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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送走夏亦阳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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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相亲被夏亦阳搞砸了的夏母十分生气,于是接下来几天蔡齐景就成了独守空房的“怨夫”,几乎一天都见不着夏亦阳的面。
夏亦阳就这样一天一场相亲,相一场搞砸一场,最后把夏母弄得都没脾气了,终于好声好气坐下来问夏亦阳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女孩。
彼时蔡齐景正坐在夏亦阳家的客厅沙发上吃水果。
他是以邻居的身份来串门的,夏母对他很是满意和客气,拿了好几盒水果招待他。
听到夏母的问话,蔡齐景冲夏亦阳眨眨眼睛,食指弯了弯,悄悄指向自己。
夏亦阳看见他的小动作,无奈地牵了牵嘴角,立刻用眼神制止,生怕那点小动作被夏母捕捉到,又平白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促膝长谈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夏亦阳用自己现在事业上升期、有可能晋升领班的理由,总算委婉回绝了夏母的催婚。
蔡齐景也过去凑热闹,咽完嘴里的人参果义正辞严地劝夏母,说这个关键时期确实不适合分心发展感情,得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他说得煞有介事,仿佛和夏亦阳谈恋爱的不是他一样。
夏母在这一点上倒是通情达理,加上一连几天相亲都没遇到合适的,她和夏父便打道回府了。不过去机场的路上,夏母的唠叨依旧没停,反复叮嘱夏亦阳工作一稳定就得赶紧考虑找对象的事。
说完结婚的事,话题又转到夏亦阳的工作上,蔡齐景这才知道夏亦阳的职业道路走得也并不顺遂。
起初二老极力反对他干这一行,用夏母的话来说就是:“纹眉都是女人干的活儿,你一个大男人干这个,娘了吧唧的,让亲戚邻居怎么看你?”
后来,夏亦阳做了目前为止人生中最叛逆的一件事:一声不吭买了车票离开家,偷偷跑到现在工作的地方,足足两个月没跟家里联系,直到领了第一份工资,才给家里打去电话。
夏母视钱如命,接到电话得知儿子干这个工作不少挣钱,也就随他去了。对老家的亲戚邻居,她统一口径说儿子是坐办公室的,一个月一万块钱的工资。
把人安全送上飞机,蔡齐景长长舒了口气,仰天长叹:“唉——”
夏亦阳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
蔡齐景连忙追上去,嬉皮笑脸道:“阳阳老师!约会去呀?”
送走了二位“真神”,蔡齐景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这会儿车厢内的气氛温馨又平和,蔡齐景找话题闲聊,“你这个工作这么挣钱呢?刚开始干的时候都一个月一万了?”
“不是。”夏亦阳低头回复消息,很坦然地回答:“刚开始干的时候前半年一个月四千。”
“那你每次汇给家里五千是?”
“兼职。”夏亦阳的声音很平静、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听不出卖惨的意味,“应该是三份兼职,算上工资一个月大概有八千块。”
蔡齐景愕然,不理解的同时是心疼:“给家里汇过去五千,那你一个月就剩三千块钱?这里的消费水平还蛮高……那会儿你怎么熬过来的?”
“工资不到一万,她不会让我干这个工作,我又实在挣不到一万,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就撒了个谎。”
夏亦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难得流露出一丝疲惫和脆弱,“然后她要求我每个月上交一半工资。我喜欢这份工作,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硬抗。刨去房租,每天煮清水面……钱也够用。”
“怪不得你一米八的大个这么瘦。”蔡齐景强颜欢笑,不知道安慰什么,不合时宜开了个玩笑,“都吃得营养不良了。”
夏亦阳失笑,“那都是几年前了。”
蔡齐景立刻给自己定下目标:“没事,以后你的生活起居我包了,肯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夏亦阳扑哧笑出声,“不用你养,我只是吃不胖,没有不好好吃饭。”
蔡齐景对夏亦阳的过往充满了好奇:“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计算金融。”
“在这里上的大学?”
