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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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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巴黎西餐厅是一间规模不太大,但布置得很是典雅别致,很富有浪漫和温馨情调的西式酒吧餐厅。在稍显昏暗的大厅里,闪闪烁烁的柔和灯光下,笼罩着二十来张西式圆桌。现在,虽然才晚上七点多,可整个大厅里似乎早已坐满了人。
当齐心竹出现在酒吧大门口时,早已望眼欲穿的乔依娜便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迎了上去。她亲热地拉住齐心竹的手臂,半依半拖地将齐心竹带到了一张比较中心位置的桌子旁。整张精致好看的脸上分明写着满满的幸福和洋洋得意。
齐心竹轻轻坐下,很自然地环望了一下周围。他清秀俊气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很少来这些地方,周围的环境让他觉得有点压抑。他不由挺了挺自己的腰,目光却掠过了面前的人群,停在了不远处的中央小舞台上。
那架黑亮的卧式钢琴前,那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正跳跃着的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只见它好看地飞舞着,梦幻似地带出了一串串动听优美的音符。那熟悉的旋律让他的心底莫名一动。那是他很喜欢的一首英文歌《夏日里的最后一朵玫瑰》的旋律。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首歌用钢琴演奏出来也是这么的好听,这么的韵味十足,这么的催人泪下。
“心竹!心竹!齐先生!” 一把娇俏的女高音将齐心竹的心神从那美妙的钢琴声中唤回。他有点赫然地望着面前的乔依娜,轻声问:“怎么啦?乔小姐!”因为他看见了一脸不满和不快的乔依娜。
乔依娜此刻正生着闷气呢。要知道,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别人视而不见。更何况,为了今天晚上的约会,她花了差不多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去美容,选衣服。她自认为自己就算没有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也绝对是艳压群芳的了。可是,从齐心竹出现,到现在,整整几分钟过去了,他的目光就没有好好停留在她身上一秒钟。她不甘心,不服气!为何别的男人看见自己都像蜜蜂看见花一样围上来,而这个齐心竹竟然可以无视她的存在。
乔依娜有点悻悻地环望一下周围,她就不相信,在这个酒吧里还有比她更迷人,更有魅力和吸引力的人和物。
齐心竹见乔依娜没有回答,却张望着四周,便也跟随着她的目光望出去。
这一次,他的目光被坐在钢琴前那个黑色的剪影吸引了。刚才他只留意到她那双白皙好看的手,却没有留意到这个和谐地融合在钢琴和舞台之上的黑色身影。那是一个穿着一件黑色旗袍的玲珑动人的侧影,莫名其妙地居然牵动了他心底深处那根最柔软,最纤细,最敏感的神经。“难道是因为她刚才弹的那首曲子?”齐心竹默默地想着,目光久久地,久久地停在了那个好看的背影上。
“齐先生!齐先生!”乔依娜那几乎是刺耳的呼叫声终于再次唤回了齐心竹的目光。他有点愕然地望着脸色苍白的乔依娜,再次关心地问:“乔小姐! 怎么啦?你没事吧?是不舒服吗?”
“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也不会有人关心。”乔依娜有点儿睹气似地说着,一双美目仍不忘星光流转地嗔看着齐心竹。
望着面前穿着一袭鲜红的低胸晚装,五官描画得近乎完美的乔依娜,齐心竹忍不住在心底暗暗称赞她的美丽。可莫名地,他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另一个红色的影子。那是一朵娇艳欲滴,又芳香醉人的红玫瑰,浑身散发着青春逼人的馥郁气息;那是一个俏皮灵动的小精灵。他又有点心神恍惚了。
“心竹!你怎么啦?是那里不舒服吗?”乔依娜见硬的没有用,便换上柔情万种的一张脸,轻轻地问。此刻,她的心中苦涩难言,充斥着满满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她发现自己真的弄不懂面前的这个男人,浓浓的失落和委屈涌上她美丽的小脸。
齐心竹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心绪,将注意力集中,对乔依娜温和地回答道,“我没事! 可能最近人有点儿累吧!谢谢你!”他对乔依娜微微一笑,接着说:“乔小姐!你不是说有有关走秀的事情要问我吗?”
“心竹!我们先点点东西喝吧!等一下我们再聊工作,好吗?”
