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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静默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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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暖将一叠乐谱放在钢琴谱架上，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已经有些泛黄的纸页。这是她最近在整理的旧作品集，大部分创作于车祸前的那一年——那段她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的时光。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公寓，为钢琴漆面镀上一层金色。她翻开第一页乐谱，上面用铅笔写着《雨夜即兴曲，为S而作》。"S"是谁？她盯着那个字母，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自从在音乐厅后台经历那次记忆闪回后，类似的片段开始越来越多地浮现，像是一条条细小的溪流，试图汇集成记忆的江河。
手指落在琴键上，她试着弹奏这首标着"为S而作"的曲子。前几个小节流畅地从指尖流出，仿佛肌肉记忆比大脑记忆更加忠诚。这是一首忧郁中带着甜蜜的曲子，中段有一段双手交叉演奏的华彩乐段，技术难度很高，但情感表达更为复杂。
弹到第三页时，她的手指突然僵住了。一个画面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咖啡馆的角落，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对面坐着一个人，正低头往咖啡里加糖，修长的手指捏着小银匙缓缓搅动...
"沈医生？"许暖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为什么她会联想到沈明？那个画面中的人并没有抬头，她甚至没看到脸，但某种直觉告诉她那就是沈明。
她放下乐谱，拿起手机，犹豫了几秒后拨通了沈明的电话。
"许小姐？"沈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些许惊讶。这是她第一次直接打电话给他，之前的联系都是通过邮件或短信。
"沈医生，抱歉打扰您。"许暖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电话线，"我刚才...又经历了一些记忆闪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是什么样的内容？"
"一个咖啡馆...有人在喝咖啡...我觉得那是您。"许暖深吸一口气，"还有，我在整理旧乐谱时发现一首标着'为S而作'的曲子，我弹奏时感觉特别熟悉，好像...好像就是为您写的。"
更长的沉默。许暖几乎能听到电话那端沈明的呼吸声变得急促。
"沈医生？您还在吗？"
"我在。"沈明的声音变得低沉，"许小姐，您提到的咖啡馆...是不是叫'静默时光'？"
许暖的心跳漏了一拍。"是的！您怎么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沈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今天下午有空，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去那家咖啡馆看看。有时候重现场景能帮助恢复更多记忆。"
"太好了！"许暖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多么雀跃，"几点方便？"
"三点如何？那时候人应该不多。"
挂断电话后，许暖站在钢琴前，手指轻轻抚过那首《为S而作》的乐谱。一种奇怪的预感在她心中升起：今天下午，她可能会找回一些重要的记忆碎片。
沈明放下手机，双手微微发抖。他早就该料到会发展到这一步——许暖的记忆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而他隐瞒真相的时间不多了。
他环顾自己的公寓，目光落在书柜最上层的一个锁盒上。那里存放着他偷偷保留下来的一些物品——尽管删除了记忆，但出于某种本能，他在接受记忆抑制治疗前藏起了几样东西：两张音乐会的票根，一片干枯的四叶草，还有一张照片的碎片，上面只有许暖微笑的嘴角和半边脸颊。
他取下盒子，输入密码——许暖的生日，这个数字他莫名其妙地记得很清楚。打开盒子，那些小物件静静地躺在里面，像是来自另一个平行宇宙的信物。沈明拿起那片干枯的四叶草，努力回想它的来历，却只换来一阵剧烈的头痛。
"该死。"他揉着太阳穴，将物品放回盒子。无论当初他出于什么理由删除记忆，现在他必须面对一个事实：许暖正在恢复记忆，而他必须决定是否要告诉她真相。
时钟指向两点三十分，沈明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诊所的同事张医生。
"沈明，林主任找你，说是有急事。"张医生的声音透着紧张，"他好像很生气，说你擅自调阅了加密档案？"
沈明的心沉了下去。前天晚上他确实尝试过破解许暖档案的加密，但系统应该没有留下记录才对。"我知道了，告诉林主任我明天一早去找他解释。"
"你最好小心点，"张医生压低声音，"最近林主任情绪不太对劲，昨天还把实验室的小王骂哭了。"
挂断电话，沈明眉头紧锁。林主任一向严谨但温和，突然情绪失控很不寻常。除非...他发现了沈明和许暖正在恢复的记忆联系？
带着这个令人不安的想法，沈明出发前往咖啡馆。
"静默时光"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内，红砖外墙爬满了常春藤，木质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沈明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咖啡豆和肉桂香气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莫名地让他眼眶发热。
许暖已经坐在靠窗的角落位置，正是他梦中经常出现的那个场景。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看到沈明进来，她举起手轻轻挥了挥。
"您来得正好，"许暖微笑着说，"我刚刚点了单，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所以..."
