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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惊惧的咬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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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醉没有辩解,这是事实。
被看出来了也没有关系,从他未获得死亡的结局开始,一切命运都驶向了不可控的远方。
他趴在观梵宽阔硬热的背上,两手扒着他的肩,耳边是系统崩溃的电流声。
他的身体很软,像只猫趴下来,用两只胳膊勾住观梵的脖颈,呼吸的湿热吐息就喷洒在男人的后颈。
他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下巴搁在观梵的肩膀,随着走动而轻微摩擦。
观梵有些烦躁,这样的烦躁一直持续到他把秋醉塞进车里。
就算是他,异能也只能有限制的使用。
异能收回的刹那,所有丧尸疯狂将整辆改装过的越野车爬满,它们用狰狞青白的脸紧贴着防弹玻璃,用可怖的尖牙企图撕碎一切。
观梵侧头,发现秋醉没有任何反应。
他连脸颊上都是指痕,目光空洞地低头,连紧张的喘息声都不曾有过。好像自从没有威胁,他就一直保持着最平稳的状态。
这不正常。即使是已经身经百战的观梵,在面对丧尸侵入的场面,还是会有生理与心理上的厌恶,呼吸也会急促起来,这是刻在人骨子里对危险最基本的本能。
难道是因为心灰意冷?
观梵不知道,就像他也不知道秋醉为什么会突然往后倒,求死般摔进丧尸群中。
他两手握着方向盘,在车辆的轰鸣声与丧尸的嘶叫中前行,却不由得想,秋醉之前也是这样吗?
秋醉在这件事情发生前,与队内其他队员无异,没有大放异彩,也没有粗心大意,他尽心尽力扮演好在队内的角色,偶尔会因为对细节的观察而被众人纷纷称赞。
可他并没有正眼看过秋醉,可以说,他基本不会将目光放在核心以外的队员身上。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秋醉之前是长这样吗?
秋醉闭眼,并不知道身边的人在短短几分钟内到底想了什么,他只知道,脑海里的系统很吵。
如同故障的电流声过去,就是系统用活泼的声音哭叫,说短短五分钟的任务,你都没有完成,现在要怎么办啊啊啊。
它哭了一会又停下,抽抽嗒嗒地说:「我要找其他系统取经!你等我……」
秋醉没有反应,他木讷,平静,只知道即使任务失败了,目前却没受到什么惩罚。他在那个荒芜的世界体会了极度饥饿的可怕,就不会对其他事物产生过多感觉。
车辆碾过无数碎石,在颠簸中终于抵达一个看不见任何丧尸的人类基地。
离远了,那些丧尸也没有跟来,像是断开了什么连接一样,嗅不到他的踪迹后,纷纷返回了自己的领地。
一脚顶开车门,秋醉被观梵提着衣领揪出来。
他的衣服被拉扯地往上跑,白软的小腹上分布着指印与捏痕。
换做队内任何一个成员见到这样的观梵,都已经开始发抖求饶了。
可他被观梵堪称粗暴地对待,脸上也丝毫不见异色。
观梵经历过无数惨无人道的任务,和金字塔尖的上层人周旋过许多次,他深谙人性,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
可这样的他,却在看清秋醉脸上表情的一刻,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滔天的怒火。
他嘴角噙着笑,那么狂的笑,眼神却极其狠戾。
提着秋醉衣领的手也暴出青筋。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无法保持理智。
但秋醉却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张素白细腻的脸上情绪起伏不大,在目光触及观梵青筋暴起的手臂时,脸上才浮出几分胆怯与惶恐。
他根本不了解观梵,他只是一个五分钟就该死的炮灰,他不知道观梵笑成这样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预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而其他队员们早就看到定位移动到基地中,只是远处发生的场面,却让他们不敢出声,只能站在别墅二层远远望着,按下那颗忐忑难安的心。
他们依靠强者存活,却也清楚秋醉的体质在末日意味着什么。
但队长从未对人类使用过暴力。
好在观梵一开始似乎也没想过使用暴力,他只是愤怒,垂在身侧紧捏成拳的左手不过片刻就松开了。
令人讶异的却是,他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直接将秋醉重新塞回了后座,并且跨进去后关上了车门,彻底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不算逼仄的车内粉尘飞扬,男人沉重的身躯将他压制在车座上,用虎口掐住他的脸。
秋醉这才后知后觉。
他仓皇对上男人那双滚烫的眼睛,终于真正地不安起来。
他只是懒得理解情绪,并不是看不懂。于是他开始发抖瑟缩,软着手脚往车门靠,甚至用颤抖的双手去摸索车门的开关。
不是任务,他就不想受罪。
观梵轻笑起来,摸着他惨白的脸,低头问:“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秋醉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知道炮灰的结局,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其他人。
他害怕痛,只能颤声说:“我还有用,你打我,我就不配合你们了……”
他的眼圈已经发红,皱着眉没什么底气地说道。
观梵听到这个,看着他发红的双眼,脸色变差了,他语气怪异地说:“所以你吃了药剂,知道自己不会被丧尸感染,才倒到丧尸堆里,折腾我来救你?”
当一个人的外在情绪与内在一致,就没有那样可怕了。
看到观梵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怒火时,秋醉暗暗松了一口气。
车内氛围非常安静,他解释了一句:“我没有想折腾你。”
但观梵又不由分说地掐上他的下巴,掌住他下半张脸,左右看看,又笑了。
他有点阴晴不定,这是队内公认的事情。
所以他问:“人撒谎会心虚,你脸上为什么没有这种表情?”
