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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一百〇四 正旦大朝会 ...
开宇元年正月朔日,晓漏未尽三刻,百官着常服赴大庆殿。
御座设于大庆殿正中,东西房设于御座左右稍偏北,东西阁设于殿后,百官、宗室、客使依次立于朝堂之内外。五辂仪仗先陈于庭,兵部设黄麾仗于大庆殿内外。大乐令展宫架之乐于横街以南,鼓吹令分置十二案于宫架之外。另有协律郎二人,一人在殿上西阶前楹,一人在宫架西北,二人皆立向东面。舆辇、御马陈列于龙墀,伞扇立于沙墀,贡物置于宫架之南。另有仪卫着礼服持礼器列阵于宫中各门及大庆殿庭。
文武常参官着朝服,陪位官着公服,依官职高低次序立于阁外。大乐令、乐工、协律郎等早已各自就位。
内侍诣后殿,朗声道:“请陛下。”
天家已被众人伺候着穿好靴袍,陈福在旁道:“加冠——”
立刻有两名女官捧着通天冠替天家戴好。
内侍引着天家就座后,便有内给事斟酒,交予夏禤。夏禤依亲王朝服制,头戴貂蝉笼巾七梁冠,穿朱色衣裳,白罗中单,方心曲领;系绯白罗大带,金涂银革带,金涂银装玉佩,并佩天下乐晕锦绶,青丝网间施三玉环;脚蹬白袜黑靴。
夏禤接过内给事所奉酒盏,跪奏曰:“元正令节,不胜大庆,谨上千万岁寿。”
天家受盏,饮后置于盘中,夏禤起身,而后再拜。如此共拜三轮,内给事扬声道:“兴——”
夏禤起身,而后内给事宣道:“有制。”
夏禤并殿内外诸臣再拜,内给事依制继续:“履新之吉,与公等同之。”
诸皇亲臣使再拜,恭谢陛下。而后便是各阶升朝官押班进拜,行过数轮之后,殿中鸣乐,殿下鸣鞭,附以钟乐,百官行酒进食。一整套礼仪流程足行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别院内,许箐倚靠在躺椅之上,听着那遥远的钟声,叹道:“大抵这才是真正的钟鸣鼎食吧。”
“箐哥儿,手炉凉了,换一个罢。”润娘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
“劳烦姐姐了。”许箐把手炉递了过去,换了更热的手炉回来。
润娘:“箐哥儿离家这些年,倒是跟我生疏了。”
许箐:“姐姐如今已不是奴籍,这等杂事本不该是你来做的。”
“哪有那么多该不该的?”润娘笑了笑,替许箐掖好鹤氅,“箐哥儿待我们好,我们也待箐哥儿好,这便足够了。”
“这样就算好了吗?”许箐长叹一声,“罢了,不说这些了。姐姐赎身有几年了,守衷也这般岁数了,怎的你们二人都不曾有喜事?难不成是打算再多耗几年,多找我要些礼金?”
润娘已不是闺阁女娘,如今被许箐这番打趣,也并不见神色有变,只说道:“我是不打算再嫁了,守衷今年也才刚二十,尚不算晚。”
许箐仔细品味一番,道:“尚不算晚……莫不是已看上了哪家尚未及笄的小娘子?”
“是田家那小娘。”润娘低声说。
“田郎中家的?”许箐想了想,道,“田郎中是个聪明的,想来他家女郎也不会太过蠢笨。多大年纪了?样貌如何?”
“样貌自是不差,不过说起此事,倒是还想请箐哥儿给守衷抬抬身份呢。”
“知道了。”许箐笑笑,“田小娘子何时及笄?”
“今年九月。”润娘回道。
许箐颔首:“记下了,到时我替他跑一趟。我好歹也是定远侯亲弟,这个面子可足够了?”
“定然是足够的,我先替守衷谢过箐哥儿了。”润娘拨弄了一下炭盆,又道,“说过了我和守衷,箐哥儿自己呢?”
