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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永宁城的大雪下的比大朔更加锋利,打在人脸上直叫人作痛。

      沈晚昭垂眸摩挲着金丝楠木匣里透着暖光的玉镯,缓缓戴在手上。指尖划过匣底的暗纹,那是大朔王室特有的雪浪纹,三个月前,这镯子还戴在母后腕间,如今却裹着燕赤四王爷的和亲书,成了她远嫁千里的催命符。

      房门吱呀一响,来人裹挟着冷冽的风,行了个敷衍的礼。

      “公主,管事嬷嬷说了,今日天气大寒,您若无事就待在闺中,切勿冲撞了贵人。”

      沈晚昭眉头颦起,言语间带着冷意:“知道了。”

      她指尖攥紧,如今大朔是阶下囚,连自己国都的安危都是一纸和亲换来的,她必须得忍,她不得不忍。

      沈晚昭唇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

      只是担忧母后和父王……她这一走,母后恐要日日以泪洗面。

      大朔一经战败,无数战士前仆后继,每每想起那日兄长战死沙场的画面,沈晚昭的心如同刀割一般。

      大雪连绵三日,天刚放晴。

      “公主该更衣了。”老嬷嬷捧着绯红嫁衣的手在抖,金线绣的鸾凤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沈晚昭刚想开口,却被府外喧闹声吸引。她倏然攥紧拳头。

      三年前燕赤秋猎,她跟随父王进京,曾远远见过那位王爷,少年披银甲策白马,箭囊上悬挂的白玉铃铛,在风中叮咚作响,惊得林鹿一时失控撞进她怀里。

      “这嫁衣……”她伸手抚过领口繁复的盘扣,指尖染上殷红。

      这不是胭脂,是吊死在朱雀门的十二位大朔使臣的血。

      礼部说,要用仇敌的血为新娘的吉服上色,方显两国修好之诚。

      沈晚昭心口一紧,薄唇紧抿。此日种种冤屈侮辱,她日定会桩桩清算。

      老嬷嬷还在催促:“公主还在拖延什么,误了吉时,你我都担不起圣怒。”

      不知名虫子在殿外无休止止的聒噪,一摇一晃间,喜轿停在了王爷府侧门。

      没有笙箫,没有傧相。只有玄铁卫腰间弯刀映着雪光。

      沈晚昭踩着满地碎雪推开侧门,一旁的嬷嬷出声提醒:“王妃稍安勿躁,王爷处理宫中要务,恐今夜不能回府。”

      沈晚昭隔着盖头,轻微点头,坐在喜床上。

      传闻四王爷虽嫡出,但不受皇帝看重,这个时间宫中有何要务需要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来解决?不过是对这门亲事的不重视,对大朔的蔑视罢了。

      想到之前从死侍得到的消息,沈晚昭垂眸,若王爷有谋逆之心,那刚好,她助他夺嫡,他帮她复国。

      不能人道的王爷,身为阶下囚的王妃。沈晚昭冷笑,倒是般配得很。

      “听闻大朔女子擅舞剑?”

      带笑的声音自梁上传来,沈晚昭扯下盖头猛地抬头。

      玄色衣袍拂过她鬓边金步摇,那人倒悬的身影如鬼魅,声音冷冽。

      脸上被梳影面具遮盖,只有一双黑目,盯着人时叫人感觉到阴森可怖。

      月光照亮他眼尾朱砂痣时,沈晚昭想到那人,又惊觉荒唐。

      见得不到回复,那人倒是不紧不慢地坐在喜床上,自顾地倒了杯合卺酒。

      “公主怎的不说话?”

      沈晚昭默默攥紧衣袖的金簪,嘴角扯出一抹笑:“倒是不知阁下深夜造访的缘由,燕赤民风竟如此开放吗?什么人都能闯王爷府。”

      “呵,王爷府。”

      那人冷笑:“宫中何处我去不得。”

      “倒是公主,瞧见我似乎并不惊讶。”

      抬袖间的玉佩让沈晚昭看的一清二楚,玉佩上刻着“褚”字,沈晚昭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国师出现在这,我倒是惊讶的很。”

      褚闻半眯的眸子睁开,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

      “公主殿下是如何得知是本尊的。”

      明明她已经成明面上的四王妃,褚闻却还用公主来称呼她甚至用上尊称,沈晚昭揣摩不定,试探着回答:“国师天人之姿。”

      褚闻冷哼一声:“谄媚。”

      沈晚昭:“……”

      燕赤是不是举国上下都有病。

      烛火映照下,褚闻眼角的泪痣越发明显。她突然想起民间传闻:明兆国师褚闻剜人心肝炼丹时,那颗痣会变成血色。

      沈晚昭:“不知国师有何贵干。”

      褚闻举着酒杯:“靖安王突发恶疾,就由本尊代行合卺礼。”

      恶疾?沈晚昭面色不变,心里掀起波澜。

      除去不能人道,靖安王正值当年又有什么恶疾。况且管事嬷嬷不是说他是被宫中要事绊了脚吗?

