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第三十四章 ...
-
女人死了，自杀。
不知是听了什么市井传言，又或是自己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总之，她经受不住打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遗体火化在三天后，她早已与亲人决裂，所以没有亲属为她送行，唯一的大人，是李筠。
当工作人员把遗体推入火化室的那一刻，李齐也没真正感到孤独，他还没有母亲已经离去的实感。
只是怔怔的看着母亲被推到一个大机器里，出来就变成了一个小盒子。
他捧在手上掂量着，太轻了，甚至还没有一个水桶重。
“李……”张一寒看不得他落寞狼狈的样子，想上前去说些什么，却被李筠拉回。
张一寒脸上布满泪痕，她流着泪看向拉住她的李筠，“阿姨……”
李筠摇摇头，“放心吧，让他一个人静静。我们跟着就好，不会有事的。”
丁笙笙拿出纸巾给张一寒擦了把脸，挽住她的胳膊，“让他静静吧。”
张一寒点点头，三人跟在李齐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陪他送母亲回家。
“哎，那个跟他玩的不错的小朋友，叫什么，郜于是吧，怎么没回来？”李筠突然想起，顺便转移一下张一寒的注意力。
张一寒摇摇头，“郜于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要不是我跟笙笙去找他玩，他连我们都不会告诉。”
丁笙笙点点头，“是的妈妈，要不是我和一寒问他阿姨怎么不在家，李齐肯定不会告诉我们。”
“哎。”李筠叹了口气，她看着前方男孩佝偻的背影，“这孩子也不容易。”
就这么一直走着，从远郊走到市区，再淹入人群回到家里，陪他从白天走到黑夜。
李齐把母亲安放好，转过身向李筠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您安排照顾。”
李筠放下手中的饭菜连忙把他扶起搂在怀里，满眼心疼，“这是干什么，不怕啊孩子，以后就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她一下一下轻拍着李齐的后背，一米八几的大个再也绷不住，在李筠怀里流下泪水。
张一寒总算松了一口气，李齐自从母亲出事开始就一直没哭过，总是憋着自己，张一寒真怕他把自己憋坏。
“笙笙。”张一寒靠在丁笙笙肩上。
丁笙笙也搂住她，“放心吧一寒，会好的，都会好的。”
“嗯。”张一寒看着李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张一寒总是拉着丁笙笙跑来李齐家。
带点李筠做的美食，或者是拉着他尝试刷到的好玩有趣的视频，李齐都一一配合。
“一寒，明天你和笙笙就别来了。”李齐摆弄着张一寒带来的立体拼图，拼好最后一块递给她。
张一寒茫然的接过，“为……为什么？你不喜欢这个吗？”
丁笙笙心头紧了紧，她攥紧手里的拼图，“没关系，我妈妈上次出差带回来的还有很多小玩具，明天我……”
李齐扯了下嘴角，“不是。”
“我联系到姥姥了，明天送我妈妈回家下葬。”他明白女孩子们的担心，耐心解释着，尽量扯着笑不让她们担心。
张一寒这才点点头，“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和笙笙来找你吃饭好不好？”
李齐笑着，“会晚点，你们不用等我。”
“没，没关系的。我们明天不饿，我们在门口等你。”丁笙笙连忙开口。
张一寒也附和着连连点头。
李齐被她们的认真逗笑，“好。”
“舅舅，这个文件你看一下，等会儿吃完饭开个会，讨论一下配音老师的事。”郜于把文件递给安友俊。
安友俊接过文件趴在桌子上，“郜于，这都八点了。这个项目才刚筹备，画师还没开始画。”
“早定下来早安心。”郜于扫了他一眼，继续看眼前的文件。
安友俊突然坐起，一只手支着头，“哎，跟我讲讲昨天和木海的合作，听说那老头脾气臭死了，你怎么拿下他的。”
郜于转了下手中的笔，轻笑一声，“很简单啊，那老头的女儿看上你了，派你去和亲。”
