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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一百一十一 君心实难测 ...

  •   易王被擒压在地,统领王禹亲自将易王手中的药包递到夏禤面前:“大王,这是解药。”
      夏禤接过后交给了一直候在旁边的方林。
      天家自次间缓步走出,立于易王面前,说道:“我还当你有多大能耐,不过是威逼利诱而已。”
      易王此时已明白自己掉进圈套,他虽匍匐在地,却仍挣扎着喊道:“夏禤!你设计我!”
      “是你先设计于我。”夏禤平静说道。
      易王却兀自笑道:“好!很好!夏禤,你当真敢用那解药吗?你怎么就确定我拿来的不是另一种毒药呢?”
      “我府中有医官,宫里也有御医。”夏禤回答。
      易王嘶吼道:“那就看你敢不敢拿他的命赌了!”
      天家抬手,王禹立刻会意,取来帕巾把易王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而后将他绑了押至殿外。

      一片忙乱之后,寝殿之内安静了下来。天家抬起手拍了拍夏禤的手臂,而后往东梢间去,夏禤跟着走了进去,轻轻坐到床边。天家看着床上人的面容,低声道:“许家这四兄弟长得倒是像,许四郎如今虽是在病中,但眉眼轮廓仍能看出与叔亭有相似之处。”
      夏禤抬起手抚过许箐额间,道:“叔亭是硬朗,季亭是清秀,大抵这就是文武之别罢。”
      “五哥,你也别太担心,如今解药已有了,许四郎这毒定然能解。夏礿方才那话不过是临死挣扎而已。”
      夏禤道:“便是假的也无妨,有泽兰和方林在,保命还是可以的。”
      天家轻轻点头:“是了。不过此一遭对许四郎来说实属无妄之灾,待他痊愈后,我再赏些东西给他以作弥补。”
      “这倒不必。”夏禤抬眸看向天家,“他与我在一处,吃穿定是不用愁。至于旁的,他曾说过只求安稳,最不喜高调。而且许伯亭和许中亭对他虽不苛责,但季亭与我在一处这事,他们心中大抵还是介意的,毕竟叔亭与三姐可以名正言顺,而我们……”
      “这倒也是。此事还是由你来处理罢,我就当不知,也免得日后他三位兄长心中别扭。”天家顿了顿,又说,“五哥,关于言清的事……”
      夏禤轻轻摇头:“方才夏礿那些挑拨离间之语,我并未放在心上。”

      陈福行至屏风外停住脚,请安后说道:“主上,皇后娘娘派人来询何时回宫,宫中崔娘子提前发动,御医和稳婆都已安排妥当。”
      夏禤听后说道:“这里事情已了,主上先回宫罢。”
      天家颔首:“好,我先回去,许四郎这边若是有事也别瞒着,派人到宫中递个信。”
      “我先代他谢过主上,日后等他好些了,我带他进宫请安。”
      “这都是后话。”天家站起身,按住准备跟着起身相送的夏禤,道,“五哥不必,你我不拘着这些。我回去了。”

      待确定天家离开之后,夏禤轻轻掐了一下许箐的手。许箐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道:“快扶我起来。”
      “躺得累了?”夏禤将许箐从床上捞起,轻轻替他捶了捶肩膀。
      许箐咳了两声,道:“要被他身上的龙津香熏晕了。”
      “走,我扶你出去透透气。”夏禤扶着许箐起身,往殿外走去。
      二人在廊下走了一段,直到许箐觉得有些累了,才坐了下来。
      夏禤问道:“怎么?还是难受?你这鼻子倒是真灵,竟能闻出他用的是什么香。”
      “那香方是我做的。”许箐掩嘴干呕两下,又咳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过劲来,说道,“早知现在,当初我就将香方中的樟脑一味去了。”
      “这也是你做的?”夏禤惊讶。
      许箐用食指点了两下太阳穴,说:“那时家里穷啊,我将香方誊抄下来,借着展眉坊供给宫中用度的关系,和宫中采买搭上关系,将这方子卖了两百缗,后来我见到先帝时闻到了这香,我就后悔了,应该再卖贵点儿的。”
      夏禤笑出了声:“你缺钱怎的不跟我说?那时我们已有了联系,你大可以向我借啊。”
      “我不愿欠人的。更何况,那时我生怕与你过多联系会影响我兄长。”
      夏禤轻轻拍了拍许箐的背,道:“这倒是,那时你与我书信往来,用的字体都与现在不同。”
      许箐稍稍敛了笑,说道:“以前是刻意的,现在……我腕力不及以前,写不出那样的字了。”
      夏禤愣了一瞬,旋即似是安慰许箐,又似安慰自己般说道:“写不出也好,免得日后通过这字体露了痕迹。”
      “没事的。”许箐说,“言清是左手持笔,我是右手持笔,笔锋角度都不同。”
      “是。”夏禤轻轻给许箐打着扇,“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件事想同你商议。子丁先生的名声已被我传了出去,而你这疏慵斋主的名声也已在外,如今我跟你的关系与公开无异,如果子丁先生自此销声匿迹,恐怕会有人刻意联系。所以我想让子丁先生再在坊间出现,你觉得如何?”
      许箐思索片刻,道:“倒是可以。不过是换个字体,这并不难。疏慵斋主的字自然就是我最常用的字体,至于子丁先生……便用飞白好了。我听闻之前席上那幅《浣溪沙》被靳戊收藏起来,有人出价百缗相求,若是子丁先生的,是不是能卖得更好些?”
      “有我在,自然可以。”
      “那卖的银钱要归我。”许箐说,“官制改革即将推行,官职合一之后薪俸定然会降低,我那俩兄长都是不会弄钱的,三哥治军也是一直在往里贴钱,我还有妹妹没有出嫁,要穷死了。”
      “好。”夏禤笑着说,“都依你,我一年薪俸二十万缗,还有许多公使钱,除了日常花销以外其余的都给你可好?”
      “又要我当账房?我在家当了好几年账房,怎么到了你家还要当账房啊!”
      “胡说什么?”夏禤搂过许箐,“这也是你家。”
      “肉麻。”许箐轻轻拱了一下夏禤的肩膀,“慢慢来吧,我如今精力不济,还有这些年家中铺面的账没有捋清,你得容我些时间。”
      “这是自然,一切以你身体为重。我已向天家辞了那些差遣,只在家陪你,到时你教我如何做账,我也能为你分担一二。”