秋醉说:“所以我没有撒谎。”
观梵仰头笑了几声,笑得胸腔都开始震动,嗓音中含着沙沙的质感,听得秋醉不敢呼吸。
只是眨眼的瞬间,观梵低下了头,猛然靠得更近。
近到秋醉几乎能看清他的瞳仁颜色。
略浅,带着一些异样的情绪,但总归不是极端的怒意。
男人掐着他的脸,还在端详,似乎在验证他话中的真假。
秋醉两手抓着他的手腕,一路摸过去,慌乱地掐着他手臂上绷紧的肌肉。
观梵又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突然,原本掐着他脸肉的手往下滑,观梵用粗糙滚热的手掌摩挲着他跳动的颈侧筋脉。
在白皙细腻的皮肉上蹭出微红时,观梵听到,秋醉的呼吸终于乱了。
“丧尸不咬你,我来咬。”他笑得肆意,眼里翻着暗涌,又靠近更多,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对上他的目光,秋醉心里升起巨大的不安,强烈的危险讯号让他整个身体颤抖起来,居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
他要挣扎了。
但毫无用武之地,观梵已经拉开他的衬衣,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男人的尖牙让他感到一阵刺痛,鼻息也净数喷洒在他颈间,他被刺得留下眼泪,只能虚弱地抓着他的头发,听着男人闷闷的笑声,
男人全身硬梆梆的,他无论拳打还是脚踢,都无济于事。
他是害怕的,手脚没有分毫力气,自然也没有用尽全力地捶打。
并且每打一拳男人的肩膀,尖牙就往他的肩膀刺入几分。
没有任何目的,没有掺杂任何欲望。
他只是想赐予秋醉痛楚。
观梵钳制着他细弱的手腕,粗糙湿热的手掌捏住了秋醉的后颈,让他失去挣扎的余地,只能被迫袒露自己的一切脆弱。
失去理智的怪物珍惜对待他,极力保护他身上每一寸皮肉,现如今却轻易被观梵摧毁撕碎,恨不得把他嚼烂了吞入腹中。
直到他感觉快要流血时,密闭的空间内,头顶的车窗玻璃被突然扣响。
声音轻微,却让车内的看不见的硝烟瞬间消散。
观梵意犹未尽地松开他,慢慢起身时,终于看到了秋醉现在的模样。
他咬着下唇,眼睫毛在发抖。胸膛剧烈起伏时从脖颈往脸上漫起红晕,他的目光无法聚集,好半天,才转过自己的淌满泪水的脸。
他知道有两道炙热的目光正投向他。
一道目光戏谑,另一道自车窗外而来,像是火舌一样舔着他麻木的肩头。
观梵想,没有任何脚步声,来的人只会是一个。
他叹息着抬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车窗外的男人,可真的看清了对方的姿态时,观梵连笑都维持不住了。
车窗外的男人靠得很近,近到玻璃上起了水雾,可他浑然未觉,正低头痴痴地往车内看。
观梵降下车窗,还是笑,但笑中却夹杂了几分说不清的东西。
他看着南寻明红透的耳根,问:“你怎么回来了?”
南寻明充耳不闻,指着车内已经失神的秋醉,反问他:“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观梵把秋醉的衬衫扣上才下车,“砰”得一声关上车门,力道中隐隐含着未散尽的怒意。
他在夜里摸索着点起一根烟。
烟雾缭绕之时终于开口讲述了他们寻找药剂的全部过程,包括队内目前不往外公布的机密——秋醉的特殊体质。
南寻明是队内的核心人物。
他能使天气变化,并把天气收为异能短暂使用。
南寻明并不在此次行动当中。
因为队内接下了护送居民逃离城市的任务,需要他登场降下一场毒雨。
人类可以撑伞或躲避,在自然界中的丧尸却做不到。
南寻明静静听完观梵的讲述,目光却还是投向紧闭的车门,他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就让观梵挑眉,饶有兴味地笑了起来。
南寻明问:“他真的是秋醉吗?”
观梵轻笑一声,用锐利的目光扫视车辆,他问:“你还记得秋醉长什么样子吗?”
南寻明不记得,他只记得自己讨厌秋醉。
而人不会不记得讨厌的人长什么样,恨比爱更能让人记住。
这才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但沉默了良久,他还是问了最初问过的话:“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他们在别墅的草坪上交谈,远处是已经恢复了忙碌的队员们在布置着晚餐。
别墅的灯光倾洒饱胀,如此昏黄,承载着温馨与祥和,是难得的安宁夜晚。
话音刚落,当观梵的四周变得灼热时,他看向南寻明的表情变了,他笃定地说:“你在焦躁。”
“你在焦躁什么?”
南寻明的异能诞生后已经被他用过千次万次,和他的呼吸一样自然,所以也会因为他的情绪而变动。
他年纪太小,去年才成年,自然什么都藏不住。
他有点孩子气的怨恨,可说话时眼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一直讨厌他的。”
在南寻明将一个问题快问出第三次时,观梵微不可查地皱眉,他意识到了自己需要回答,于是说:“我这是在惩罚他。”
“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人类使用暴力。”
南寻明笑了,看着车内坐起来的人影,他嘟囔着:“所以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