“不是,在本地,华科大。”
“嚯——”蔡齐景感叹,“阳阳老师还真是个学霸啊。”
夏亦阳坦然道:“大学和专业都是我妈选的,我不喜欢。”
“我知道,阳阳老师喜欢现在的工作。”蔡齐景语气真诚:“也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你不觉得可惜?上了那么好的专业,最后跑去给别人纹眉毛。”夏亦阳自我打趣笑了笑,“我妈当时都要气死了,逢人就说我脑子有问题,不孝顺。”
“这跟孝不孝顺有什么关系。”蔡齐景首先反驳了后半句,而后才回答他的问题:“我不觉得可惜,你喜欢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我确实没阳阳老师厉害,上学厉害,工作也厉害,在哪个领域都出彩。”蔡齐景反思自己,发现没什么能夸的,“我就一闲人,无业游民,以后要向阳阳老师学习呢。”
“别贫了。”
蔡齐景嘿嘿笑两声。
“反正今儿请了一天假,跟我去见见朋友?”
“林阳阳吗?”
蔡齐景点头,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解释道:“就只是朋友,他喜欢我妹,将来有可能成为我妹夫。”
“你怕我误会?”夏亦阳感觉好笑,好笑之余又略有感动,除了周肆,这应该是为数不多在乎他感受的人。
“没,就是想给你介绍介绍我身边的人,比如林阳阳是我发小,蔡新新是我妹妹,我妈大名叫余莹,我爸叫蔡文凯,我……”
”好了,”夏亦阳连忙阻止,“好了。”
蔡齐景偷偷弯起嘴角,牵着夏亦阳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他叫林阳阳?我跟你介绍过他?”
夏亦阳故作自然点头。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你帮我回忆回忆。”
夏亦阳顿住。
“我真的好好奇啊——”蔡齐景拉长音调慢悠悠地逗人,眼底闪着促狭的光,对于接下来即将揭晓的结果充满期待,“宝贝儿你会魔法?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你还走不走了?”夏亦阳面无表情,“咔嗒”一声扣紧安全带,企图以此来提醒蔡齐景开车。
“不走,我得问问,宝贝儿你是私底下跟林阳阳见面了,还是找我身边的谁打听了。”
眼看蔡齐景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出和蔡新新的聊天框打字,夏亦阳一闭眼索性缴械投降,声音闷闷的:“我找新新打听了。”
“哦?”蔡齐景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眼神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夏亦阳的神经。
夏亦阳闭着眼睛,破罐子破摔般全盘托出,耳后根可疑地染上一抹绯色,“我那天问新新和你一起吃饭的是谁,她说叫林阳阳,你青梅竹马的兄弟。”
“哪天?”蔡齐景明知故问,不紧不慢开口。
“可以了。”夏亦阳猛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带着点恼羞成怒瞪向得寸进尺、不依不饶的蔡齐景:“你够了。”
蔡齐景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阳阳老师好会隐藏啊——那个时候就在意我了,我都不知道。”
他摇摇头,语气带着点夸张的惋惜:“新新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跟我透个风,害我白担心,以为阳阳老拒绝我的那些话是真心话,还以为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夏亦阳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薄薄的脸皮快要挂不住,“我自己打车回去。”说完他伸手就去解安全带,动作间带着负气的僵硬。
蔡齐景见好就收,终于收起逗弄的心思,正儿八经开车。
“别啊阳阳老师,咱们还得去见青梅竹马的好兄弟呢,你们今天正式认识一下。”
见人夏亦阳倒没意见,只是心里那点被戳破心思的别扭还在,他不放心,怕蔡齐景自恋多想,半路上轻声解释了一句,像是要抹平刚才的窘迫:
“我只是好奇,才问一下。”
“好,我知道。”蔡齐景上一秒善解人意,下一秒自恋起来:“一想到阳阳老师表面义正言辞拒绝我,背地里却还偷偷打听我的消息,我这心里啊,就美得冒泡。”
夏亦阳彻底无言,此刻他感觉自己像被蔡齐景捏住了某个极其珍贵又羞于启齿的把柄,对方还玩上了瘾,死活不肯撒手。
他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固执地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只留一个沉默的后脑勺给蔡齐景,用无声的怄气表达抗议。
“生气啦?”蔡齐景趁等红灯的空档侧身凑过去,语气放软。
“没生气。”夏亦阳语气生硬地回答。
蔡齐景看着他那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无奈地轻啧一声,低低笑了。
绿灯亮起,蔡齐景便重新专注开车。
车厢里陷入一阵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转声。
夏亦阳的目光依然落在窗外,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蔡齐景刚才那番并无具体指向的话却像细小的石子投入他本就敏感的心湖,漾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他是不是做得太少了?是不是让蔡齐景觉得自己不够在意他?在一起这几天,难道真的一点都没让他感受到吗?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顽固地盘踞在心头,挥之不去。
在长久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安静之后,夏亦阳终于转过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迟疑,打破了沉默:
“我真的没让你感受到在意吗?”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绞紧的手指上,又像是寻求某种确认般,低声补充道,“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天,也没有吗?”
