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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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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林川晒着太阳，翻着近年的新闻。
他不知自己的重生会改变什么，亦或者从一开始，这个世界的发展便是不同的。
那些历史大事大差不差，那细微的小事，也不是这般能查到的。
林川收到了宋简的“查问”，喝了水，吃了药膳，服了药，甚至严格按照要求溜达了2000步。
“对，吃了，走了，你不是还给我步数点赞了？”林川放下手机，拿起水壶给阳台上的茶花浇水。
小学就在附近，小孩们叽叽喳喳回来午休，远远看着三三两两的小孩勾肩搭背，然后扬手告别，各自朝着自家房子走去。
林川住的这一栋只住了两户人。
不用猜，便知道朝着这边走来的小孩是尹漪。
放下了水壶，林川朝着小孩招了招手。
小孩穿着干净的校服，但是有些皱巴，前边的头发整齐，脑袋后翘起了几溜大概压不下去的头发。相比那些手里兜里都揣着各种零食的小朋友们，他手里空荡荡，连个水壶也没有。
林川想起自己房里的被宋简拿来“哄”自己吃药的棒棒糖，抓了一把，朝小孩丢了过去：“接着！记得要刷牙。”
小孩身手很棒，没漏掉一个，稳稳当当将一把糖全抓住了。
他好似被定住了一般，歪着头看了林川半晌，林川扬手转身准备回屋了，才听见那有些怯意的声音大声在身后响起：“谢、谢谢…哥哥！”
哥哥？
林川许久不曾听见这个称呼了，他轻轻笑道，不客气。
小孩可爱又可怜，像一只被投喂的流浪小猫，每天这时候都徘徊在周围，等着投喂。
这是几天后林川无意发现的。
小孩静静地，只是在阳台前的空地那儿小心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着阳台。
林川那日特意躲着看了许久，发现小孩从中午放学一直在那儿徘徊，直到要到上学的时间不得不离开。
竟然饿着肚子在等自己吗？
林川那一愣神，便错过了叫住飞奔离开的小孩的时机。
第二日，林川等在了阳台。
“喜欢什么口味的糖？”林川撑在围栏上，看着楼下满脸惊喜的小孩。
“我都喜欢！”小孩话音刚落，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满脸懊恼，马上补充，“我、我不是要很多的意思，不不不！我不是要哥哥一定给我糖的意思！”
小孩神色那般慌乱，林川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小孩和曾经那个近乎跋扈的尹漪联系在一起。
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小孩成为那般模样？林川忍不住好奇。
两人好似养出了默契，林川每日早上溜达到小区里的零食店为小孩挑选零食，中午吃完了饭，在阳台等着小孩出现。
小孩见面脆生生喊哥哥。
那么多天了，小孩一直站在阳台前的空地，好似前面有万丈深渊一般，从不再前进一步。
无论林川给他准备了什么，小孩心里都乐开了花，有些腼腆地掩饰着过于外放的开心，礼貌又分寸的道谢。
一周转瞬即逝，林川联系到了几个父亲曾经的旧部，只是双方还在试探，不曾有进一步的联络，但依然是令人振奋的消息。
而生活中突然出现的小孩，也填了不少趣味。
一周里，林川明里暗里探查了不少。
小孩的处境好似比他想象中更为艰难，他无时无刻面临的冷漠与恶意，像是一场刻意营造出来的霸凌。
几年前的车祸，不过四岁的小孩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林川仔细看了报道，查了相关消息。
越看越是心惊。
