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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我还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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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暴起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哦不,除了念熙。
他是唯一看清张明动作且飞扑过去的人。
很庆幸的是,他成功了。
不幸的是,他可能无法再跟他相爱的人继续谈论戏曲了。
“念熙!”
林桐眼睁睁看着念熙向着自己飞来,然后……是温热的液体低落在他的脸上,血顺着脸部滑落,蔓延到嘴边,浸入口腔。
咸咸的,有股铁腥味,可他好像分不清这是什么东西了。
林桐震惊的看着那把小刀,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硬是从地面坐起,用力推开了张明。
其实林桐的力气很小,他受太多伤了,可那小小的力气却让张明跌坐在地上。
张明愣愣的盯着自己都双手,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而一旁被雇佣的人眼见这一幕,选择了逃避,只留下一句薄薄的话。
“不管我们事,我们可没有这个心思。那个谁,钱别忘打账上。”
开玩笑,他们只是收钱办事,不过是看上了一个小子,可没有杀人的罪,那分量可不轻,他们才不会揽上一条人命。
而念熙,他的心口插着一把小刀,不偏不倚,血液浸透戏服,大脑因失血有些发昏,无力倒下,但他现在只有两个想法。
我靠,这是真的疼啊……
以及,这么多血会不会吓着他?
林桐推开张明后,咬牙拼命往念熙那边爬,十指在地上擦出道道血痕,牙齿咬破嘴唇,看着属实有点吓人。
好不容易,他爬到了念熙身边,他不敢扶念熙,他怕牵扯到念熙的伤口,可他又不想他心念的人倒在脏污不堪的地面,于是他的手不知道怎么放,放哪都不对。
“哼,你就这么忍心我躺在这地方?”念熙看着林桐不知所措的手,笑意浮上眼眸,嘴角带笑。
那他永远不知道,平常着阳光明媚的笑容现在看来却是苍白无力,比不笑还要难看。
“我怕弄着你伤口。”
“给我垫一下吧,好脏啊……”
或许因为跑过来的原因,小刀并没有直接切入重要部位,他甚至还有力气开玩笑。
而两个人正相互相依的时候,旁边张明总算回神,他颤抖着双手,不敢再看念熙胸口的小刀。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自己撞过来的。”
“对,他自己往我刀上撞的,不是我……”
张明小声喃喃着,可余光里的一片红刺痛了他,他脸色惨白,转身就跑,跌跌撞撞。
一时,这场大乱斗落下帷幕,所在之地只剩两人。
“哇,小林桐,你今日的戏还没唱呢,快给我……给我听听。”念熙扯着一抹笑容,好像他胸口压根没插着把刀。
“闭嘴,你等我,我打电话……对,我没手机,你手机呢?快!”林桐有些慌张,可他知道,身穿戏服的念熙不会携带手机,那是他的习惯。
他还是个学生,刚刚高考完的学生,他虚虚的抱着念熙,不敢使劲,无力的求着周围:“有没有人啊,救救他啊!有没有人啊!”
好狠啊,为什么?他明明才是最该想在这的啊!
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他啊!
你来干什么啊!你救我干什么啊!
“咳咳,你好吵啊,怎么还哭了?”念熙伸手轻轻擦了擦林桐眼睛的泪水。
林桐咬牙不说话,只能用身上干净的衣服为念熙按压止血,以此求他能活下去。
他想抱人去医院,可他不敢动,他想打电话,可他们没有手机,他想喊人,可很多人都离开了,去给今天考完的孩子庆祝。
明明那么多办法,为什么他想不出一条啊!
他该怎么办?