      褚闻:“公主?”

      见褚闻眼中闪过不耐,沈晚昭没时间琢磨背后的意味,悄无声息的收回袖中的金簪。

      沈晚昭:“倒不知燕赤什么时候出了代行合卺酒的礼数,难道每位皇子迎娶妻妾时,国师都要代行一二吗?”

      传闻明兆国师褚闻脾气暴戾恣睢,常以活人试药剜心炼丹,却偏的皇帝盛宠。

      如今靖安王立场不定,如若攀上褚闻这高枝,换自己和大朔的安定……

      但褚闻态度模棱两可,她还是要找机会试探一番。

      褚闻忽而靠近,带来一阵苦艾香,指尖抚过嫁衣领口的血渍,唇角微勾:“公主猜,这是第几个穿着血衣嫁进王府的女子?”

      沈晚昭顺势掏出金簪刺向他咽喉:“那国师又猜,这是第几个想杀你的四王妃?”

      簪尖在离皮肤半寸处凝滞。褚闻腕间银链不知何时缠住了她的手腕,金簪当啷坠地,他俯身捡起时,簪尾孔雀蓝宝石映出眼底诡谲的光:”公主还是第一个。”

      沈晚昭脸色难看,她本想借此发难,却是以卵击石。

      褚闻:“公主稍安勿躁,说不定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呢?”

      沈晚昭偏头躲开他的打量,但褚闻只是用冰凉的手指抚过她颈侧跳动的血脉,“公主,可愿与我合作?”

      合作?虽说她确实有意攀上褚闻来借刀杀人,但褚闻找上她的动机是什么。

      沈晚昭:“国师此言何意,恕小女愚昧”

      她特地放轻姿态,能够复仇,她什么都可以做。

      褚闻不语,递过来只小巧酒杯,冲着沈晚昭挑眉。

      沈晚昭笑意不达眼底,抬手打掉酒杯,拾起片锋利的残玉:“国师可知大朔的习俗?”

      门外管事嬷嬷听见声音,正欲推门而入。

      沈晚昭盯着褚闻,嗓音很轻:“无碍,惊扰嬷嬷了,不小心打翻了一盏灯。”

      管事嬷嬷:“王妃还是安心等待王爷吧。”

      褚闻窝着沈晚昭手腕,将人扯向怀中:“什么习俗?公主说来听听。”

      沈晚昭:“合卺酒需以夫君心头血温酒。”

      褚闻拿过碎玉,视线在沈晚昭脸上转了一圈。玄衣脱至腰间,露出宽阔的肩膀和精瘦的腰身,青筋凸起。

      褚闻:“公主可看仔细了,碎玉刺进皮肤

      “滴答”血液滴进酒杯的声音异常明显。

      褚闻再次举起酒杯示意,沈晚昭怔怔站了几秒,接过酒杯,鼻息交缠间,合卺礼成。

      靠近时,沈晚昭才发现褚闻的眼睫毛长又密,眼珠乌黑,水润润的,盯着人时却像是暗地里的蛇吐着信子。

      褚闻:“不过,本尊还是希望公主乖一点,不要背地里搞小动作,你说是吗?”

      窗外惊雷乍起,沈晚昭在雨声中似乎听见自己腕骨碎裂的轻响。

      褚闻碾碎她藏在衣袖里的毒囊,轻笑开口:“公主不管想做什么,本尊都会站在公主身后。”

      沈晚昭握着手腕,脸色难看,闻言讥讽开口道:“倘若我要弘灵帝的首级呢。”

      褚闻自顾自地啜饮:“哪怕是倾覆燕赤,在下也会助公主一臂之力”

      “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沈晚昭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迷茫,她的敌人是弘灵帝,是燕赤。

      难道……

      坊间传闻褚闻是当今皇帝弘灵帝花重金找来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褚闻又何必和她一个亡国公主合作。

      老嬷嬷的咳嗽声不断从廊下传来,一阵骚动之后。

      “殿下,王妃已经等候多时了。”

      明溪回来了?!沈晚昭脸色一变,目光转向褚闻,不是说突发恶疾吗?