“我是没有子孙缘的,姐姐也知道,我自幼便不喜女子近身,便这样吧。”
润娘轻轻叹了一声,说:“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可他毕竟是天潢贵胄,又与当今天家关系亲密,那世家高门多少眼睛盯着晟王府的后院,他日后妻妾相伴,箐哥儿又该如何自处啊?”
“姐姐放心。”许箐道,“我何时是那受委屈的人?他若娶妻,我离开便是。难不成姐姐以为我会不明不白地待在晟王府,与未来他后院那些女人争风吃醋吗?”
“话虽如此,可你是个心思重又重情谊的人,若真有那日,指不定要怎么伤心难过呢。”润娘道,“还有你这身子,你同我说实话,是不是与他有关?”
许箐解释道:“当真不是。说来还是他救了我,那时我行至西域,正赶上那边气候大变,一时不慎受了凉,迁延许久都不见好,若不是碰上他被他带回别院调养,姐姐怕是已见不到我了。”
“大年下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润娘假意嗔了,拍着许箐道,“若当真不是他,我也还放心些。”
许箐半闭着眼,说:“我有些乏了,姐姐也先去歇着吧。”
“不回去睡?”
“不了。”许箐摇头,“就小憩一会儿,屋里闷得慌,还是外间舒服。”
天家自大庆殿典仪结束后便直接回了福宁殿歇息,陈福伺候着天家摘了冠,问道:“主上是先换了襕衫暂歇,还是换了常服往慈元殿去?”
天家淡淡看了陈福一眼,陈福立刻噤声,亲自取了素白襕衫来替天家更衣。
“去叫张培来见我。”天家道。
陈福应声,不过片刻便将张培带进殿内,而后引着殿内其他内侍退到外间避开。
自言清离世之后,天家便将张培留在福宁殿当值,这两个月来,张培已数不清多少次被陈福半夜叫醒到天家面前回话,他早已习惯,从来都是恭谨顺从。张培进殿后便跪在天家所坐的榻旁,垂首听训。
“再说一遍。”天家道。
“是。”张培应声,而后说道,“那日公子说,待他死后将他所写的手稿与他的尸身一并烧了。他不想留在这里。”
“手稿呢?”天家问。
“是去世三日前公子命臣拢了炭盆在廊下,自己亲手烧的。”
“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时不时就要发生一次,张培每一次说的都是一样的话,天家却每一次都要问。
“那封信是何时写的?”天家接着问。
张培:“去世三日前。公子是先写的信,后烧的旧日文稿。那日公子睡足了,直到接近午时才起,起来后精神不错,又说饿。原本臣以为是公子身体有好转,还在高兴,未料公子写完信又烧了会儿东西,便彻底没了力气,人也昏昏沉沉。现在想来,那时该是回光返照。”
“放肆!”天家怒道。
“臣知罪。”张培从风而服地认罪。
天家又问:“他是如何死的?”
“臣不知。”张培跪伏在地说道。
“他的手书呢?!”
张培答:“十月初七那日,主上将公子留下的最后一份亲笔信撕毁,与公子尸身一同烧了。”
“你当时为何不说?!”
“当时主上盛怒,是臣阻拦不及,臣知罪。”张培再度叩首,只是他的面容仍旧平静。
一阵清脆响动,张培眼前出现一把极精致的匕首。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张培心中竟有几分轻松,他谢恩道:“臣领旨。公子已去,还望主上保重御体,莫要太过伤怀。”
张培将匕首拔出,毫无惧色地将尖端对准自己胸膛。
“当啷”一声,张培只觉腕间酥麻,匕首落地。他抬眼看去,即墨允已不知何时站在了屋内。
“元年正旦,你就要滥杀无辜吗?”即墨允冷冷说道。
天家似乎并不意外,他挥了挥手,道:“张培御前失仪,罚俸三月,回司礼监罢。”
“臣遵旨。”张培缓缓起身,待关好了殿门,他才惊觉自己方才死里逃生,不由得踉跄两步,靠在廊柱旁,缓缓蹲了下来。
“怎么了?”陈福连忙上前。
张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天家让我回司礼监了。”
殿内,天家道:“你果然在。”
“我此时在,又有何用?”即墨允冷着脸。
“你听到了,阿清真的死了。”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叫他?!”即墨允怒道,“他是那样洒脱自由之人,你却把他锁在东宫之中,他身体每况愈下,你派去的那医官却仍说无恙。是谁要害他?你又在纵容什么?!”
