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看到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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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遥那晚回寝室的时候，风吹得有点冷。
她抱着资料本走在长廊下，指节一直贴着封皮边沿，贴得有点用力，像是在试图留住什么——
也许是他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我常看到你。”
很简单，不带情绪，没有暗示，没有试探。
可她心跳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不是激动，也不是惊喜。
是某种从天而降的温柔，把她这么多天的克制，一点一点地照亮了。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以为这些靠近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小心翼翼。
可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也许他一直都知道。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她在送水，是她在躲在书架后，是她在每次在他不舒服的时候出现得刚刚好。
回到寝室后她洗了脸，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屏幕发了很久的呆。
屏幕还亮着，是他们组群的页面，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她发出去的“我补充完PPT了”，下面有一个蓝色的“已读”。
沈执没有回复。
她一点也不意外。
他不是个会轻易接话的人。
他说“常看到你”，就已经是极限。
可越是安静，越让她忍不住去想：
“你是不是，其实，早就知道是我了？”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那么无感？”
第二天她照常去了图书馆。
沈执已经坐在原来的位子，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他手背上，把骨节的阴影拉得很长。
她坐在他对角线的那排，没有刻意，也没有刻意回避。
她有点想看看，他会不会抬头看她一眼。
可他没有。
他始终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偶尔翻页，偶尔喝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她盯了他一会儿，然后低头笑了一下。
沈执就是这样。
他不会轻易回应，哪怕他知道得比你多，察觉得比你早。
她那天复习效率很低，一直走神。
直到傍晚她起身去洗手间，回来时从他身后经过，看到他笔记页的顶端写着一行字：
“图书馆三楼，靠窗第三排，女生常坐位。”
字迹是他的，干净、笔直，是在备忘什么。
她怔了一下，脚步顿了半秒。
然后快速低头走回自己位置，坐下，心跳一瞬间混乱得像雪落进火里。
他写下来了。
她的位置、她的习惯、她的出现——他早就记住了。
他不是刚刚才知道。
他也不是无意间看见。
他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说而已。
那天晚上，她坐在图书馆灯光下，心里有点发热。
不是那种“被喜欢”的激动，而是一种“我终于被他看见了”的真实感。
她没有奢望他喜欢她。
可他记得她的位置，他记得她常坐靠窗第三排，记得她在哪出现——
这已经超出了她所有想象的边界。
林知遥那晚睡得很晚。
不是因为睡不着，而是舍不得闭眼。
她怕一闭眼，那张纸页上那一行字就不在了。
图书馆三楼，靠窗第三排，女生常坐位。
她反复默念着，像背一段只属于她自己的诗。
她从没想过沈执会写下那样的东西。
他的字太认真，不像随手记的什么备忘，而是某种——她说不出来的在意。
她没有立刻开心。
那样的记住，不等于喜欢。
她知道。
但从那一刻起，她忽然控制不住地开始期待：
期待走进图书馆时，他会不会先看她一眼；
期待下课路上擦肩，他会不会慢一秒等她一起走；
甚至期待在她写作业时，他偶尔开口问一句：“这个问题你怎么想？”
她从不是爱做梦的人。
可她现在心里，藏着越来越多不能说出口的小念头。
她告诉自己：“别想太多。”
可一颗心却像偷偷醒来一样，开始往他靠过去，靠得越来越近。
后来有一天，他们刚好在图书馆楼下撞上。
沈执好像刚从外面回来，外套还挂着冷气，手里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热水，拐进图书馆前，跟她面对面。
“你也来？” 他声音一如既往，平稳、克制，却不再是以前那种“没打算等你回答”的客套，而是真的在等她点头。
“嗯。” 她点点头，“我想复习一点昨天的内容。”
他“哦”了一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拧开手里的水瓶，像是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口：
“你今天还坐靠窗那一排？”
她怔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
“我一直坐那排。”
她没说“是因为你”，也没说“是为了靠近你”。
可她知道，他懂的。
那天他们一起走上三楼。
沈执没再问什么，也没说“我们一起坐吧”，只是上楼的节奏，不快不慢地跟她刚好一致。
林知遥走在他身侧，书包背带勒着肩膀，手指悄悄攥着包边，指节被勒出一层薄红。
她那一瞬间真的很想伸手碰他一下。
只一下。
不是拉他，不是握住。
只是一种确认——你是真的靠近过我，不是我一个人想象出来的幻觉。
可她没伸出手。她还是没有。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在心里轻轻说：
“你走得很近了，
我怕我一伸手，
你就走远了。”
