待下属和女性都不尊重，对待长辈、朋友却还不错，多数情况下他在长辈面前都很乖巧，朋友有难，他也会尽力帮助。跟他合作，他不会贪图小利，懂得欲取必舍。再加上生意场杀伐果断，在商界也算有些名望。
周健立最大的心愿是让周玉政还在人世的唯一的儿子周怀昼回来，周健翡也有这个想法。可惜周怀昼对经商没有兴趣。
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周健立浪子回头，周家爷爷与周家奶奶别提有多开心，他们想一定与那签了一半的协议有关，发动资源一起寻找那孩子的下落，迫不及待地希望协议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