“即墨允,我是君,你是臣!”
“你觉得我会在意?”即墨允毫不畏惧,“先帝许我不上朝,不循礼,不跪拜。你敢违逆先帝旨意吗?”
“你别逼我!”天家怒喝。
“是你别逼我!”即墨允分毫不退。
四目相对,天家猛然想到那日言清的话,他……看这样子,他或许真的给即墨允留了东西。
“主上,五大王请见。”陈福在门外通传。
天家想了想,道:“进来罢。”
夏禤仍旧穿着礼服,进门后行礼:“主上万安。”
“怎的没去换衣服?”天家问。
夏禤垂首回话:“臣身子不适,想向主上请旨,先回去了。”
“五哥,你也要跟我闹脾气吗?”天家上前拉住夏禤,却见夏禤脸色惨白,双手也冷得几乎毫无温度,“五哥?你真病了?”
夏禤轻声道:“臣当真身体不适,今日礼仪繁重,臣实在是乏了。”
即墨允在旁看着这样的夏禤,心中不由得绞痛起来,阿清离世,他和夏禤那尚未宣之于口的情意,不曾在人前展露分毫的心思,就此成为无法言说的痛。自己尚能在此与天家发泄,能抱着师兄痛哭一场,可夏禤他……
“你把阿清折磨去了,如今连五大王也不放过吗?”即墨允冷着声音说道,“昔日陪你挨过东宫危局之人还剩多少?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们一一逼死才算罢休?!”
天家怒目圆瞪:“即墨允,你在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中清楚!西域天气多变,五大王原就身体不好,你派他出使,又不替他考量周全,如今他病成这样,你还让他陪你熬那两个时辰的仪典。你是给他尊荣,还是盼他早死?!”
“明之慎言。”夏禤虚弱地说道,“主上自有打算,我等臣子,须恭谨勤勉……”
“你都要站不住了!”即墨允上前扶住夏禤,对天家道,“我们这些旧人知道得太多,影响了你天家威仪,日后我们不在你眼前出现便是,省得你厌烦。我送五大王出宫去,你好好想想吧!”一言毕,即墨允扶着夏禤往外走,不再理会身后暴怒的天家。
“你还好吗?”即墨允低声问道。
“嗯。”夏禤轻声应了,未几,竟直接昏在了大殿门口。
“五大王!”听得陈福一声惊呼,天家立刻抬眸,眼前是昏迷不醒的夏禤和怒意未消的即墨允,远处还有来请安,正好撞见这一幕的端淑和端明两位长公主。端明踉跄两步,转身跑走。端淑茫然站在原地,看夏禤已被扶着进了殿,咬了咬牙,转身去追端明。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时,皇后又到了福宁殿。天家不由得揉了揉额头,问道:“后宫又怎么了?”
皇后见天家面有不悦,斟酌着打算容后再说,却听天家道:“说罢,再乱还能乱到哪里去。”
皇后这才福了福身子,道:“方才松翠阁请了医官,崔娘子遇喜,已近三个月了,司宫令已同彤史女官核对过,确认无误。”
原本在榻旁看顾夏禤的即墨允听言猛地抬头,恨恨说道:“三个月?!从十月初七到此时也近三个月了!你如今这素衣是穿给谁看?!你扶棺痛哭又是做给谁看?!”