“噢!那好!” “谢谢你!心竹!”乔依娜终于开心地对着齐心竹甜甜地一笑。
此时,坐在钢琴前的夏蕾,正认真地,忘我地弹着钢琴。心中所有的烦躁,忧郁,伤感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的心中只有一串串跳跃的音符。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她像现在这样,如此发自内心地感激外婆的固执与严格。为了让她学钢琴,外婆从小到大对她没少打骂和责罚。
时间在行云流水般的乐韵中悄然滑过,当夏蕾弹完最后一首曲子时,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点累了。慢慢地合上琴谱,她的心中莫名地涌上一丝淡淡的惆怅和留恋。
再过两天,学校就要开学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她其实早就已攒够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自己一直坚持着,没有放弃在夜巴黎弹钢琴的兼职。是因为这里优厚的报酬?还是因为留恋这里浪漫气氛下的演奏?抑或是天真地幻想着,在这众多的客人中间,能觅到一个甚至半个知音?在这十多年时间里,夏蕾觉得自己一直是个孤独的演奏者,没有一个听众。即使是她外婆就在身边,夏蕾也清楚地知道,她是一个孤独的演奏者!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听懂她心里的声音。甚至于有时候,可能连她自己也听不懂!优雅地,夏蕾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合上那琴盖,然后轻轻地转过身,轻轻地走下舞台。她心中莫名地有份淡淡的依恋和愁绪。静静地,柔柔地,她穿过人群,向门口走去。
“夏小姐!夏小姐!”背后传来一把礼貌而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夏蕾有点诧异地止住了脚步,神思有点恍惚地回转头。还未看清楚唤自己的是什么人,身边突然响起的一把尖锐,刺耳的女高音倒是吓得她一惊,背后莫名冷汗直冒。
“该死的!你是怎么端东西的?看到我站起来就不会让一下吗?”
夏蕾定睛看过去,只见自己身后战战兢兢地站着一位惶恐不已的男侍者。他手里托盘上的那杯咖啡已被碰倒,褐色的咖啡狼藉不堪地洒满了托盘。那个咖啡杯侧倒在托盘上,微微颤动着,似乎在瑟瑟发抖地害怕着;一如那个侍者,头像断了骨似的,垂到了胸前,嘴里一味在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侍者面前站着一位杏眼圆睁,怒容满面的时髦女郎。她的确是美艳惊人,即使在生气骂人的时候,也美得让人莫名地怦然心动,移不开眼。她身上那一袭火红的低胸窄身鱼尾晚礼服更是将她纤秾合度的身材衬托得曼妙诱人。“真真是个绝世的尤物!”夏蕾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称赞了一声。
注意到她那袭漂亮的晚礼服近腰的裙摆处湿了一大片,夏蕾意识到是自己的突然止步让尾随自己身后的侍者想闪身从旁边走过时,恰好这位美女也正欲转身站起来。一下子,手中的托盘便与她撞个正着,满满的一杯热咖啡便倒了,泼到了那美女身上。
夏蕾内疚地看了那侍者一眼,便转头对那美女说:“对不起!姐姐!是我的突然停住脚步,才使他不小心撞上了你。然后咖啡倒了,才泼到了你身上。他真的不是有意的。请你原谅!”她满心诚意,满脸诚恳。
岂料,那女郎恨恨地瞥了她一眼,脸色黑沉,双眼似乎要喷火似的盯着她,恶狠狠地说:“贱丫头!你是什么人,也配在我面前开口。告诉你!就算卖了你也赔不起我这件晚礼服。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在这假惺惺地替别人求什么情,难不成他是你的心肝情人!”
“乔小姐!”夏蕾还来不及反应,一把威严中带着责备的男声已在身后响起,“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开口的竟然是齐心竹。在夏蕾转身走下舞台时,他就惊喜地发现,那一身优雅得体的黑色旗袍,长发披肩,娟秀清丽,淡淡如云,梦似地坐在钢琴前的女孩竟然是今天下午在沙河大街上撞到的那朵带刺的红玫瑰。只是,中午的时候,她一身火红的运动服,长发高高地扎成马尾,束在脑后,一张脸洁净,纯真,红润娇艳如一朵沐着阳光的红玫瑰。
而今天晚上的她,齐心竹有点心神恍惚了。那是一朵高贵,神秘又冷傲的黑玫瑰。在柔和昏暗的灯光里,她如梦如幻,似乎遥不可及。他竟然看到有点失了神。
乔依娜早就觉察到了齐心竹的心不在焉,只是不好发作。在她再也按捺不住,想站起来转身看看到底是什么,居然可以让齐心竹看得如此的着迷时。没料到,刚转身站起就惹来了一杯滚烫的咖啡。她的心中窝火到几乎要爆炸了,这可是她最贵也最喜欢的一件晚礼服。再让她看到婷婷玉立在面前的优雅,清丽的黑衣女郎,更是无名火起,烧得三丈高。真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只愁没藉口,谁知道她竟傻乎乎地自己撞到了枪口上。乔依娜泄愤似地破口大骂。不料,她才刚开口骂,齐心竹就开口责备了她。她不由得又气又委屈,泪水都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了,双眼红湿地低声轻喃道:“心竹!我..….”
