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小猫巡查2 ...
-
程无恙权当不知情，一边维持着明面上的礼节与庄严，一边向夹道的将士军人们举手示意，审视的情绪被很好的压在眼底深处，每次不经意的转身，换方向招手，都是发现了一个藏在人群里的‘眼睛’。
“没想到，程无怨本事这么大，目前来看，第六军现在已经有三分之一左右落在他手里了，”程无恙挂着挑不出错的‘皇室微笑’挥着手，跟着副军团长往阅兵校场走，在心里跟白泽分析，“照这个情况，司独君的情况还真是不容乐观。”
道路两侧人山人海的士兵列队虽说维持着作为军人基本的严谨与庄严，但是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五殿下，所有人都很好奇，毕竟这位殿下基本没在社交媒体上出现过，皇室的公开活动中也很少见到他的身影，只知道是个美人儿，其他的真是一无所知。
此时见到真人，不少人都在心里感慨，当真是称得起一句‘美人儿’，就是看着太稚嫩，有些软弱的样子，倒不像那些气场强大、盛气凌人的皇室。
程无恙跟着副军团长到达阅兵校场，一望无际的校场此时排列着不同军种的方阵，气势如虹，煊赫令人难以直视，军工武器反射着尊严的光芒，是星际联合帝国久经不衰的最大底气。
司独君已经带着一众第六军团中高层位于阅兵高台上等待，俱是一水的礼服式军装，庄严又不失华丽，看到程无恙的身影，司独君的神色变得有些玩味，随后立刻收敛，换上那副严肃的军团长形象，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向程无恙迎过去。
“实在是抱歉，五殿下，”司独君离老远就伸出手，迎上去跟程无恙握住，狐狸眼笑的不辨神色，“军中事务繁杂，怠慢了殿下，还请恕罪。”他微不可察的在他掌心写了个‘3’。
——阅兵高台上有三个近距离的‘眼睛’。
程无恙握着司独君的手，一双桃花眼盈满大度和尊敬，“无碍，司军团长客气了，我自然是不敢抢军务的先。”他被丝绸手套包裹的的指尖不动声色的在司独君的手背划了一道，随后松开手，“请吧，司军团长。”
司独君也收回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程无恙上了阅兵高台。
高台之上，众人起身，每个人都带着如出一辙的面具，均是笑的一脸国泰民安，看到司独君带着程无恙登上高台，视线瞬间集中，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程无恙身上，打量的、评估的、不屑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就好像他程无恙是什么摆在货架上的商品一样。
没想到阵仗会这么大，看来代皇巡视确实动了不少人的利益，程无恙一边在心中冷静的思考，一边身形微微一颤，一副被吓到又不得不撑出皇室尊严的模样，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是微微颤动的瞳仁，不经意蜷缩起来摩挲袖口的手指，以及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不明显的停顿犹豫，都在向人群里的‘眼睛’传递一种信号——我是个没出息的。
程无恙维持着这个状态，踏上高台，走向军团中高层的方向。差不多走到一半左右，他就感受到了变化，落在自己身上的几道窥视感极其强烈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挪开了。
他面不改色，维持着状态走向中心，那里是专门为他预留的主位，岱渊-00010号行星的自转速度与南天门星基本一致，因此，此时正是下午，恒星的光芒与万年前的日光一般，暖意融融的，斜斜的打在阅兵高台上，为程无恙的表演提供了天然的打光，暖黄色光线使得他侧颊上尚未褪去的细小绒毛泛着无害的光泽，搭配上那副强撑的模样，直接让几道视线变了味道。
啧，坏菜了，演过劲儿了。
程无恙立刻减弱神色中的无辜成分，过多的表现出怯懦和难堪大用的状态，眼神不敢正视任何人，闪烁不定，脚步也有些发虚——立竿见影，毕竟军人再怎么样，慕强的本质是改变不了的，对于这种软脚虾，素质好的不会说什么，素质一般的，瞧不起的劲儿一下子就从目光中跑了出来。
程无恙不为所动，走到为他准备的椅子上坐下，司独君落座在他身侧，示意他开始进行开场致辞。
程无恙在心里露出流汗黄豆的表情，要说他最讨厌的事情，在公开场合发表演讲绝对能排得上前三，但是事急从权，纵使已经在心里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程无恙仍然挂着完美的官方微笑，一手扶住面前的桌麦，微微附身靠近，声音干净透亮，又在尾音上带上一些气息不稳的颤音。