"黑咖啡，不加糖，但会加一点肉桂粉。"沈明脱口而出，然后愣住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习惯，但这句话却如此自然地从嘴里溜了出来。
许暖的眼睛瞪大了。"您...您以前来这儿总是点这个。"
"你怎么知道？"沈明慢慢坐下，感到一阵眩晕。
"我不知道，"许暖困惑地摇头，"这句话就这么从我嘴里说出来了，好像...好像我曾经多次看到您这样点单。"
两人陷入沉默，各自被这奇怪的默契所震撼。服务员送来沈明的黑咖啡，他机械地接过，往杯子里撒了一点肉桂粉，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沈医生，"许暖终于打破沉默，"我们...我们以前认识对吗？不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沈明盯着咖啡杯里旋转的棕色液体，思考着该如何回答。直接承认？还是继续隐瞒？就在他犹豫的瞬间，许暖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抓住桌沿。
"又来了...记忆闪回..."她的声音颤抖着，"这次更清晰了...就是这张桌子，您坐在我对面，穿着深蓝色的毛衣，外面在下雨...您在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我看不清您的表情..."
沈明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别强迫自己回忆，顺其自然。"
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感觉穿过两人之间。许暖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颤抖，而沈明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被长期压抑的东西正在挣扎着破土而出。
"我们确实认识。"他终于低声承认，"一年前，我们...我们关系很亲密。"
许暖的瞳孔扩大，嘴唇微微分开。"多亲密？"
沈明移开目光。"这正是问题所在...我也不记得了。"
"什么？"许暖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引得邻桌的客人转头看过来。她压低声音，"您也不记得？什么意思？"
沈明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部分真相。"一年前，我接受了记忆抑制治疗，删除了与你有关的所有记忆。直到你作为患者出现在诊所，我才发现我们曾经认识。"
许暖的脸色变得苍白。"为什么...为什么要删除记忆？"
"我不知道。"沈明痛苦地摇头，"这部分记录被加密了。但我怀疑与你车祸失去记忆有关。"
窗外的天色突然变暗，远处传来雷声。第一滴雨打在玻璃窗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连成一片雨帘。咖啡馆里的灯光自动调亮，在玻璃窗上投下两人的倒影，与外面的雨景重叠在一起，构成一幅奇妙的画面。
"这太奇怪了，"许暖轻声说，"我们两个都失去了关于对方的记忆，却因为你的职业而再次相遇...这像是某种命中注定。"
沈明没有回答，因为他突然注意到咖啡馆角落里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在偷偷用手机对准他们。当发现沈明的目光时，那人迅速低头假装看菜单。
"怎么了？"许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没什么。"沈明收回目光，但警觉性已经提高。是巧合，还是他们真的被监视了？如果是后者，那么删除记忆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沈医生，"许暖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如果...如果我们曾经是恋人，为什么你会选择忘记我？"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刺入沈明的心脏。他看着许暖困惑而痛苦的眼睛，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拥抱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我不知道原因，"他最终诚实地说，"但我打算查清楚。诊所的档案室保存着所有治疗记录，包括加密的。今晚我会想办法进去看看。"
"太危险了！"许暖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如果被发现..."