坐下之后，两人没有太多交流。
但他们之间的空气，变了。
沈执没有换座位，而是坐在她斜对面，和往常一样，但那一天，他不再只是一个安静的身影。
他会抬头看她几眼，会听她在翻书时的节奏，然后调整自己的节拍。
他没说话，可他的存在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而林知遥，终于承认自己心里冒出的那个念头：
“我想要多一点了。
我想要他主动和我说一句话、想起我、看我一眼。”
我开始，忍不住去期待。
那天的阳光很好，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刚好洒进来，书页被照得泛白，像有一层很浅的雾。
林知遥坐在那里，已经两个小时没翻过一页。
她的手指搭在桌沿，指腹贴着木纹的粗糙边角。她不是不专心，而是心里太吵。
从沈执走进图书馆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最初那个“只是悄悄看他一眼就满足”的状态了。
因为他现在会看她了。
会问她是不是还坐那一排，会和她并肩上楼，会说一句“你今天到得挺早”。
这些都不多，但足够让她动摇了太久坚持的那份克制。
可越靠近，她越慌。
她开始注意到很多过去从不敢看的东西：
沈执说完话后常常沉默得太久，像是在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说错；
他喝水时眼神会飘开，捂胃的时候不让人靠近；
有时候他低头看书，看得太久太久，一页纸翻不过去，手却一直没动。
林知遥那一刻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
她原本以为靠近是一种满足，
但当她真的站在他半米外的时候，才发现——他离她想象的那个“被喜欢”的样子，好远。
不是沈执不温柔。
是他太沉重了。
他把自己藏在一堵没有门的墙后面。
她走近了，却不敢再往前了。
她开始刻意少去图书馆。
开始坐远一点，开始在他发消息时延后几分钟才回复，开始故意避开那种“好像很熟”的语气。
她不是生气，也不是冷淡。
她只是怕了。
怕自己的靠近，会被他误会成侵扰；
怕他哪天说一句“别再来了”，她连退回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太久，会变得胆小。
她怕自己走得太快，撞碎了这一路小心维护的沉默。
那天室友问她：“你是不是跟那个沈执，最近有点近啊？”
她笑了笑：“没有啊，我们不是同组嘛。”
室友点点头，没再问。
她转过头看窗外，天快黑了，阳光被拉长，照在走廊尽头，像一条窄窄的退路。
她想起那天沈执递给她那本共读书，封面压着一张他写的便签：
“第57页和第90页之间的衔接不太顺，看你能不能改一下。”
没有多余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克制、准确。
可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才轻轻把书合上。
他给了她靠近的空间。
可她忽然不敢要了。
她太明白了——
只要再走近一步，她就再也无法把自己拉回去了。
——
图书馆的灯光永远是柔白的，落在人群肩背上，晃出一层又一层若有似无的光晕。
林知遥坐在第三排的位置，背挺得很直，眼神却不在书上。
她隔着两排人、三张桌子，看见沈执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背影比平时更瘦了些，头微微低着，书页铺在他手下，笔握在右手，动作极轻。
他还是她熟悉的样子——
安静、独立、不需要任何人。
她本来已经两天没来图书馆。
不是因为忙，而是——她想试着离远一点。
她想，也许离得远一点，就不会再期待什么；
就可以把那句“我想让你知道是我”留在心里，不再拿出来晾晒。
可她发现，她还是忍不住。
一走进这栋楼，她就会下意识地去找他；
一看到他安静地坐在角落，她就会不自觉地慢下来；
她甚至连窗外的阳光角度都能替他记得——今天午后偏西，光刚好打在他左侧的书页上。
她低头装作在翻书，眼神却悄悄溜过去。
她告诉自己只是看一眼。
可她忘了，每一次“看一眼”后，她都要花很久才能把心收回来。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可就在她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沈执忽然抬起头，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她没来得及反应。
视线在空中撞上的一秒，她像被定在原地，呼吸停了一拍。
他没有多说话，也没有皱眉。
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像是在说：
“我看到你了。”
林知遥整个人在那之后再也没看书。
她低着头，手心全是汗，耳后发热，一直到脖颈。
那不是喜欢被发现的羞怯，
而是——她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某种沉静又温柔的确认。
他知道她在看。
而他，没有回避。
下楼的时候，她特意慢了一点，走在他身后，没发出声音。
沈执走得还是那么稳，步伐不快，像每一步都走得刚好。
在即将转出长廊时，他忽然停下，略偏头，声音低得像风声一样：
“明天你还来吗？”
林知遥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怔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靠窗那排？”
“……嗯。”
他没再问什么，只点了点头，轻声说：
“我也会。”
然后走进了夜色里。
林知遥站在原地，眼睛有点发热。
她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被暗影包裹，却像有一道光从心底升起，一点点照进她这段长久无声的喜欢。
她没追上去，也没挽留。
只是轻轻抱紧了怀里的书本。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我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