“尊敬的各位将领，第六军团全体受阅官兵们，各位下午好，今天，我们齐聚于此……”程无恙清了清嗓子，短短几秒的时间打好的腹稿不太流利的从唇边滚落，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有一点犹豫，随着发言的进行变得逐渐有些自信，像是在没出错的前半段找到了一些底气。
他的发言结束后，高台上掌声雷鸣，台下的士兵方阵更是热血沸腾，八十一发礼炮依次鸣响，嘹亮的军歌声与主持人激情四射的讲解声中，第六军团的阅兵式正式拉开帷幕。
作为镇守核心星座的军团，第六军团的实力不如前线军团强悍，人数也相对较少，但是军种是最齐全的，下到全自动化步兵，上到歼星舰驾驶兵，因此方阵的规模浩浩汤汤。
程无恙微微低头做掩饰，打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哈欠，瞬间感受到自己周身的氛围产生了变化。
在几位军团高层的带领下，原本坐着的各位纷纷起身，走到阅兵台的前方站立，俯瞰下方的方阵，其中一位鼎长转身走向愣在原地的程无恙，面上一派和煦，“五皇子殿下，马上就要到星舰兵种的方阵了，坐着怕是看不清，不如上前来？”
程无恙立刻起身，因为动作太急而带的椅子微微晃动，“星舰兵？！”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只好奇的猫，遇到了让他好奇的事情，“好的，好的，”他卡顿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是皇族，不能这样失态，于是正了正衣领，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耳根微微漫上粉色，“……嗯，我这就过去。”
他一边说着最后一句话，一边刻意控制着自己的步伐不要太急切，整个人就像……即将见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或者说，对军队构成和编制一无所知，心思从未放到军团关系上的小皇子，见到自己最喜欢的兵种的正常表现。
程无恙走到最前方的时候，始终如跗骨之蛆般黏在他身上的三道视线略微有了松动，踏入军营大门时被拍上的微型监视器此时也不再有‘正在工作中’会产生的极为细小的电流声，他双手覆上面前漆红的栏杆，白色手套与红色形成强烈的视觉撞色，微微收紧的指尖不经意泄露了内心的紧张的期待。
利用亮眼的环境色彩和明显的肢体语言吸引注意力，让目光集中在更有表现力的地方，而掩饰掉一瞬间表情的不自然——走进人堆，和大量陌生的，身上带着不同哨兵素与向导素气味的人肢体接触，差点儿让一贯演技在线的程无恙破大防。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游移，视线集中在天空中华丽的各种军舰上，维持着那副‘星舰梦男’的状态，在精神图景里跟白泽轻笑，“四代的老古董都能被他们翻出来糊弄我，果然，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是不嫌累的。”
白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尽管看起来程无恙的视线完全集中在天空中绚丽的星舰表演上，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完全在第六军团的各军种比例上，在通过上方星舰的运动轨迹来推测第六军团的装备更新到了什么程度上，在身后这帮装货身上——
“五皇子殿下是第一次参加阅兵？”身后，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程无恙正在看天空中表演‘90°拔升倒悬’的星际巡航舰团，并通过这批星舰的移动路径，判断出他们的星际巡航舰大概率更新到了六代‘星海之鹰’系列——毕竟每一代星舰的操作手法不同，运动轨迹也有差别，习惯了某一代的星舰，再去操作别的系列，总会留下些痕迹——他的思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礼貌的回头。
“是的，”他看清了来人，是刚刚叫他上前的那位鼎长——也是三只‘眼睛’之一，“储鼎长，说来很不好意思，但是……”他抿了抿唇，“我从基因觉醒期就体弱，这种场合，主皇向来是不许我参加的，说是担心我的身体。”
