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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飞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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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绥并不是很信他,却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
好在冷静下来之后,她想起叁儿给肆儿挂的那个平安袋,依靠叁儿那截放在袋中的断尾,才大概分辨出方向。
风酒顺着叁儿所指方位看去,紧蹙的眉头多少舒展开了一些。
“是风家的方向,风家谋财不害命,至少肆儿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风酒没有再多说,他清楚捕来的妖在到达扶风城前都会被秘法操控,陷入长时间的昏睡,在正式开售前都不会有大的损伤,而好在绥绥也并没有就这个事情继续追问。
肆儿很聪明,只要性命无虞,断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而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去扶风城。
“那是什么?好像有船在天上飞。”
绥绥仍抬眼看向天际,此刻万里晴空,风酒什么也没看到,他踮起脚将眼眯了起来。
“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
“眉毛下面挂俩蛋,光会眨眼不会看?它飞的越来越近了,这都看不见?”
绥绥蹲下身抓起那块儿平日里她坐着择菜的石头塞进叁儿手里,并冲她扬扬头。
“叁儿,把那船砸下来给他瞧瞧。”
叁儿听话的抱起那块儿比人头还大的石头,抡圆了膀子用力向天上一丢,石头就那么径直射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风酒这下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确实有东西从他们头上经过,只是被术法隐匿了。
绥绥平静的等待着那飞船落下来,并淡淡的道:
“如果肆儿少一根毛,你家在明我在暗,我会找机会让叁儿把你们家里所有人的头,全都砸的稀巴烂。”
风酒嗫嚅着想说什么,可还没等说出来,就听天上传来一声怒骂:
“谁这么缺德,往天上射的这个是什么玩应儿.....谁?!这是谁射的石头?!”
一艘巨大的飞船像是突破了什么屏障一般缓缓下沉,从船底逐渐现出真容,等船体完全显露出来,风酒才看清船身和船帆上那盘踞成圆龙头凸现的家徽。
那是胜遇岛的苍家,这一家独占整座岛屿,自成一城。
而胜遇岛又被只鲲鹏负于背上,时而藏在海上的蜃气中,时而隐入九重的云霄内,行踪不定难以寻觅,只有每一甲子才主动出道采购岛内没有的物品,故而所驶的飞船巨大。
而此时这飞船船底,正嵌着叁儿刚才扔的那块儿石头。
石头:“石头我啊,也算是出息的上天了呢~”
“我是扶风城的风子酉,前阵子来此处猎妖遭逢了些意外,不知苍家家主可否捎我一程?”
风酒仰头喊的十分大声,可船上却始终没反应,见状他垂头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等回了风家之后我必有重谢,再说你不捎上我,你的船损找谁赔?”
飞船上这下终于有了动静,不同于刚才的怒气冲冲,那方才叫喊的男声现如今轻快了不少:
“成交,那到时候风小公子可万万要记得把修船的钱也一并结一下。”
绥绥还没来得及回去拿上行囊,就被一股风卷了起来,她一手拉着叁儿,另一只胳膊则被风酒死死扯住衣袖。
他在强装镇定,绥绥明显看见他的腿都开始打颤了。
“三个人啊......那价钱可要翻三番。”
说话的男子一袭青碧色广袖长袍,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身后,此时正趴在船栏边俯视着乘风徐徐而上的三人,等他们平稳落到甲板上,才笑盈盈的转身对着风酒继续问道:
“这两位姑娘也是风家人?看着不像啊。”
风酒没有作答,不动声色的上前半步,偏偏身子将绥绥挡到身后。
那男子被拦了视线,却还不肯收敛目光,而是歪着头继续打量绥绥,绥绥见他盯着自己,便也同样打量起他来。
男子长相无疑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只是不同于风酒的英气周正,他更像狡黠的狐,下巴尖瘦,眼也狭长,见绥绥淡然的瞧他,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探究玩味。
“生的甚是灵秀,不像俗世中人。”
苍霃弦外之音就是风家人很俗,跟俗人自然是只能谈钱谈利的。
他如此讲话风酒倒并不意外,也丝毫不放在心上,毕竟两家若非有交易往来,绝对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家族。
相传苍家乃是上古祖龙一族的旁支后裔,而风家在很久以前原是姓凤的,信奉的是凤皇神王,扶风城便是府凤城谐音而来,甚是风姓都是由凤姓化来的。
龙凤从上古时期便一直相斗,最终随着万年前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消陨,这桩陈年积怨也终于有了了结,可谓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绥绥听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默默凑到风酒耳边低声问道:
“什么意思?”