“不行啊。”安友俊双手捂在胸前，“我可是良家少男，还有，你怎么能卖舅求荣！”
安友俊一脸气愤地指着郜于，“邪恶，太邪恶了。”
郜于轻笑，“陈经理背调了他们公司，有一个项目营销太过，资金还没收回。”
“所以就趁机杀价？”安友俊笑着，“好好好，可以啊。”
“不过……”郜于露出一个坏笑，“你还是要陪那老头的女儿吃个饭，这次能办成也有她的份。”
“郜于！”安友俊大吼一声，朝他扔了个文件，“迟早有天你把我卖了……”
郜于笑着接过，“行了，你去吃点东西吧。”
安友俊瞪了他一眼，起身理了理衣服，“又不去？”
郜于摇摇头，“不去了，过两天的展览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的。”
“加班你也没有加班费，我走喽～回来给你带点啊。”安友俊穿好衣服大步离开。
郜于看了他一眼，继续处理工作。
集团的业务不仅包含动漫制作，衍生品销售、跨媒体联动以及扩展海外市场等一系列的内容都包含其中。
一年以来，郜于跟着安友俊和陈经理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大致的情况。只是他察觉到公司里有几个管理层有私联外务的情况，偷工减料的事不在少数，而且没有几个能信任的人，所以大多事情只能亲力亲为，以便顺藤摸瓜找出关键。
安友俊是一个小时之后回来的，郜于已经有些疲劳，正在给自己泡咖啡。
“吃饭喽～”安友俊把桌子腾出一个空。
手机有消息弹出，安友俊看了一眼，“喂！发什么愣呢，手机响了。”
“来了。”郜于端着杯子坐回位置上。
他拿起手机，解锁后看到的是来自李齐的消息：「郜于，最近怎么样？回到你的第二故乡，有没有无所适从？你走后，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愿你一切都好。听说大学生活很精彩，不过你应该没时间享受吧？笙笙和一寒最近很努力，快考试了嘛，都是有点紧张的，我也一样。上周我们一起去看了惠子阿姨，她抱着笙笙亲了一口，张大学霸还拍了照，很可爱，有空发给你看。现在回想起来，大家都还挺幸福的，虽然有些坎坷，但好在我们的心很近。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和笙笙当做我的家人，当然还有李阿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应该算我们的妈妈。有时候还挺羡慕笙笙的，有那么好的妈妈，好到可以温暖所有孩子。当然也有羡慕你，我没有你那么有天赋，我只能拼尽全力去跑，去提升。原本已经计划好用我赚的钱和老头给的钱照顾我妈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她却抛下我了。我不怪她，反倒佩服她的勇气。我深知爱人的滋味，也清楚被背叛的痛苦，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我觉得这都没什么区别。现在我躺在草地上，墨蓝的天空只有枯树织成的网，我能想象到它茂密的样子，但它好像被遗忘了，长得横七竖八。我想我要离开了，它让我喘不过气。废话说太多，也感谢你可以看到这里。最后的最后，还是想请你若有余力，可以和笙笙一起多陪陪张一寒。虽然知道她会过得很好，但还是希望我这份多余的挂念能让她圆满的人生更加热闹一些。她很耀眼，像太阳，像夏天。感谢你们的出现，让我酸涩的人生多了些甘甜。果真是啊，万物守恒，亲人弃我如敝履，天地迎我赠朝阳。至此，我停笔，允许我再次感谢你。」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让郜于脑子有些懵，他还没反应过来李齐表达的是什么。
“哎，你看什么呢？这么久。”安友俊见他不动，凑了上去。
郜于揉揉太阳穴，把手机给他看，“李齐发的，像是一堆废话，看着怪怪的。”
安友俊拿着手机大致翻看了一下，连忙拿上衣服扯着郜于就走，“快走啊！出事了！”
郜于踉跄了两步挣开他，“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真是上班上傻了。”安友俊瞪他一眼把手机递给他，“你看看他这话，哪一句想活。”