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好林林,好徒儿,我就这么个愿望,你都不能……咳咳,满足我吗?”念熙轻声哄着林桐,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柔情。
那一点的止血没有用,念熙的脸色还是惨白,就连呼吸都在减弱,他只能用手轻轻摩擦着林桐的手指。
“想听戏真难啊……咳咳……”念熙仰头感叹。
“好。”林桐开口,声音低哑,哽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及……绝望。
“好,我唱给你听。”
林桐好似放弃了挣扎,他闭上眼,埋头在念熙颈边,“我没力气了,就这样唱给你听吧。”
“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低沉凄凉的声音传出,月色无星下,满身污泥的少年埋于红衣少年间,唱起戏曲,而这唯一的听众只有那位一个红衣少年。
小鸟落地,蝉鸣停歇,连风都不舍打扰这一对挂人。
随着戏曲的落幕,林桐缓缓睁开了双眼,眼泪悄无声息的滴落在红衣戏服上。
怀中的少年脸带微笑,恬静安宁,似是听曲听得入迷,悄悄睡着了。
可……恬静安宁永远不是少年的代表词。
他合该是肆意的,张扬的,耀眼的,颜笑爱看热闹的。
林桐撑了那么久,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抱着染着他体温的念熙,以地为席以天为被,陷入了沉睡。
好似这一晚,并没有张明,没有斗争,只是他们出门迷了个路,在外面就着月光,相拥而眠罢了。
[滴滴滴——滴滴滴——]
消毒水的味道……难闻。
林桐不适的皱眉,翻身想要避开这个味道。
念熙又在折腾什么呢?这么难闻。
蓦地,林桐猛地睁眼,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
念熙呢?这里是哪?
我为什么会在这?念熙……我要去找他……
我不能扔下他一个!
“哎哎哎!别动!输着液呢!”小护士收到机械的提示音连忙跑过来,就看着这位不老实的病人妄图起身,大惊立刻摁住了病人。
通过小护士的话,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的输液管,因为刚刚的动作已经有了回血,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那只手和打着石膏的脚。
“我说,那天你多处地方骨折倒在地上,有多吓人你知道吗?还好有人及时发现,不然你性命难保啊。”
这句话触发了林桐的回忆,他抓住眼前的小护士,尽量让自己看来了平和些:“有人送我来的?我谢谢他,那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呢?就是红色戏服,胸口插着一把小刀的人……他应该和我在一起的,他人呢?”
林桐力气有些大,捏的人有些疼,但护士还是很尽心地告诉他:“节哀。很抱歉,我们到的时候,只有你还剩半口气了,他现在在……在他的位置上入睡了。”
小护士停顿了一下,犹豫着还是不要说的太直白,怕刺激到林桐。
“…………”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林桐彻底死了心,他堪堪收回手,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知憋出了弱弱的一句:“他……我能,去看他吗?”
“很抱歉,恐怕不能,除非您与他有血缘关系,或者出示资料证明你们的关系才可。如果您认下了,那您需承包他的……后事。”
他没有任何犹豫:“好。”
那几天林桐挣扎着要出院,都被拦下,他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去证明他们的关系。
好在,通过林桐不懈的努力下,他总算见到了念熙。
念熙那是那样,穿着那身红色戏曲,安静的躺在上面,入梦未醒。
林桐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又在快到碰到时停主,他小声说:“以前没想过你会这么安静,现在让我见识到了。”
无人回应。
“你这家伙,替我挡那刀干嘛?这下好了,彻底唱不了戏了吧。”
“你那天干嘛去了?我在门口等你好久哎!”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那可真是太大了,没有喜只有惊。”
“之前不是嫌我话少吗?今天难得说那么多话,你就不该起来回应我一下吗?”
“其实那天,我也想给你惊喜的,居然被你抢了先,我不满意,起来陪我重来。”
林桐孜孜不倦说着自己的事,说得口干舌燥,也不愿意停下。
“我说,我要是喜欢你呢?你会不会起来骂我大逆不道啊?”
“其实我也可以接受,你起来骂我呗。”
一个人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听着,一切都和初识相似,只是角色对换了。
曾经一张小嘴叭叭不停的人现在安安静静听着,曾经沉默听着偶尔回应几句的人现在正不觉疲惫讲述着自己的各种想法。
再后来,林桐为念熙选择了火葬,大火持续不断,来访的人却只有林桐一人,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牵挂。
他找了最好的首饰店,用了最好的材料,将念熙的骨灰做成手环永久地待在了手上。
“如果我走了,你就把我火葬了,再把我的骨灰撒在树屋边,你时不时来一趟就可以了,你呢?你想过自己的后事吗?”
“……没有,我还年轻。”
“哎呀,我走了你就一点不难过?”
“不难过。”
“好狠的心,我受伤了,不行,你必须难过,你难过了,我允许你把我的骨灰做成饰品佩戴在身上,就当我陪你了。”
“你就不能往好处想?”
没想到竟真让他一语成谶了,没能想到年少时无聊讨论的话题竟成了真呢?
可是念熙,我还是不想难过。
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不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