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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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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然心动的轨迹
李刻缠想着陈青石逐渐消失在校门口的背影,发梢还沾着九月温热的风,心底却泛起阵阵空落落的怅惘。
直到食堂铁盘碰撞的叮当声突然炸响,他才惊觉自己竟站在原地发了许久的呆。
顺着飘散着饭菜香气的走廊望去,窗边位置的余烬正用筷子百无聊赖地戳着餐盘里的糖醋排骨,肉汁在瓷盘上晕开暗红的纹路。
李刻缠眼睛瞬间亮起,脚步不自觉加快,校服衣角随着动作扬起又落下。
"嗨,余烬!"他在对面的金属椅上坐下,塑料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声响。余烬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像被惊动的飞鸟般短暂凝滞,随即又垂落下去,用鼻音轻轻应了声"嗯"。
李刻缠毫不在意对方的冷淡,撕开牛奶盒的吸管时发出"啵"的轻响:"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看着不错。"他用勺子舀起半块排骨,故意让酱汁在灯光下晃出诱人的光泽,"你试过隔壁窗口的玉米浓汤吗?我早上看到有女生捧着喝,感觉很浓稠的样子。"
余烬终于抬起头,目光掠过李刻缠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
两人之间的对话像被打乱的拼图,从食堂饭菜跳到校门口新开的文具店,又突然拐到最近流行的手游。
李刻缠说话时总喜欢用手比划,手腕上的银色手表随着动作折射出细碎的光。
当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时,李刻缠终于按捺不住,踢开脚边的石子装作漫不经心:"余烬,你觉得陈青石这人怎么样?"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身旁人脚步微顿,梧桐叶落在肩头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余烬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探究:"我和他交集不多。"他斟酌着措辞,"听说他家境优渥,去年数学竞赛拿了全省一等奖。"
他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他和沈知行是发小,还有个在国外学艺术的朋友,叫林跃然,听说是下个月回国。"
李刻缠低头踢着路边的银杏果,果肉破裂的闷响混着树脂香气:"那他平时......"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他画画很厉害吧?我看他课间都在画速写。"
"美术社社长。"余烬简短回答,目光突然锐利,"你对他很感兴趣?"
李刻缠的手指猛地攥紧书包带,喉咙发紧却还强撑着笑:"就随便问问,毕竟学霸的学习方法总值得借鉴。"他转身加快脚步,校服下摆扫过墙角的野雏菊,惊起两只停驻的蝴蝶。
与此同时,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沈知行正将打火机甩出炫目的弧线。金属外壳碰撞的脆响中,陈青石黑色校服的衣角掠过他手背,带起一阵清冽的雪松气息。
"陈大少今天没偷溜去画室?"沈知行挑眉追上去,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好友紧绷的下颌线,"该不会是被哪个小学妹绊住了?"他伸手要揽住对方肩膀,却在指尖触及衣料的瞬间被侧身避开。
陈青石突然停步,琥珀色眼眸映着西沉的太阳,像淬了毒的蜜糖:"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银杏叶,叶脉在指腹下凸起清晰的纹路,"叫李刻缠。"
沈知行吹了声口哨:"名字挺特别。"他凑近时,敏锐捕捉到好友耳尖可疑的红晕,"听说他盯着你画画看了半节课?诶,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陈青石的手指骤然收紧,银杏叶在掌心碎成两半:"聒噪。"他将碎叶抛向空中,看着它们被风卷向操场方向,"晚上老地方?"
沈知行望着好友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交织成模糊的轮廓。
另一边,李刻缠正趴在课桌上数窗外的麻雀。陈青石空着的座位上落了层薄薄的阳光,他伸手触碰那片光斑,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残留的温度。
课本边角被他无意识折出褶皱,数学公式在眼前游移成陈青石作画时垂落的睫毛。
放学铃声响起时,他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路过操场时,篮球撞击地面的"咚咚"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抬眼望去,陈青石正跃起投篮,黑色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夕阳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
李刻缠鬼使神差地在双杠下坐下,金属表面的温度透过校服灼着皮肤。
他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却在听到沈知行的呼喊时猛地抬头——陈青石投出三分球后转身,目光精准无误地撞进他慌乱躲闪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刹那,李刻缠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慌忙低头,却在余光里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运动鞋摩擦塑胶跑道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两步开外。
"想和我一起走走吗?李刻缠。"陈青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李刻缠抬头时,正对上对方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他们沿着跑道漫步,风卷起操场边的蒲公英。李刻缠数着自己的影子和对方影子重叠的次数,直到陈青石突然停下。
"其实......"陈青石喉结滚动,夕阳将他的侧脸染成温柔的橘色,"我挺喜欢你的,温柔又坚强。"他说这话时脚尖碾着地面的小石子,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
远处传来沈知行的呼喊,陈青石皱眉回头。他突然伸手,动作快得像道闪电,在李刻缠头顶轻轻揉了一下。
发梢扫过掌心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收回手时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
"天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好吗?"他转身时故意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期待着身后传来呼唤。
直到沈知行追上来搂住他肩膀,他仍忍不住回头——李刻缠站在原地,校服衣角被风吹得鼓起,像只笨拙的蝴蝶。
"还看?"沈知行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青石甩开他的手,却在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别开脸。远处暮色渐浓,李刻缠的身影逐渐融入昏黄的路灯下,却在他视网膜上烙下清晰的印记。
等陈青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余烬突然从单杠后钻出来,拍了拍李刻缠僵硬的肩膀:"脸都红到耳根了,还说没兴趣?"
李刻缠猛地转身,后脑勺撞到双杠发出闷响:"我只是......只是觉得他篮球打得不错!"
他揉着撞疼的脑袋往校外走,却在经过小卖部时鬼使神差买了两包草莓味硬糖——陈青石今天拧矿泉水瓶时,指节泛白的样子突然在脑海里闪过。
回到家时,赵妮亚正倚在玄关处涂指甲油。她扫过儿子发红的耳尖和攥得发皱的书包带,眼尾的笑意漫开:"我们家小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李刻缠脱口而出,书包带"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口袋里的橘子糖滚出来一颗,在瓷砖上蹦跳着发出清脆声响。
赵妮亚蹲下身,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捏起那颗糖:"和妈妈说说?"她看着儿子绞在一起的手指,声音放得很轻,"是喜欢的人,对吗?"
李刻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咙像被塞进团棉花。夕阳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出长长的光影,他盯着母亲涂着甲油的指甲,突然发现那抹红和陈青石校服领口的校徽颜色很像。
"如果......"他吞咽着口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喜欢的人,和我一样......"
赵妮亚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橘子糖塞进他手里。糖纸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泽,她的声音比糖还要甜:"妈妈只希望你能勇敢做自己。"
她伸手抚平儿子翘起的发梢,"就像你小时候学骑车,摔倒了没关系,妈妈永远在后面接着你。"
等赵妮亚离开房间,李刻缠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他掌心投下细小的光斑。他摸出枕头下的草莓糖,糖纸摩擦的窸窣声里,陈青石低头作画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
"就是喜欢吗?"他对着黑暗小声说,却在想起那个揉头发的动作时,忍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里。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只剩远处传来的零星犬吠,和少年擂鼓般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