      褚闻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顺势躲在屏风后面。

      四王爷明溪推门而入,一众仆从被挡在殿外,“本王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沈晚昭担心他瞧出什么,在他推门时已经盖好盖头坐在喜床上。

      红盖头遮挡着,沈晚昭视线受阻。只见一双脚停在自己面前。

      正想出声。

      “公主怎么不敢抬头看一眼?”

      声音熟悉,分明是褚闻!

      沈晚昭扯下盖头,和眸中含笑的褚闻对视。明溪直愣愣站在原地,脸色苍白。

      沈晚昭:“王爷这是?”

      褚闻将他随手推在软榻上:“无碍,惊厥发作而已。”

      不过是下了点能让人乖乖听话的药罢了。

      惊厥?沈晚昭在死侍那得到的消息并未提到四王爷有惊厥之病。

      褚闻轻笑时泪痣也跟着晃动:“公主若是感兴趣,日后细细道来。”

      沈晚昭睨了一眼僵直躺在软榻的明溪,没有出声。

      褚闻:“很晚了,公主休息吧。”衣衫一挥,红烛熄灭。

      沈晚昭和衣躺在床上,思绪万千,身旁褚闻的存在感越发明显。

      褚闻声音带着困倦的沙哑:“明日要进宫谢恩,公主怎的还不睡?”

      沈晚昭:“认床。”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锁骨,在颈脉处重重一按,“把人累晕了,自然睡得香。”

      听出来褚闻话里的威胁意思,沈晚昭憋屈地闭上眼,王爷在软榻上,王妃却和国师躺在同一张喜床上,若传出去……

      褚闻忽然撤了力道,就着这个别扭姿势将人卷进怀里。沈晚昭一时不备,脸被迫贴在他心口。

      他喉结擦过她额角,带来一阵阵痒意。

      怕褚闻再次发难,沈晚昭只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察觉到身旁人呼吸放轻,褚闻单手支着头,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云锦被,脸上的面具被缓缓摘下,锋利的眉眼藏匿着一份柔情。

      “好久不见,昭昭。”

      沈晚昭眉头紧皱,额头间布满冷汗,嘴里喃喃。

      褚闻低头想要听清沈晚昭的呢喃。

      “大哥!不要!”

      “不要……我嫁我嫁。”

      “娘亲……昭昭想你。”

      一滴泪顺着脸颊沁入锦被,褚闻手指捻过她眼角的泪珠。

      一声低叹:“不哭,我定会助你。”

      次日

      门突然被叩响,老嬷嬷尖利的嗓音穿透门板:“老奴来取元帕!“

      沈晚昭惊醒,起身时又被男人强健的臂膀拦了回去。

      褚闻竟还没走!

      昨夜本就没有行周公礼,何来元帕一说?

      褚闻打了个响指,在软榻上蜗屈了一个晚上的明溪向床榻走来。

      褚闻毫不客气的扒了他的衣服,将人扔在在床上,胡乱盖了层被子。

      沈晚昭反手割破指尖,将血抹在早已备好的素帕上。

      褚闻却突然撕开她肩头衣料,犬齿狠狠咬在雪肤之上,她吃痛仰头,后颈撞上他滚烫的掌心。

      “他醒后不会记得此段记忆,公主可要随机应变。”

      掌心被塞进一块玉佩,沈晚昭摩挲着,心下一惊。褚闻竟将皇帝赐的玉佩给了她。

      “见玉佩如见本尊,若有事便来国师府。”

      “对了,昨日与公主行合卺酒礼的可是本尊,莫要与他人走得过于近,本尊会吃醋。
      鼻息打在后脖颈,引来沈晚昭一阵战栗。

      “宫中见。”  嬷嬷收了元帕,领着一众仆从退下。

      沈晚昭暗自打量着明溪,发现他只是睨了嬷嬷一眼,便唤人更衣。

      靖安王名明溪,当今皇后嫡长子。

      燕赤历来皇后嫡子为储君,但由于身体抱恙,皇帝迟迟不立储君。

      可她前几日得到的消息却是明溪只不能生育,为何不过半月有余,他便脸色白中泛青,透着一股死意。

      明溪:“王妃愣着干什么?半个时辰后要进宫谢恩。,父皇和母后还在等着我们呢。”

      沈晚昭任由仆人为她套上繁琐的衣衫,穿戴好后坐上轿一路摇摇晃晃地向宫中去 。

      明溪闭目养神,时不时闷咳出声。

      沈晚昭掀开轿子帘,看着街头小贩,来来往往,曾何几时,大朔也是这样?