不过四岁的小孩，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不仅逃生，甚至试图救出被困车中的父母，甚至已经撬开了车门，割开了保险带，若非真是太小了，实在拖不动已经重伤不知是昏迷还是已经去世的父母，小孩恐怕便完成了一场成功的自救与救人。
那个记者记录的视频中，小孩在事后采访里哭成了泪人，声音嘶哑哽咽，额头手臂大腿，多处都缠着绷带，但却逻辑清晰的仔细阐述了自己的自救过程，如何脱险，如何报警，如何在变形的后备箱中找了撬棍和登山斧。
不过四岁，无人会不叹一句机敏过人吧。
真是可怜，若是父母还在，这般聪慧的孩子定然前途无量。
林川关了所有的资料，站起身来，去阳台又吹了吹冷风，眼眶有些发热，心中又泛起莫名的躁，待一切平息了，才动身照旧去零食店。
他发现小孩爱吃甜的，几乎来者不拒。
然而回来时，却不想自家楼下乱成了一团。
“你们做什么？”林川厉声喝止了那些小孩，将人群扒拉开。
是伤痕累累的尹漪。
“他偷东西！”小孩振振有词，指着阳台，“这个小偷从他家的阳台爬去你家，我看见了！”
其他小孩纷纷点头应和着：“我们都看见了！”
小孩们开始七嘴八舌。
“我们把他抓出来的！”
“他就是个小偷！”
“他估计还偷零食！他以前都没有的！”
“对啊对啊！小偷！”
“你进我的屋子了？”林川看着惨兮兮的小孩问道。
尹漪抬头，许久以后才缓缓点头。
“可是，我没有偷东西……”
林川把那群孩子们送走，都是7、8岁的年龄，善意与恶意都是直接的，林川这些天瞧见了许多次，他们并非完全的坏孩子，只是在某些契机下，他们被拨向了对一人散发恶意的方向，错的是那引导作恶的人。
尹漪有些紧张，他捏着衣角跟在林川身后。
这是第一次正式跨入林川的家，可是小孩没有了打量的兴趣了。
林川记性很好，这家里每样东西的位置他都清楚，哪儿被动了自然也值得。
他看了一圈，很快便发觉了被移动过的被子。
那儿的褶皱与他离开时不一样了，他掀开，那不太容易压到的角落，放着一枚平安扣。
这是小孩放的，平安扣是什么意思，太明了不过了。
他看着尹漪，脸色冷了下来，自己不过与他认识了几天罢了，不过是几个小零食罢了，小孩翻着阳台偷偷藏这个，摆明了不想让自己知道吧？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卑微的讨好吗？我不过是给你略施恩惠而已。”
尹漪微微愣住，他看着林川好似不认识一般。
“这小玩意儿你送出去多少？”林川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尹漪藏不住的委屈，紧闭着嘴不愿意和林川说话，眼睛里已经湿润，使劲摇头，他想要离开这儿。
林川盯着尹漪问：“别人不搭理你，你还贴上去，不觉得下贱吗”
尹漪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终于忍不住大声吼出来：“平安扣只有一对！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是守护平安的！”他知道哥哥身体不好，想要哥哥好起来罢了，他又不是想要讨要什么，明明偷偷放在那儿，谁都不知道就行……
自己不下贱……
曾经的他还不知道下贱是什么意思，后来他遇上了很多次便知道了。
尹漪委屈，心脏那儿难受极了，林川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比曾经听见的每一次都疼。
比给伯伯送去手工生日礼物时，当面丢掉被说时疼；比去帮忙救小猫反而被欺负时疼；比所有人对他视而不见，只有坏事时会想到他时疼……
他的心脏好像冷了下来，这时的尹漪还知道这种情绪叫心灰意冷。
这时候林川却蹲了下来，抓住了，眼神已经温柔了下来：“小漪，记住你刚刚的愤怒。”
小孩有些瑟缩，不懂眼前的大哥哥是什么意思。
“有些人不值得你的好，那么你便不必去讨好。记住被冤枉时要大声说出来，和刚刚一样。记住别人对你挥巴掌时，你也可以拳头相向。”