      另一边,陈福跟着天家上了回宫的马车,回话道:“臣已调查清楚,许四郎是永业三十二年正月离家的,离家后先往京郊尉县,后经京东西路,过秦凤路,往燕山路去。后来又从燕山路向西,往夔州、利州方向,最后可查的路引确实是往西域边境方向。从西域回京的倒是没有,大概是一路随五大王回京的缘故。”
      “倒是走了不少地方。”天家想了想,又问,“出使西域的使团可问过了?”
      陈福回答:“问过了,五大王在途中确实被发现私下离开过,但并不知是否是为了许郎君。”
      “一路回京都不曾有人见过?”
      “不曾。”陈福又说,“不过此事倒也有情可原,毕竟五大王出使是公事,若被人发现这私情,影响不好。”
      天家叹道:“那许四郎容貌才情倒确实不错,若是托生个女儿身就好了。”
      陈福略一躬身,道:“若是托生为女儿身,怕是要被埋没在闺阁之中了。”
      天家愣了愣,恍然道:“这话倒像是他说的。”
      陈福听言立刻请罪:“臣失言了,主上恕罪。”
      “罢了。”天家摆摆手,“那解药可给方林看过了?”
      陈福:“看过了,不过是否能解毒,还要再研究一番。”
      “算算也快十日了,到了日子你想着往慈元殿去,让泽兰再去五哥府上。”天家揉了揉额头说道。
      “臣记下了,定然不会耽误的。”陈福将一直放在冰上的冷食送到天家手边,“主上用些细索凉粉,解解乏罢。”
      天家盯着那碗碟出神片刻,轻声说道:“这是他爱吃的。”
      陈福闭口不言。
      待车驾驶入宫城,天家才再次开口:“即墨允什么时候回京?”
      陈福回话:“院首离京时说,西楚那边事未完,大抵要到年底才能回来。”
      “事情未完是真,不想回京见我也是真。”天家轻轻叹息,“他虽不知内情,但终究还是怪我的。他与阿清……”
      “斯人已逝,主上莫要太过伤怀了。”
      天家叹息一声,道:“替我擦个脸,一会儿直接去松翠阁。”
      “是。”