      想起临走时,街上送行的百姓,沈晚昭攥着拳,眼神坚定。

      入宫后,沈晚昭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跟在明溪身后。

      “靖安王殿下,靖安王妃留步,皇上正在殿中议事。”殿前太监总管笑呵呵开口。

      明溪点点头:“劳烦公公转告,儿臣先去母后殿中,待父王议完事,儿臣再来。”

      腊月天寒,沈晚昭将下巴窝在白狐裘里,整个人眉眼间都带着倦意。

      凤仪宫的缠枝香炉浮着缕缕青烟,皇后倚着金丝软枕,指尖摩挲着沈晚昭敬上的茶盏。“昭儿这手倒是巧。”皇后忽而轻笑,金护甲叩在盏沿。

      “弘儿娶了你,本宫也放心了。”

      沈晚昭装做惶恐的样子连忙起身行礼:“母妃谬赞了,能嫁给王爷,是晚昭的福分。”

      抬眼时果然看见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满意。果然深宫中还是好拿捏的柿子能活得下去。

      殿外忽有急促脚步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躬着腰进来:“禀皇后娘娘,陛下召靖安王殿中议事。”

      “儿臣告退。”靖安王起身时咳了声,帕子掩唇的刹那,沈晚昭嗅到淡淡的铁锈味。

      明溪离开后,沈晚昭本想找借口离开,皇后忽然开口:“昭儿替本宫折几枝红梅来吧。”

      “雪后的红梅最是好看,御花园此时红梅开得最盛,折几支来吧。”

      她抬眼时,沈晚昭看见她眼底未散的淤青,“要西角门那株百年老梅的。”

      沈晚昭行礼告退。

      走出宫殿她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散了散胸中郁结的怨气。

      那宫中刚赏赐的全是大朔进贡的,就赤裸裸扔在地上,皇后这是再给她上眼药吗?那算盘真是打错了。

      “你在这呆着,本宫折了红梅就回。”

      不料女婢惊恐万状:“回禀王妃,靖安王命小的跟着靖安王妃……”

      沈晚昭无意刁难奴仆,挥了挥手,神色冷淡道:“嗯。”

      刚走到御花园,御花园的残雪覆着枯荷,沈晚昭刚准备放松心情。忽听得假山后传来环佩叮咚。

      宫娥簇拥着贵妃踏雪而来,她发间嵌红宝的步摇刺破寒风。

      沈晚昭低头行礼,掩盖着眉间的冷淡。

      “这便是靖安王新妇?穿着如此素朴,若传出去倒是靖安王殿下不懂得疼惜美人了。”

      贵妃染着蔻丹的指尖挑起她下巴,“倒比上个月南诏献的美人强些,可惜...”她忽然掩唇轻笑,“亡国之女终究带着晦气。”

      沈晚昭咬紧牙关,袖中五指掐进掌心,面上却盈盈一笑:“娘娘说笑了,这银狐裘还是靖安王殿下今晨赏的。”

      贵妃讥讽道:“果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容易满足。”

      “云梅啊,将前几日本宫要扔掉的簪子赏给靖安王妃,也算有个归属。”

      一旁的女婢上前将簪子呈给沈晚昭:“靖安王妃殿下还不快谢过贵妃圣恩。”

      沈晚昭:“谢贵妃娘娘,他日晚昭定当相报。”

      贵妃啜口梅子酒,懒洋洋窝在座椅里:“择日不如撞日,本宫听闻大朔人擅长舞剑。”

      “不过这后宫动刀动剑倒不合规矩,正好前日使臣进贡的玉筝,殿下赏给本宫,不如靖安王妃就奏一曲助助兴。”

      沈晚昭握着手中金簪,唇间扯出一抹笑:“晚昭是奉母后之命来折红梅的,恐耽误了时辰惹得母后怪罪。”

      贵妃语气里明嘲暗讽:“本宫的规矩就是规矩,红梅,让靖安王妃长长记性。”

      “诺。”

      “贵妃娘娘的规矩,倒比兵部的密函更冗长。”褚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今日绯色官服衬得眉眼如画,手中把玩着红梅枝,面色不虞。

      贵妃脸色骤变,绣鞋泄愤般踢翻香炉

      “国师来得正好。”

      “替本宫瞧瞧这亡国公主的命数...”

      褚闻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伸手捻了捻梅花瓣。

      “本尊只听陛下差遣。”

      “你!”

      “红梅!回宫!”