蔡齐景正琢磨着怎么哄人,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完全愣住了:“啊?”
“你怎么想到这儿去了?”
没等到回应,蔡齐景侧过头往副驾驶看了一眼。
夏亦阳没看他,视线黏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
车还在路上行驶,他只能先专注掌握方便盘,心里不住地复盘方才他说过的话。
剩下一段路程,蔡齐景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试图理解夏亦阳怎么会突然跳到“没感受到在意”这个结论上。
究竟是哪句话把人逗得开始怀疑自我了?
或许是那句带着点小得意的“美得冒泡”的话,落在夏亦阳本就敏感的心上,大概被解读成了某种控诉?控诉他不够主动,不够热情?
想到这的时候车刚好停稳在饭店门前,蔡齐景了解,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他不着急下车,熄了火,将夏亦阳的手拉过来握着。
“阳阳老师,”蔡齐景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又低又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完全没了刚才逗弄人的痞气,“你怎么会这么想?”
夏亦阳没正眼看人,只是被握住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声音依旧闷闷的:“没什么,就随口问问。”
“那可不是随口问问的样子。”蔡齐景叹了口气,在夏亦阳手上画圈圈,直白开口问:“我刚才是不是话太多了?逗你逗得有点过火?”
夏亦阳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没有。是我想多了。”他顿了顿,似乎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化作一句,“你别在意。”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蔡齐景立刻接话,语气斩钉截铁,“你在意我的感受,我高兴还来不及。但亲爱的,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把心里那点感觉清晰地传达出来,“我刚才那些话,什么‘美得冒泡’,什么‘偷偷打听’,那不是觉得你做得不够,或者怪你不够主动。”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贴切的形容:“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我捡到了一个宝贝,这宝贝外面裹着一层特别坚硬又漂亮的壳,轻易不让人看见里面。
然后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这壳裂开了一条小缝,让我瞥见里面一点点的光,特别特别珍贵。我高兴得有点忘形了,就围着那条缝转啊转,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没轻没重的,可能不小心把缝弄大了点,让里面的宝贝觉得有点风吹进来,不舒服了?”
这个比喻有点笨拙,还有点傻气,但蔡齐景说得异常认真。夏亦阳终于忍不住,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怪你,宝贝儿。”蔡齐景的声音更软了,像哄着什么易碎的珍宝,“我是太稀罕你这点主动了。你平时多稳当一人啊,拒绝我的时候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头头是道。结果背地里还跟新新打听我身边的人……这种反差,对我来说,杀伤力太大了你知道吗?我那是得意,是受宠若惊,是觉得我蔡齐景何德何能啊,能让阳阳老师这样天上月一般的人,也为我费这点小心思。”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那股过于澎湃的情绪呼出去一些:“所以,不是你没让我感受到在意。是你给我的这点在意,分量太重了,砸得我有点晕乎乎的,说话就不过脑子了。是我得意忘形,没把握好分寸,让你难受了。”
这一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煽情,甚至带着点蔡齐景特有的、不太着调的比喻和直白。
但恰恰是这种笨拙的坦诚,像一股温热的细流,悄无声息地淌过夏亦阳心底那片因敏感而微微皱起的角落。
他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脸上那点强装的冷淡也维持不住,被蔡齐景那副“我错了但我真的超高兴”的表情弄得有些无奈,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暖意。
“谁为你费小心思了。”夏亦阳别开脸,声音低低的,没什么气势,更像是在嘟囔,“就是随口一问。”
“嗯嗯,随口一问。”蔡齐景从善如流地点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翘,知道警报算是暂时解除了,“随口一问就让我高兴得找不着北了,这要是认真问起来,我不得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夏亦阳被他夸张的语气逗得嘴角微扬,又迅速抿住,不想让他太得意,但眼底那点郁色,终究是散去了。
“好了,这事儿翻篇儿了,行不?”蔡齐景见好就收,重新把话题拉回正轨,“咱别让这点小插曲影响心情。林阳阳那家伙估计都等急了,咱们去吃火锅,新开的这家,林阳阳说特别好吃,咱去尝尝。”
“嗯。”夏亦阳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