"我必须知道真相。"沈明坚定地说，"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雨声渐大，敲打着咖啡馆的屋顶和窗户，形成一种奇特的节奏，像是背景音乐般为两人的对话增添了几分戏剧性。许暖的手指依然停留在沈明的手腕上，两人都没有移开的意愿。
"让我帮你。"许暖突然说。
"不行，太冒险了。"
"但这是我的记忆，我的过去！"许暖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而且...如果是关于我们两个人的事，我有权知道。"
沈明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突然理解了自己当初为何会爱上这个女子——如果他们确实相爱过的话。这种坚定和勇气，即使在记忆缺失的情况下依然熠熠生辉。
"好吧，"他妥协了，"但你必须完全按我说的做。"
他们约定晚上十点在诊所后门见面。离开咖啡馆时，雨已经变小了，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沈明撑开伞，自然而然地倾向许暖那侧，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送你回家。"沈明说，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许暖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在雨后的街道上，影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得很长。谁都没有说话，但沉默中却有种奇怪的舒适感，仿佛他们曾经无数次这样并肩而行。
将许暖送到公寓楼下时，沈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手机里有没有一年前的照片？也许能帮助我们找回更多记忆。"
许暖摇摇头。"车祸后我换了新手机，旧手机的数据...很奇怪，大部分都还在，唯独那一年的照片和聊天记录全部消失了。"
又一个刻意的删除？沈明心中的疑虑更深了。"明白了。晚上见，小心点。"
看着许暖走进公寓楼，沈明转身离开，但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但直觉告诉他里面有人在观察许暖的公寓。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他假装系鞋带，偷偷观察了几分钟。果然，当他离开后，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站在阴影处继续监视着公寓入口——正是咖啡馆里那个可疑人物。
沈明的心跳加速。他们不仅被监视，而且对方显然很专业。这远超出了普通医患关系的范畴，证实了他的猜测：许暖的车祸和他删除记忆背后，一定隐藏着重大秘密。
晚上九点五十分，沈明站在诊所后门的阴影处等待。夜空中飘着细雨，街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警觉地抬头，看到许暖穿着黑色运动服，帽子拉得很低，快步走来。
"没人跟踪你吧？"沈明低声问。
许暖摇摇头。"我绕了好几圈才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紧张？"
沈明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告诉她关于监视者的事。"只是谨慎起见。跟我来。"
他用员工卡刷开后门，领着许暖穿过黑暗的走廊。诊所晚上只有值班医生在前台，档案室位于地下一层，通常无人值守。他们轻手轻脚地下楼梯，沈明的掌心全是汗，钥匙几次从指间滑落。
"你确定要这么做？"许暖小声问，"如果被发现..."
"必须知道真相。"沈明坚定地说，终于打开了档案室的门。
档案室内排列着数十个金属柜，每个都标有年份和类别。沈明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个特殊加密柜，输入自己的高级权限密码，然后插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U盘——里面运行着他编写的解密程序。
"这是...？"许暖惊讶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
"我花了两天时间写的。"沈明紧盯着进度条，"希望能破解林主任设置的额外加密层。"
几分钟后，屏幕上跳出"访问授权"的提示。沈明迅速搜索许暖的名字，调出一份标记为"最高机密"的档案。
档案的第一页就让两人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份车祸调查报告，明确指出许暖遭遇的"不是普通交通事故，而是有预谋的撞击"。报告还附有监控截图，显示卡车是故意闯红灯撞向许暖乘坐的出租车。
"我的天..."许暖的手捂住嘴巴，"有人想杀我？"
沈明继续往下翻阅，发现更多惊人内容：许暖在车祸前曾收到多次威胁，原因是她"知道得太多"；警方怀疑这与一宗医疗丑闻有关，但具体内容被涂黑；最令人震惊的是，沈明自己曾向警方作证，表示许暖掌握的证据存放在"只有两人知道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许暖困惑地问，"什么证据？什么医疗丑闻？"
沈明摇摇头，继续翻阅。最后一页是他的个人治疗记录，上面清楚地写着："患者沈明自愿接受选择性记忆抑制，原因：保护关键证人许暖。记忆删除范围：与许暖的关系及证据存放位置。注：此决定经伦理委员会特别批准。"
"所以..."沈明的声音嘶哑，"我删除记忆是为了保护你。有人想通过你找到那份证据，而我们...我们是恋人关系，所以我选择忘记你，这样即使被抓到，也无法透露任何信息。"
许暖的眼中噙满泪水。"这太...太..."
就在这时，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灯光照进来。两人猛地转身，看到林主任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们。"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