      见贵妃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沈晚昭有些无奈。

      冲撞你的是褚闻……

      见人走后,褚闻抬了抬手,不知从哪来的黑衣人,将身旁的婢女敲晕带走。

      沈晚昭一阵惊愕:“你……”

      他唤来青衣婢女,“此女名青鸢,擅仿妆,更擅辨毒。”

      “公主可放心使唤。”

      青鸢行了个礼,再抬头时面容已和刚才婢女无二样。

      “见过公主殿下。”

      沈晚昭:“唤我王妃即可。被人听到了恐有刁难。”

      青鸢为难的看了自家主人一眼,见褚闻没做表态,只能应下。

      青鸢:“是,王妃殿下。”

      褚闻:“宫中人多眼杂,公主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沈晚昭点头:“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国师若无事本宫便先行离开了。”

      褚闻伸出手捻起她头顶飘落的梅花瓣:“公主有要事及时告知青鸢。”

      沈晚昭:“好。”

      ……

      折过红梅枝,皇后身边的婢女守在殿外,见沈晚昭回来。

      “王妃殿下请回吧,娘娘已经歇下了。”

      “娘娘托我提点王妃殿下,王妃之位可不是谁都能守得住的。”

      沈晚昭面色不变:“多谢母后提点,臣妾先退下了。”

      明溪还在议事,托身边的太监告知沈晚昭,让她先行回府。

      暮色裹着细雪扑簌簌砸在青缎小轿上,沈晚昭掀帘时,见个麻衣少女跪在朱雀桥头。枯枝般的手指攥着草标,发间别着朵蔫了的白梅——那是大朔边关女子守孝的旧俗。

      沈晚昭动作一顿,为何偏偏在她回府路上碰见。

      “求贵人赏口薄棺钱。”

      “青鸢。”

      青鸢会意,但递银锭的动作一顿,那少女腕上红绳系着枚铜钱,正是燕赤黑市流通的鬼面钱。

      沈晚昭指尖轻叩轿窗三下,暗号般的节奏让少女倏然抬头。

      她收回视线,冷笑一声,这么巧吗?在她回府的路上碰见一个卖身葬父的乞儿,又碰巧行的是大朔的旧俗,甚至还懂大朔的暗号。

      褚闻到底想干什么。沈晚昭眉眼间带着不解,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要找机会近距离接触一下。

      轿子停在王府门口,朱门将合时,少女突然扑跪在雪地里:“奴婢名唤白芷,三日后定来报恩!”

      她额间磕出的血染红阶前雪,沈晚昭摆摆手:“葬了父就离开燕赤吧。”

      沈晚昭遣散一众仆从,:“青鸢,我有些累了,若王爷回来便告诉他我身体抱恙不能服侍。”

      青鸢小心关上门。

      听见青鸢离开的脚步声,沈晚昭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她伸手抚上玉镯,想起母后送行前的叮嘱。

      “委屈昭儿了,到了燕赤,深宫大院可是会吃人的,切勿耍儿女脾气。”

      想起母后以泪洗面的场景,沈晚昭心底一阵酸楚。

      ……

      那日之后,明溪从宫中回来,不知是否信了沈晚昭的借口,到是一直留宿在侧妃那。

      沈晚昭也乐得清闲,白天就练练字赏花。越少和明溪接触越安全。褚闻也没在她眼前晃悠。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着宫宴上看好戏。

      青鸢上前低声提醒:“启禀王妃,侧妃来给您请安。”

      沈晚昭刚想说不见。几声娇嗔便传了进来。

      绕过影壁,梅香混着脂粉气扑面而来。四个锦绣堆成的人儿立在穿堂风里,为首的侧妃鬓边步摇晃得人眼晕。

      “给姐姐请安。”绿衣妾室帕子掩唇,“听闻姐姐嫁给靖安王殿下,大婚已数日,妹妹们都没来请安,实属礼数不到。”

      沈晚昭不顺着她的意:“既然知道礼数不到,为何不自罚?”

      “青鸢,差人送纸,既然礼数不到,那便一人抄十遍《女械》,三日后送过来。”

      青鸢侧身行礼:“是。”

      绿衣妾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沈晚昭会端起正妃架子,刚想开口,被身旁的侧妃拦下。

      于兰行了个礼,轻笑开口:“让姐姐见笑了,姐姐还未嫁进来之前,一直是妹妹掌管府上事物,一时有些失礼。还望姐姐海涵。”

      沈晚昭练字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嗯,你十五遍。”

      于兰神色扭曲,很快恢复原状。“姐姐恐是说笑,《女械》篇幅长,十五遍恐……再者姐姐初来靖安王府还是不要……”话语间满是告诫沈晚昭不要认不清自己的地位。

      “不要什么?本宫是靖安王妃。”

      “再吵就二十遍,不如待会请靖安王殿下来评评理。”

      “你!”

      于兰咬牙切齿。她腕间翡翠镯子突然掉落砸在地上,碎玉崩到沈晚昭脚边:“姐姐好大的威风!”

