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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小猫驾到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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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神兽白泽,久居昆仑山,初次见面,幸会。”
这声音不辨男女,不分老少。粗听,像温和博爱的学者,细听,又似乎能捕捉到万物的共振。
萧砚冰浑身猛然一震,一贯面无表情的冷脸第一次出现了近似‘WTF’的模样,嘴角狠狠抽搐一下,险些原地晕倒,“精神体……说话了??”他又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剧痛传来,不是梦。
……更慌张了。
帝国的哨兵和向导进化出的精神体物种,包括了动物界内,排除广义昆虫的所有品种,除非是有血缘关系,否则精神体种类一样的概率极小,但不管怎么说,都没超出动物的范围,尽管具备远超真实动物的智商,也会有独立于主人的个人性格,但是,没有哪个精神体能说话。
好吧,鹦鹉类的精神体除外,它们的学舌技巧向来熟练到夸张。
但面前这个精神体,显然不属于有能力说话的物种范围,不对,它甚至不属于动物界。
他的儿子觉醒了神话变异体?!
萧砚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微微发抖,看着面前这个自称‘白泽’的精神体,艰难的开口,声音干涩又沙哑:“白……白泽?”
似乎察觉到了面前这位人类过于紧张的情绪,白泽向后退了两三步,拉大双方之间的距离,然后才点头应道:“是的,晓万物之情,通万物之语,震天下邪佞,神兽白泽。”它友好的抖了抖耳朵,“人类,我并无任何恶意,”它往地下优雅的一蹲,声音温和,“我诞生于口口相传与文字记载,本质上是由意识构成的,令郎方才体内的能量波动与我体内的意识能量极为契合,于是不请自来,叨扰了。”
萧砚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消化了这个震撼的事实,紧握的拳缓缓松开,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一排深红色月牙印记,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再开口时,沙哑的声线好了许多:“……幸会。”
他不自觉的也用上了书面化的语言,毕竟面前这位白泽说话实在是过于文艺。
“不必拘谨,”白泽站起身,走向萧砚冰,“令郎的身体状况我很抱歉,不过并未伤及根底,只要按时进补即可,另外,我能感觉到,令郎的意识体即将清醒。”
萧砚冰闻言长松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缸中被捞出来,冷汗浸湿了全身,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被白泽释放出的力量托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站稳。
“咳咳,papa。”小程无恙的声音在这时响起,状态也好了很多,不再沙哑虚弱。
萧砚冰顾不及给白泽道谢,迅速环视一圈,神色急切,“恙恙,你在哪里?”他急的不由自主向前买了好几步,险些被玉石绊倒。
小程无恙的身影从白泽身后不远处浮现,神色茫然,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松垮的衣衫歪斜的挂在身上,露出瘦小的右侧肩膀,肩头的痣像落在雪地里的梅花。
看着清醒的儿子,萧砚冰心绪复杂,悲喜参半,喜的是孩子觉醒了这样强大的精神体,而且没受太多伤,悲的是孩子瘦了太多,更是不知自己能不能在这权力的中心护住这样一份天赐的宝藏。
小程无恙的视线完全被面前狮子大小的白泽引走,因消瘦而更加明显的大眼睛里全是震惊和喜爱,尝试着抬起小手,伸向优雅走来的白泽。
下一瞬,白泽抬起前爪,黑色的大爪垫与小手拍在一起。
小程无恙笑的眉眼弯弯,一个猛子扎进了自己精神体的白色毛毛里。
萧砚冰两步上前,看着眼前的状况,那点儿隐约的担心被短暂的欣慰和慈爱盖过,目光柔和,抬手抚摸儿子的小脑袋,“恙恙,这就是你的精神体,它叫白泽。”
小程无恙尚且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只知道自己的精神体让他很舒服,就像埋在被日光晒透的棉花被子里,“白泽,这是什么动物?”他埋着小脸不住的蹭着白色厚重绵密的长毛,表层的长毛微微凌乱,露出下层的绒毛。
“不是动物,”萧砚冰本想制止儿子这种可能冒犯到白泽的行为,手落到儿子肩膀,欲微微拉开,但是被白泽不动声色的避了一下,任小程无恙蹭着它,开口回答程无恙,“是神话生物,不过,你把我当动物也可以。”
萧砚冰收回停在半空的手,略感惊愕,欲言又止。
“没关系,”白泽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腹部靠后的位置,那里,小程无恙一言不发的不停蹭动。它头也没回,看穿了萧砚冰的心思,温声开口,“我现在的形态,应该算是这个小家伙的精神体?”它的视线分出一缕给萧砚冰,周全的观察着萧砚冰的状态,“既然借小家伙的身体来到这个新奇的地方,那么对他多些包容也是应该的。”
闻言,萧砚冰神色缓和了很多,犹豫片刻,还是跟白泽说了自己的顾虑。
白泽的神色随着萧砚冰的讲述逐渐变得严肃,轻轻往地上优雅地一蹲,任由小程无恙埋进它胸前的毛毛里,认真思索片刻,谨慎的开口:“我能理解你的顾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根据你的说法,一,恙恙需要掩盖自己真实的向导等级,二,恙恙需要掩盖自己身上的向导力波动,三,恙恙需要掩饰自己的精神体和精神图景的状态,对吗?”