被称为‘储鼎长’的人理解的笑了笑，上前几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自然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权当安抚，“那今日，五皇子殿下倒是可以一饱眼福了，第六军虽然不比前线，但是胜在军种齐全，如此，我就不再打扰了。”他说完，就往回退了几步，回到了刚刚的位置。
拿走了那枚微型监视器。
程无恙滴水不漏，面上依次闪过感激、尊敬和礼貌地道别，微微颔首示意，随后转回去，继续看阅兵——最关键的歼星舰方阵刚好结束表演，作为星舰种类中，体型最大，结构最为复杂，也是攻击力最强悍的星舰种类，歼星舰技术一直是最高级别的保密，这鼎长倒是来的巧妙，既能顺势收回监视器避免我发现什么，又能让我错过最容易暴露第六军团真实状况的军种方阵。
程无恙在心里冷笑，目光却流露出一丝没能看到歼星舰的失望，恰似兴致勃勃观看表演的观众错过了精彩部分的遗憾，稍纵即逝，却让身后那三双‘眼睛’更放心了。
“搞笑，”程无恙在精神图景里神色冰冷的扒拉白泽的毛毛，“真把我当蠢货了，虽然我就是这么演的，但怎么就是这么不爽呢，想把他们豆沙了。”
白泽笑的前仰后合，支起身子，大爪子捧住程无恙的小脸，揉搓两把，“何止是蠢货，我觉得他们现在觉得你就是个目光短浅、毫无威胁、头脑简单的蠢货，”白泽揶揄的哈哈大笑，越看程无恙的黑脸越觉得好玩儿，“他们甚至彻底忽略了你的副亲是极光集团的CTO这件事情，星舰这东西对你来说，和家庭玩具的区别在哪里？”
程无恙又好气又好笑，面上还要继续维持‘蠢货’的形象，索性不再搭理白泽，注意力回到现实世界，然后他就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儿没忍住揍人的冲动。
司独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面前，距离极近，一张放大的俊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
程无恙火速垂眸遮住眼底神色，在心底狂念了三遍《莫生气谣》，然后再抬眸时，已经换上了完全无害的形象，“司军团长，您这是……？”轻微的磨牙声混在尾音里。
“五皇子殿下，是身体不适吗？”司独君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狐狸眼中流转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对上程无恙快速变化的视线。
程无恙被这句话惊出一身冷汗，面上维持着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身体不适=脸色不好=状态有异=被人注意到了’，司独君这是在提醒他，刚刚那一瞬间的走神太明显了，身后的‘眼睛’察觉到不对了！
该死的，明明只走神了不到三秒，这帮人是扫描隧道显微镜吗？！
“我还好，多谢司军团长关心，”话是这么说，但程无恙立刻将刚刚被惊出来的冷汗转变为不舒服的表现，眉头微蹙，嘴唇被咬住掩饰唇色，控制着向导力让自己脸色看起来略显苍白，“可能是不太适应这种氛围，见笑了。”
司独君神色流转间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挪开自己的视线，微微后退腾出空间，让程无恙重新暴露在众人视线下。
果不其然，稍微松弛一些的监视重新变得紧张，程无恙甚至能感受到那几个监视他的人开始找借口向他的方向移动。
程无恙只紧张了一瞬就冷静下来，负面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已经产生了纰漏，懊悔是没有用的，先想办法补救。
但这个时候装病太明显了，并且还会在这种重大场合折损皇家的颜面，程无恙的视线重新集中在即将结束的阅兵仪式上，心电急转——解决不了自己，就解决发现自己有问题的人。
程无恙不动声色环视一圈，在三双试图靠近自己的‘眼睛’中，锁定了正在和另一位军官闲谈，并且借着闲谈变换自己的位置的储鼎长身上。
储鼎长的手毫无防备的拍在同僚身上，爽朗大笑，眼神中的审视和阴骘却死死锁定程无恙的方向，因此分神了一瞬——被他拍中的同僚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人意料的软倒在地，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小猫巡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