      她故意露出颈间红痕,“昨夜殿下还夸我新调的安神香……”

      沈晚昭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看来明溪还没到命入膏肓的一步,这不照样生龙活虎……不能人道还夜夜笙歌不断。

      “青鸢,送客。”

      “三日后去取抄书。”

      从正房出来,于兰攥紧拳头,脸色阴沉。绿蕊好整以暇道:“姐姐莫要让亡国公主骑在头上。”

      ……

      青鸢穿过游廊,来到国师府。褚闻正在书房摹写《长青赋》。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窗纱上,狼毫笔尖悬在"居安思危"的危字尾勾,一滴墨摇摇欲坠。

      青鸢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如实禀告。

      “于兰气的翡翠镯子碎了一地,绿蕊连夜请了太医。”青鸢跪在满地月光里,“说是心悸之症。”

      褚闻笔尖轻颤,墨滴在"恐有不慎"的恐字上,晕成一片:“公主怎么说?”

      “公主让她们三日抄十遍《女诫》。”

      褚闻轻笑:“她倒是和之前一样,不受一点委屈。”

      "倒是会借力打力。”

      青鸢低着头,顺从地听从吩咐。

      褚闻:“白芷可被收下了?”

      青鸢:“公主并未答应。”

      “奴婢有些不解……”

      褚闻抿了一口茶,喉结滚动,吞咽下去,又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放下,他这一套动作不紧不慢尊贵雍容又赏心悦目。

      “但说无妨。”

      青鸢:“主子既以将奴婢安插在公主身边,又何必让白芷也掺和进来。”

      “且白芷行为太过异常,公主不过试探一番便……”

      褚闻似笑非笑,指尖漫不经心叩着案几。

      “她不会全心全意信你,大朔来的人总归有点亲切感。”

      “既然让你跟了她,便万事以她为先。”

      “她也是你的主子。”

      褚闻语气充满警告:“宫宴有变,时刻注意公主。”

      青鸢小心行礼:“是。奴婢先告退了。”

      褚闻孤零零坐在那,时值寒冬,滚烫的茶冒出一缕缕雪白雾霭,烟温缭绕。

      半晌,褚闻垂眸低笑,“白芷她也不会全心相信。”

      “殿下,白芷求见。”

      沈晚昭:“让她进来吧。”

      白芷一进来就要跪下磕头,沈晚昭拦着她:“你父亲可安葬好了?”

      “回王妃殿下,小女已经安葬好家父,此后便全心全意服侍殿下。”.

      沈晚昭揉了揉眉心:“那你便跟着青鸢吧。”

      白芷喜出望外,忙不迭磕头:“谢王妃殿下。”

      那日过后,于兰和几个妾室倒真老老实实地抄写《女械》,沈晚昭有些惊讶,都身为女子,她倒无意刁难她们,本以为她们娇纵不会抄写。

      沈晚昭:“将这几日王爷的赏赐都分下去吧”

      “顺便带白芷下去梳洗。”

      青鸢:“是。”

      白芷:“奴婢告退。”

      ……

      青鸢:“王妃,王爷吩咐让奴婢帮您梳妆。今夜宫宴恐有变故,国师嘱咐您小心为上。”

      沈晚昭一边偏头看着铜镜中被戴上繁杂饰品的自己,一边思索着晚宴的事。

      燕赤历来有春初设晚宴以祈求国泰民安,褚闻说晚宴有变故?刺杀还是谋反?

      不管是哪种,她都有的好戏看了。

      沈晚昭出门时,明溪早已在门外等候,只见他月白项银细纹锦服,大片莲花纹在白衣上若隐若现,一根红线束着一半以上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眸子像摊浓的化不开的墨,倒与她记忆里那个少年郎身形重合。

      明溪抱着暖炉,时不时闷咳:“今日宫宴不太平,王妃莫要离开本王身边。”

      再次提及晚宴有变故,沈晚昭面色不显,心下思索着对策。

      或许可以趁乱去探一探褚闻的底细。

      ……

      华灯初上,宫内灯火通明,琉璃瓦下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今夜是皇帝祈求国泰民安特意举办的盛大宫宴。

      宴会尚未开始,宫女太监们已经忙碌着布置会场,摆放着金丝楠木桌椅,铺上了绣有龙凤图案的锦缎桌布。每张桌子上都陈设着玉盘金碗,熠熠生辉。

      沈晚昭一时走神,直到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才猛地回神。

      明溪一手抱着暖炉一手牵着她穿过偏殿。一路上太监宫女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行礼,明溪脚步不停。

      明溪:“王妃莫要走神,宫宴人多眼杂。”

      沈晚昭:“是。”