“他在夸你长的好,顺便贬低了一下风家。”
风酒觉得她也听不懂贬低是何意,想了想自觉继续道:“就是说我家不好的意思。”
船底虽然被砸了石头,可半点儿没有影响它飞行的速度,风从船身两侧呼啸而过,却完全被结界隔绝在船外,丝毫吹不到他们。
绥绥斜睨了风酒一眼,嘴角挂着冷笑沉默一瞬。
“嗯,那他还挺有眼光的,你们家到处偷孩子,是不怎么样。”
“孩子?姑娘你年纪轻轻便有孩子了?”
苍霃耳朵很灵,也很会抓重点,绥绥并没有避讳这件事,将眼神从风酒身上收回后。
“嗯,他家偷了我的孩子,我要去抢回来。”
风酒黯然的看着她,苍霃则看着风酒,眼神里尽是赤裸裸的鄙夷。
“是你们俩的孩子吗?风小公子,你们家怎么什么事儿都干啊,妖的生意做的还不够,竟连自家血脉也下手?”
绥绥瞅了瞅苍霃,举起牵着叁儿的那只手晃了晃。
“不是他的,孩子是我俩的。”
叁儿不明所以,只会欢乐的呲着牙跟着一起晃手。
苍霃并不震惊,也不接话,点了点头后话锋一转。
“我家这船,是你们谁砸的?”
叁儿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默默把呲着的牙收了回去,眼神开始四处飘忽,怎料苍霃却反而噗嗤一笑,赞许的冲她拍拍手。
“先不姑且不谈你能看破我家的法术结界,单说你能把石头丢上来这一点,就很值得赞赏,姑娘前途无量啊。”
苍霃并不是恭维她,毕竟这船上施加的咒术就不只一两种那么简单。
他家出行的飞船本身就是由炼器之术造就的法宝,上面潜行遁法神行藏匿攻击防守这些无不具备。
可以这么说,苍家的飞船自启航以来,就从未有过被击中的记录,甚至连鸟都没撞上来过一只。
他对此很感兴趣,甚至远超于绥绥说那被偷的孩子是她和另外一个女子的。
苍霃身后的舱门缓缓打开,门口的侍女先是对风酒三人款款施了一礼,才低垂眉眼对苍霃道:
“掌事,小姐说外面风大,请客人进船舱再细谈为好。”
“这船上哪儿来的风?船底那石头总不至于砸的船舱里都透风了吧?”
苍霃回头拧着眉面漏疑色,转念一想又忽地无奈笑道:
“好好好,这就回。”
侍女得了肯定的回复,这才肯告退,苍霃边向舱门走边说:
“我妹妹苍霜,身子骨娇弱,人也娇气,我还以为她会让你们在甲板上呆到目的地呢。”
待走到门口,侧身抬起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
绥绥走了两步,却如同受到什么感应一般,眼神不自觉向船下方看去,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海域,水面上有一处巨大的沟壑,水正源源不断的向内倒灌。
“姑娘在看什么?”
她抬手指向海面,努力相克制住想要纵身跃下的冲动,但脚就是不停使唤,不受控制的一步步走向船边。
“下面......是什么?”
风酒赶忙拉住她,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那是归墟,没人知道它究竟有多深,相传是无底之谷,海水会从各处汇聚而来,最后灌进这海底的深谷中,不止寻常的船无法从周围海域驶过,即便是天上的鸟也会被强大的吸力吸进去。”
“飞船也飞不过?”
苍霃适时的接过话来,颇有些自傲。
“飞船也飞不过,不过我家的船自不是寻常飞船能比的,风家的驳马车还是向我家买来的呢,否则即使驳马飞的过,车也飞不过。”
话语稍顿,意味深长。
“你若好奇,回城之后我再与你细讲。”
风酒在她耳边低语过后,绥绥便敛了心神只管目视前方,不再向下看了,苍霃又做了一遍请的手势,三人才先后进入船舱。
船舱内很大,却也很暗,光透过雕花木窗零零散散的照在地上,尽头是层层叠叠的纱幔,两排侍女静静的分立在两侧。
绥绥看不到后面的人,只闻到隐隐有清香,那香味闻着像是某种花草的味道,令人通体舒畅。
苍霃径直走进纱幔,绥绥三人则在侍女的引导下坐了下来,纱帘后传来温柔的女声,嗓音婉转清亮:“你是风家的人?”
风酒略微低头,态度谦和。
“是,目前风家三代中,我行九。”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挑开幔帐,露出小半张清丽脱俗的脸。
“我同你家中长辈打过不少交道,不止你身边的两位姑娘不像风家人,你也不像风家人。”
风酒原本下垂的眼眸逐渐抬起,看着苍霜那双似是能触及魂魄的眸子,坦然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岛主放心,我不会赖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