“哥哥？”这时候尹漪好像明白了林川那些话的用意。
“那这平安扣可以送给我吗？”林川揉了揉小孩已经乱掉的头发，“我是唯一特别的对吗？”
小孩重重地点头：“嗯！”
林川心念一动：“那小漪，愿不愿意，成为我唯一特别的那个存在？”
这话才出口，林川便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冲动，只是……家人啊，这两个字真的很重。
自己选的家人。
这念头在他心间点燃了一团火。
小孩懵懵懂懂，似乎还不曾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林川也不解释，有些事情无需此刻就说清楚。
这决心已下，那么林川便决定好好养大这小孩。
夜里天空弦月如弓，晚风习习，吹拂着窗外树叶簌簌作响，扰人心乱。
林川手中拿着小孩那个的那个平安扣，昏暗中倒是看不清什么，只是无端让人心中泛起涟漪。
平安扣，平安扣。
平安？
骤然想起视频中那个记者一闪而过的半颗纽扣。
林川起身，来不及披一件衣服。
又一次找出了那个视频。
将那几秒一帧帧放大，果不其然，在那记者起身那一刹，一直隐藏在镜头之外的人，半颗带有特殊纹样的纽扣被林川抓住。
那是一个“安”字变形的纂体。
这是皇室暗部一个特殊的徽章，知道的人甚少，林川也是偶然窥探一二。
一场车祸，怎么还引得皇室的人亲自伪装记者采访？
林川一时找不出关窍，却隐约觉得，尹漪周遭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之有些许关联。
林川不知，这一夜，不仅他一人失眠。
离开的尹漪，不曾回家，他朝着小区边缘那个小湖走去。
那儿有一株小树旁边埋着妈妈的最爱的簪子。
尹漪很喜欢这儿，清静，除了他几乎不会有人会来这儿。
这儿有他太多的秘密和情绪。
他不知，身后早有人默默跟随，甚至好似提前预料到他的目的地一般，小树边已经被提前布置了一番，散落了不少尖锐的石块。
小孩坐在了树边，再一次把埋藏好的发簪挖了出来，捧着手中，小声不知说着什么。
在百米远的地方，一辆深蓝色小型冷链运输车停在了路边，后头还跟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的后排有两人，一人带着口罩挡住了脸，衣领的不起眼处，绣着林川夜里翻看了许久的那个徽章。另一个甚至整个脑袋都被套在头套里，身上是一套陈旧的囚服。
“杀了那个小孩，你就自由了。”那个人轻描淡写一句，将人放下车去。
小孩隐约发觉有人靠近，才抬起头，那个人便朝他狂奔而来。
那人不高，瘦瘦小小的模样，面黄肌瘦，浑身透着一股暮气。
哪怕是面对一个孩子，他都全力以赴的冲撞。
“你——”尹漪被撞倒，簪子掉落在地。
他来不及质问什么，眩晕着便被来人掐住了脖子。
那人看见了小孩的脸，脸上的神情好似一变。
真是极为漂亮的一个小孩。
小孩本能的察觉危机，手中胡乱摸着一切可以用的东西。
石头，树枝，奋力砸去。他被掐得几乎要喘不过气，那人的手伸向了衣领。
尹漪瞪大了眼，摸到了掉落的簪子。
他从不知道簪子那般的锋利，他费尽全力，竟能那般容易扎进那人的侧颈。
“妈妈……”他下意识呼喊了一句。
簪子拔出，鲜血喷涌而出。
他不敢去看那个人，失了魂一般朝着家中跑去。
直到门关紧那一刻，尹漪才失了力气的滑坐在地，看着手中血淋淋的发簪，无声恸哭。
离去的尹漪不曾看见，曾经在采访中将他抱在怀中安慰的那位记者，一身利落的风衣，站在了刚刚他奋力厮杀的位置。
面带赞许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挥了挥手，涌出几人，将那个还在挣扎的人丢进了冷链车里。
这车不大，刚好够放两人。
污乱一片的草地，不过半晌，便已恢复如初。
犹如刚刚一切，不过是一个孩童的噩梦中的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