郜于仔细翻看着，安友俊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
心像被泼了盆凉水一样糟，郜于连忙给李齐拨去电话。
“怎么样？”安友俊和郜于下楼打车直奔机场。
郜于摇摇头，“关机。”
“跟，跟你那个笙笙打电话，去他家。”安友俊坐在副驾驶，急的一直向后探身子。
郜于点点头，立即拨通丁笙笙的电话。
“哎，天都黑了。李齐怎么还不回来。”张一寒和丁笙笙并排坐在李齐家门口。
拿起电话看清来人时，丁笙笙有些惊讶，连带着心跳都开始加速跳动。
“喂？”女孩按下通话键。
确认接通后，郜于立即开口，“笙笙，听我说，不要着急。现在叫上大人，去李齐家。他给我发了一段话，我怕他有不好的想法。”
丁笙笙拿着电话愣住，“可、可是我现在跟一寒就在李齐家门口啊，李齐回老家给阿姨下葬了，还没回来。”
“那快报警，找警察调监控。你和一寒不要乱动，如果他回家立刻联系我，好吗？”郜于表面镇定，内心已经乱成一片。
丁笙笙点点头，“好。”
“行，我这里最近的航班估计也要明天才能到。不要着急，晚了就先回家，等我。”郜于交代好一切，等着丁笙笙挂了电话。
“放心吧。”安友俊安慰着他，“我已经让我大陆的朋友去找了。”
郜于点点头，攥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还没挂电话，张一寒就已经听出了大概，她连忙报了警，准备起身去找李齐。
“一寒。”丁笙笙拉住她，“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等吧，我给我妈妈打个电话，郜于明天也会回来的。”
张一寒已经急的快要哭出来，“笙笙，我要去找他。会出事的，真的会出事的。”
“我知道。”丁笙笙理解张一寒的心情，但夜已经完全黑下去，她实在不能放张一寒一个人在外漫无目的的寻找，“一寒，你冷静一下。李齐回没回来，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你去哪里找他？你如果遇上危险怎么办？”
“我不！”张一寒反应很激烈，她抖着身子想要挣开丁笙笙，“我就要去找他！笙笙你放开我！”
丁笙笙也是第一次见张一寒情绪如此崩溃，但还是尽力安抚她，她握着张一寒的手，“好，一寒，我陪你。我先跟我妈妈打电话，然后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张一寒心情并没有平复，她抹了把泪，焦急地站在原地。
丁笙笙挂了与李筠的电话，张一寒立即拉着她跑。
南江那么大，她们一处处跑过。学校、刨冰店、游乐场、公园……每一处有他们记忆的地方都留下了足迹。
天已经微微泛白，丁笙笙气喘吁吁的扶着公园里景观步道的护栏，见张一寒跑来，她直起身子，“那边我已经看完了，没有。”
“这边也没有，怎么办啊。”张一寒急的跺脚，泪也不争气的往下掉。
丁笙笙撑着身子上前扶住她，“一寒你别急，筠筠还在公园门口，我们先上车，看看警察那边有没有线索。”
四处都已找遍，张一寒点点头抹了把泪，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警察那边还没消息。累坏了吧，快，喝点东西。”李筠在车上备好了面包和牛奶，给两人补充体力。
一夜没有停歇的两个女孩能量早已消耗殆尽，丁笙笙拿了牛奶和面包塞进张一寒手里，“一寒，来，吃点东西。”
丁笙笙嗓子已经干的不行，大口大口地喝着牛奶。
“慢点。”李筠递给她一张纸，又看到张一寒拿着东西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发呆，李筠叹了口气，把面包的包装拆开重新递回给她，“一寒，吃点吧，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
张一寒点点头，扯出一个生硬的笑，“谢谢李阿姨。”然后机械地把东西往嘴里塞，没有半分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