      躺了半日,许箐的精神大好,夏禤见他这模样,心中也是开心,连晚膳都多用了几箸。饭后二人在花园纳凉,许箐倚在亭中仰头望天,夏禤靠上来说道:“星星好看?”
      “比我前世看的要好看。”许箐说,“前世我只有随军演练时才能看到这样多的星星。不过那时候我总忙着,也很少抬头看。”
      “那时有人陪你看吗?”
      “没有。”许箐摇头,“我那时忙着工作,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恋爱?”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在议婚之前因互相倾慕而在一起。那个时代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皆出自真心。因互相倾慕而凑在一起,若是觉得对方是值得托付的,再谈婚论嫁;若是相处过后觉得不合,便分开再各自寻找。”
      “那……你们那时婚嫁,有什么仪式?婚书?婚礼?”夏禤问。
      “都有。不过比现在的要简单得多。我们不叫婚书,叫结婚证,就是在官府留底,证明二人是已婚关系。”许箐用手比画了一下,“大概这么大,红色的,一式两份,里面有双方的姓名生辰,还有结婚日期,再贴上俩人的照片……呃,就是像半身画像一样的东西,然后盖上官府的章。”
      “就这么简单?”
      “应该差不多了。不过我也只看过别人的。”
      夏禤暗自记下了,又问道:“那婚礼呢?”
      许箐:“有很多种形式,许多此时婚礼的模式一直沿袭下去,迎亲,摆酒席,闹洞房,揭盖头还都有,只是相对有所改良而已。说起来,我在那一世没有筹办过婚礼,到这里后却是实实在在地做了两次主家,我倒是更了解此时的风俗。”
      “等你小妹出嫁时,你还要再做一回主家。”夏禤问道,“不知你小妹日后有何打算?她今年也十七了,该考虑了。”
      “不知道。”许箐轻轻摇头,“筠姐儿大抵是被我教坏了,总吵着要寻个自己中意的郎君。”
      夏禤反驳道:“三姐也是找了自己中意的郎君,难不成三姐也是被教坏了吗?”
      许箐叹道:“长主……是为这天下女子蹚出了一条路啊!”

      夏禤已命人将段守恩护送出京,如今在身前伺候的是段守恩的徒弟,名叫任翰。任翰小步走到亭下,道:“大王,阿郎,时候不早了,可要歇息了?”
      “去备下热水,我想泡个澡。”许箐吩咐道。
      “热水已备下了。”任翰恭敬答道。
      夏禤挑了下眉:“你倒是勤谨。”
      任翰:“师父临走前交代过,让臣一定小心伺候着。”
      “那就走吧。”许箐缓缓站起身,在夏禤的搀扶下往寝殿去了。

      热水洗去了身上的疲惫,夏禤穿着寝衣,站在木桶旁,帮许箐轻轻篦着头发。
      “我何德何能,让大王这样伺候我。”许箐缓声道。
      夏禤笑了笑,手中的动作更加轻柔:“又说胡话,这不是伺候,是情趣,是……是恋爱。”
      “傻孩子。”许箐轻笑一声,“知道正经谈恋爱是怎样吗?”
      “嗯?”
      “正经谈恋爱,是要共浴的。”许箐拽了拽夏禤的手腕,“跟我一起洗。”
      夏禤红了脸,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先别做这种事了。”
      “府里下人都已改称我为‘阿郎’,你还这般忸怩?”许箐将后颈枕在桶壁上,仰头看向夏禤。夏禤垂眸,与许箐对视起来。渐渐地,夏禤俯身下去,情不自禁地吻上了许箐的唇。暧昧散开在蒸腾的水汽之中,红了脸庞,动了真情。银篦已不知何时落地,寝衣也已难觅踪迹。热水从桶中漫出,悠悠荡荡;爱意在亲吻中升温,熨帖而炽热。
      “你又脸红了。”许箐的双手在水下环住夏禤的腰,“脸皮这样薄,可如何是好?”
      “是水太热了。”夏禤喘息着说。
      “抱一会儿吧。”许箐低声道,“我如今只能做到这样。”
      “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喜欢你抱着我,亲我,每次都……都很舒服。”
      许箐低笑一声,只是又将夏禤搂得紧了些。
      “你不能泡太久。”夏禤说,“一会儿收拾妥当,我们去床上再……再抱着。”
      “好。”许箐应声。可二人谁也没有动。

      如此又过了约莫一刻,任翰在外请安询问,夏禤才恋恋不舍地从浴桶中出来,自己收拾妥当,只命任翰伺候许箐。二人很快便到了床上安歇,许箐侧卧在床的里侧,不知是醒是睡,任翰怕惊了许箐,只一边伺候着烛火,一边低声同夏禤说道:“主子,方才禁中传出消息,松翠阁崔娘子已平安生产。”
      “皇子还是公主?”
      “是皇子。”任翰说道,“天家大喜,已亲自拟了名。”
      “他怕是早就想好了。”夏禤笑了笑,问,“是什么名?”
      任翰回道:“天家给了‘衍清’二字为名,取承衍清明盛世之意。”
      夏禤的笑凝滞在嘴角,少顷,他摆了摆手,道:“你下去罢,夜里不必上值了。”
      任翰并未发现异常,只落下床帐,应声退出了寝殿。
      “阿箐……”夏禤躺到许箐身旁,同样侧过身,贴在他的后背,手臂轻轻搭住了他的腰,“别难过。”
      许久之后,许箐才哑着嗓音说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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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文首发于2022年。与《赤霄》为同系列作品,是后写的,但故事是前传。都是独立故事,随便先看哪个都行~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