      转角碰上隐在暗处的褚闻,被褚闻盯着手腕,沈晚昭诡异地想收回手,不料明溪却先她一步放手。

      明溪:“明溪见过国师。”

      褚闻两指合拢点了点眉心:“皇后宣王爷晋见,就不留王爷谈话了。”

      明溪回头看了一眼沈晚昭,将暖炉塞进她手里:“本王先去见过母妃。”

      沈晚昭神色不变,是她的错觉吗,感觉明溪格外听从褚闻,朝中站队明显,皇子狼子野心,都想争一争九五之位。明溪找上褚闻也不算没道理。

      但……明溪在朝中的支持度可远远低于九王爷,褚闻为何选择支持明溪。

      明溪离开后,沈晚昭才开始打量眼前人。一身玄色衣袍,领口处有些细细的花纹,其余的地方并没有太多装饰,却并不显得朴素,反而有一种不动声色的低调奢华。

      褚闻脸上依旧戴着面具,隔着面具接受沈晚昭的打量。

      见她收回视线,好整以暇地开口:“公主可还满意本尊今日的装扮。”

      沈晚昭抱着暖炉:“国师天人之姿。”

      又是这句话,褚闻好笑。

      “公主看上在下,也是在下的福气。”

      “只不过本尊可不愿只当面首。”

      沈晚昭默默翻了个白眼,褚闻一会在下一会本尊绕的她头晕。

      褚闻打了个响指,黑衣人从暗处出现跪在两人面前。

      “主子,今日宫宴有人刺杀皇帝。”

      沈晚昭不明白褚闻让她知道的意味,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

      “一会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跟紧明溪。”

      褚闻扔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徒留沈晚昭一时发愣。

      刺客借宫宴刺杀皇帝,且不说皇宫戒备森严,来的人都是达官贵客,又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杀皇帝。

      最好闹得大一些,她好趁乱从中干点好事。

      青鸢上前帮沈晚昭拢了拢大衣:“主子这会起风了,我们到偏殿等王爷吧。”

      ……

      明溪很快回来,只是眉眼间带着阴郁,整个人病恹恹的,沈晚昭不动声色打量着席间各位达官贵人。

      挨着皇帝的是皇后和贵妃,一众嫔妃坐在靠后的位置,沈晚昭视线扫过,皇后偏头叮嘱些什么。不一会皇后身边的人过来趴在她耳边:“王妃,皇后请您宫宴结束后,凤仪宫一叙。”

      沈晚昭抬眼望去,皇后正剥着使臣进贡的水果,神情自若。

      对面坐的是大皇子明判,贵妃长子,在朝中威望十足,但介于出身不如明溪高贵,且势力越发强大,引来皇帝猜忌。他身旁的正妃到看起来温润无害,是当今丞相之女孟婉婷,如此一来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大皇子,皇帝更加忌惮大皇子。

      沈晚昭轻轻一扫眼,褚闻举起酒杯。她连忙收回视线,却忽略了褚闻眼底闪过玩味。

      席间,歌舞升平,舞女们衣袂飘飘,歌声悠扬,为宴会增添了几分雅致与欢乐。最后徐徐进来一队舞女,人人持剑而立。

      “小女锦绣携剑舞祝陛下万安。”行礼时,锦绣脖颈间的花纹被沈晚昭收尽眼底。

      那是大朔死侍的烙痕!

      偏偏是大朔,沈晚昭攥紧拳头

      说着一行人舞起剑来,剑风凛冽。她眉心一跳,感觉蹊跷,舞剑,行刺,怎么感觉像是冲着她来的。

      这时迟那时快,打头名叫锦绣的舞女忽的向前挽起剑花,腾空跃起,剑直指皇帝,锦绣一声怒喝:“狗皇帝,拿命来!”

      “护驾!护驾!”

      上座乱成一团,太监总管尖刺的嗓音扯着喉咙,让人难受。

      禁卫首领程毅重剑劈开屏风,剑锋堪堪抵住刺向御座的锋芒,锦绣借势旋身,刃尖划过程毅左臂,暗红血滴滴溅皇帝明黄色龙袍上,弘灵帝本就老嬴瘦弱,经这一遭直接昏了过去。

      皇后不顾礼仪扑在上座,贵妃倒是躲在一旁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沈晚昭下意识起身,被身旁人按着不动。“王妃莫急,且看这一出好戏是谁主导的。”

      明溪冷淡疏离的话从耳侧传来。沈晚昭莫名地惊出一身冷汗。

      她若是表现出不对,这盆脏水便实打实泼在身上了。

      察觉到对面的视线,沈晚昭抬头,褚闻眼底阴翳,薄唇微启:“稍安勿躁。”

      程毅:“就这点本事?”,抬脚踢飞锦绣手中刀剑,锦绣踉跄后退,袖中突然撒出把朱砂雾。

      “黔驴技穷!”程毅扯下披风挡在面前,随即掷出剑鞘狠狠击在锦绣膝窝。

      ……

      一阵混乱之后,锦绣体力不支被禁卫制服。弘灵帝悠悠转醒,大手一挥:“来人,给我彻查此事!”