即墨允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皇后心中一凛,依彤史记录,十月初八松翠阁宁妃崔氏侍寝。那意味着,言公子去后第二日,天家白日里为言公子哀恸,夜间就……
天下皆知天家因言清的去世悲伤不能自持。自言公子去后,天家燕居之时只着素衣襕衫,以尽哀思。这……还是真的吗?皇后悄悄抬眸瞥向天家,那原本应该熟悉的背影落在眼中却有了几分陌生。
“今日正旦,天家后宫遇喜,五大王身体有恙,免得冲了喜气,我这就带他出宫去。”即墨允说完抱起夏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福宁殿。
陈福命人抬着辇去追,却没想到即墨允用了轻功,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晟王府马车在东华门外,段守恩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得魂都要没了。即墨允却未多言,将夏禤抱进车厢,问道:“府里有没有医官?”
“有……有!”段守恩好歹回过神来,驾着马车立刻往晟王府飞奔。
“子隽,”即墨允低声唤道,“已经出宫了,你坚持一会儿。”
夏禤的意识似乎时断时续,看似睁着眼,人却是呆愣的。
马车飞驰进王府,即墨允抱着夏禤进了寝殿,段守恩直接跑去找当值医官。即墨允知道皇家规矩大,亲王虽不似天家一样要处处小心,但诊脉看病时仍不能有外人在场,他知深浅,便往一旁去暂歇。寝殿之内,医官眼疾手快地将埋在穴位处的暗针取出,又在百会、气海两穴施以艾灸,不过片刻,夏禤便醒了来。
医官皱着眉道:“大王,太危险了!若再晚个一时半刻——”
夏禤摆摆手,翻出掌心一根暗针给医官看。医官长出了一口气,仍是觉得心有余悸。夏禤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耳朵,最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医官会意,起身走出寝殿,到即墨允身旁躬身道:“院首放心,大王已醒了过来。”
“他怎么回事?”即墨允问。
医官回答:“大王出使西域时受了寒,回京后未曾休养好,又总是神思不宁,惊惧哀痛,以致气血两虚。之前调养几日原已见好,今日大抵是太过劳累,才会晕厥,不过此时已无大碍。但……下官斗胆,院首若是知道大王的心结,还请劝劝大王,他这是心病。”
“我知道了。”即墨允轻轻颔首,“多谢医官,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
医官颔首:“可以,不过尽量不要再让大王情绪激动。”
即墨允走进寝殿,见夏禤靠坐在床上,面色仍旧不大好。他提了口气,收拾好心情,到了床边矮凳上坐了,轻声道:“子隽,你别太自苦了。”
夏禤轻轻摇头:“他没了,我也快了。”
“别说胡话。”即墨允说。
“我羡慕你,明之。”夏禤看向即墨允,“你和阿清的情谊,是可以直白说出来的。你为他质问天家,同天家争吵,不会有人怪你,甚至会同情你,劝慰你,可我不行。我只是一个避世的亲王,是当今天家的兄长,我和言公子只几面之缘,并没有那样深切的情愫,我只能是在西域时染了病,不能是为言清离世而伤神伤心。”
“对不住。”即墨允道,“你留给我的人,我没护住。阿清,我也没护住。”
“明之,你走罢。”夏禤劝道,“阿清已经去了,你对仲渊已仁至义尽,和子照寻个合适的机会离开,去过你们该过的生活。”
“那你呢?”即墨允追问。
夏禤:“我是亲王。我生在这里,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即墨允沉默片刻,摇头道:“我不能走。或者说,我不能现在就走。子隽,你是他的牵挂,阿清已经去了,我该替他护着你才是。”
夏禤愣了愣,喃喃道:“你……你长大了。”
即墨允瞬间就垂下泪来:“阿清那时总说我长不大,如今……他却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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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文首发于2022年。与《赤霄》为同系列作品,是后写的,但故事是前传。都是独立故事,随便先看哪个都行~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