夏蕾有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齐心竹和乔依娜,身上升起了淡淡的敌意。她不带感情似地再巡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提高声音冷冷地说:“谢了!我虽不敢说自己出身有多高贵,但敢肯定的是,比某些人要懂得自爱得多。你们要演戏,尽管找个无人的地方演个够,何必在这扯上两个无辜低微的人来陪着,不怕玷污了你们的高贵身份吗?”说完,她转身想离开。
乔依娜看这个可恶又可恨的臭丫头居然不领齐心竹的情,不给他面子,不由心中狂喜。她一把抓住了夏蕾的手,像个泼妇似地大骂起来: “ 臭丫头,你也太张狂了!你说谁在演戏?你也不好好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我们需要在你面前演戏吗?你以为现在你想走就能走的吗?没门!”
夏蕾的脸色苍白,心中一急,她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边生气地说: “你!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的手!”
“我没想干什么,你!要不赔我的裙子,要不当众给我跪下道歉!”
“凭什么?你的裙子和我又有何关系?我又没惹你,你都是横着来的。”
“你心知肚明,这是否和你有关。反正,今天晚上,要么你道歉,要么你赔钱,否则你就别想离开这里!”
“你都耍赖的!我不会赔钱,更不会道歉,疯子!”说着,夏蕾又用力想挣脱乔依娜的手。
周围已围上了好些人,夏蕾又气又急又窘。
“乔小姐!请你自重!”此时,突然异口同声地响起了两把男音。齐心竹不由愣了下,循声看到了,不知道何时,夏蕾身边站着一位气宇轩昂,帅气逼人的大男孩。同样一身黑色的休闲服,不惹人注目,但看到了就忘不了。特别是他那双炯炯生辉的黑眸,不怒而威,让人忍不住心生敬意。
乔依娜一看到那黑衣男子,浑身的火焰顿时全没了。她有点讪讪地讨好似地说:“江公子,你也在这里呀!她..….”
“我都看到了,这整件事情是因为我叫住她而造成的,裙子我赔你!”
“不!不用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多有冒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不与我一般见识了,请您愿谅!”
江鹏有点厌恶地看了乔依娜一眼,转而对夏蕾歉意地说:“对不起!夏小姐!是我连累了你,我叫住你,是想..….”
“对不起!江先生!我不记得我曾有你这么高贵的朋友。”夏蕾冷冷地打断了江鹏的话,无视江鹏脸上那浓浓的诚挚关怀。
一旁的乔依娜直恨得咬牙切齿,看着夏蕾的目光狠毒到可以杀死人。
夏蕾没有理会乔依娜。她挺了挺自己笔直的腰杆,冷冷地再扫了周围一眼,微微昂起头,傲然说道:“谢了!谢谢你们让我加演了一则如此精彩的闹剧。虽然我没有多金贵,但也没那么娇贵。可我的时间还是很宝贵的,没什么事,我就不陪演了,告辞!”说完,她傲然走出了夜巴黎的大门。在她离开时,目光匆匆掠过了齐心竹,冰冷而略带失望。
江鹏瞟了眼乔依娜,冷淡地抛下一句:“乔小姐!明天欢迎你上我的办公室拿赔偿款!” 便匆匆尾随夏蕾而去。
剩下一哄而散的一群人和呆呆站着,怅然若失,心中空荡荡的齐心竹。夏蕾离开前那冷冷的一眼,竟然让他有分莫名的心焦和心痛,他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的沮丧和失落。
乔依娜望着消失在门口的江鹏的背影,恨恨地骂了句: “若不是有你老爹在,看老娘我怕谁!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知道老娘的厉害。”她意趣索然地坐在位置上,咕噜咕噜地猛灌起酒来。连齐心竹在一旁,冷冷地,静静地看着她,她也不管了。
“他妈的!”她觉得自己直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