      混乱中,沈晚昭手心被塞进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一会儿随机应变,无论发生何事,我会救你。”字体凤舞龙飞,她抬眼时和褚闻眼神交触。

      锦绣仰天大笑:“今日未完成主子任务,是我锦绣技不如人,若有来世必取你这狗皇帝首级!”

      “服毒?”程毅掐住锦绣下巴时已迟了,黑血从她嘴角渗出。

      锦绣一番言语,在场各有心思,贵妃不懂声色装作不经意惊呼:“陛下,那刺客脖子上……”

      程毅一把扯开锦绣衣衫 ,脖子上雪浪纹展现在众人面前。一阵寂静之下,大皇子起身行礼:“父皇,儿臣认得这花纹。”

      弘灵帝摆手示意他继续说,明判:“儿臣同大朔打仗时曾见过这种花纹,应当是大朔独有的印记。”他语气一顿,装作为难的样子:“儿臣似乎记得四弟妹就是大朔的吧?”

      沈晚昭身形一僵,明白今日之事算是躲不过了。起身不卑不亢行礼。“皇兄……”

      “燕赤刚打了胜仗,大朔节节败退,依本尊来看,倒不像是大朔人的手笔。”褚闻漫不经心的开口。

      听见褚闻的声音,明判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和贵妃互换过眼神后,卑谦开口:“国师所言极是,本王只是担忧父皇身体,一时过激。”

      弘灵帝明英喘着粗气,他自知时日不多,朝中野心勃勃都在觊觎这九五至尊之位。“国师有何看法。”

      褚闻起身站在沈晚昭面前:“陛下不如彻查此事,好警慎他人。”

      程毅收到命令,派人搜身。果真从锦绣身上搜出一只香囊,沈晚昭眼皮一跳,警觉不妙。

      果然,程毅将物件呈了上去,香囊正面飞鹤踏雪,背面修着“沈”字。

      明判:“四王妃似乎姓沈。”

      明判这么急着将罪名安在她头上,是那日她得罪了贵妃吗?

      “老四!”弘灵帝的咆哮混着血腥气,“这就是你献的万寿礼!”

      明溪闷咳着站起身,由仆从搀扶着:“父皇息怒,儿臣不认为王妃有弑君之意,此事定有内情,还请父皇做主,还内人一个清白。”

      沈晚昭低头行礼:“请陛下明鉴,晚昭绝无二心。”

      “查!”弘灵帝摔碎玉杯,碎玉飞溅划过明溪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把老四府邸给朕围了!”他明黄龙袍的袖口沾着西域葡萄酒,在烛火下如凝结的血块。

      “将四王妃沈晚昭暂时押入大牢!”

      “没朕的指令,任何人不准探视。”

      沈晚昭本想反抗,收到褚闻暗示,顺从地被禁卫军抓押。

      ……

      昏暗地牢里,沈晚昭被架在刑架上,浑身狼狈,血迹斑斑,半个时辰前她被押入大牢,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行人说奉皇帝口谕,要求行刑,像是认定了她就是幕后主使。

      沈晚昭腕间玄铁锁链撞在青砖上,惊醒了墙缝里啃食腐肉的蛆虫。火把光影里,鞭梢卷起的血珠溅在墙面上,鞭痕撕裂月白中衣。

      “王妃娘娘细皮嫩肉的...”满脸横肉的狱卒舔了舔鞭梢血迹,突然掐住沈晚昭下巴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这可是贵妃娘娘赏的玉露丸,保您吊着口气慢慢受用。”

      贵妃?沈晚昭意识模糊,睫毛上血迹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流。

      还没来的及说什么,苦艾味扑鼻而来,沈晚昭松了口气。

      “谁准你们用刑的?”褚闻指尖抚过沈晚昭肩胛处的鞭痕,语气冰冷。

      狱卒慌忙跪地:“回国师大人,是陛下...”话音未落,暗处忽有银丝闪过。两名侍卫幽灵般现身,薄如蝉翼的刀刃划过狱卒咽喉时,血珠还未落地。

      “处理干净。”褚闻用刀砍断沈晚昭腕间锁链,她体力不支跌进他怀里。

      褚闻揽着人,面色不虞。

      “是本尊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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