萧砚冰点点头,神色间的郁色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白泽晃了晃身后的尾巴,低头看了看埋着的小程无恙:“恙恙,你先起来。”
小程无恙听话的起身,退远两步,扑闪两下睫毛,好奇的看着它。
下一瞬,本来狮子大小的白泽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变成了一只……冬瓜那么大小的白猫,白色长毛的山东狮子猫。
萧砚冰再次傻眼。
说实话,作为极光集团的CTO,不管是从先天个人性格来看,还是所处环境后天塑造的社交人格来看,萧砚冰都是极端理智的那一类人,极少情况下才会产生显而易见的情绪波动。
但就在这短短一个小时里,萧砚冰的情绪就像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名震《山海经》的神兽白泽就这样变成了一只狮子猫,他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褶皱瞬间舒展,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面前这个狮子猫,与正经狮子猫的区别只有鼻尖和爪垫的颜色,漆黑的鼻尖像上好宣纸上的一滴墨,蓬松的大尾巴曲到身前,“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它挥了挥爪子,身后的精神图景变成了纯粹的雪峰冰川,七彩祥云褪去颜色,下降到山腰位置,古树与美玉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能改变的只有这么多,至于向导力的掩盖,还得你来。”它看着痴呆的萧砚冰,语气有点儿揶揄。
萧砚冰从震撼中艰难回神,咽了咽口水,迟钝的察觉到白泽说话时的遣词造句不再那么工整严谨,而是变得口语化——这是个好信号,证明白泽与小程无恙的融合度稳中有升,小程无恙已经能影响到自己的精神体了。
……至少不用担心这么强大的精神体反过来噬主了。
他点点头,看着自己儿子和白猫蹭到一起,轻声到:“后面就交给我吧。”
小程无恙本就聪慧,又自幼就会察言观色,加之现在觉醒了白泽这样的精神体,对情绪的感知达到了极限,立刻就明白了papa的顾虑,一边撸猫一边小声跟它打商量:“白泽,如果你在外界具象化的话,我不能直接叫白泽,你可以给你自己起一个代号吗?”
白泽了然的点点头:“叫小白就行。”
小程无恙立刻笑了起来,配合的点头赞同。
就这样,小程同学有了一只‘白猫’精神体,萧砚冰对外宣称儿子在觉醒时出现了严重的基因滑档,并且伤了身体根本,以至于极度虚弱,进化恢复期将超出以往常规的时限。
由于萧砚冰天衣无缝的说辞,加上小程无恙在觉醒时确实一度瘦骨伶仃,并且他们副子并不得程东山的感情和关注,因此,这件事成功的瞒过了皇室所有其他人。
小程无恙被萧砚冰以‘调养身体’为由带出了皇宫,带回家中‘静养’,拒绝了所有人或真或假的探视,踪迹全无。
而实际上,小程无恙不仅在恢复身体状态,也在和自己无比强悍的精神体进行磨合,更重要的是,萧砚冰给他买了本《演员是怎样炼成的》,甚至请了信得过的演员朋友,来给小程无恙训练演技,目的是确保在进化恢复期结束后,小程无恙能以完美的表演继续圆住这个谎言。
同时,在小程无恙‘静养’这段时间,萧砚冰一边明面上继续担任着极光集团的CTO,主持着程东山要求的新一代军用战舰的开发,一边暗地里开始研究能够隐藏向导基因等级的药物。
小程无恙足足在家休了两年,彼时,萧砚冰终于在碧水座的一颗毗邻西极星海的星球上找到了一种物质,通过减毒处理和合理的配伍,能够影响到体内表达第二性别的染色体的转录强度,进一步影响向导力的多寡,以达到掩饰真实基因等级的目的。
萧砚冰不惜以自己的身体做实验,终于,在小程无恙‘静养’在家的第二年春天,‘掩盖剂1.0’代诞生在了萧砚冰手下。
那天,随着药物注射入小程无恙的体内,有关第二性别染色体转录被抑制,随后,小程无恙做了自觉醒以来的第一次官方基因等级检测——aB级向导,精神体为山东狮子猫。
一直在暗暗关注这一对副子的视线彻底消失,毕竟当时整个皇室已经有了14个皇嗣,基因等级最低的就是大皇子程无愁和三公主程问柳,是两位aB级哨兵,而他们的副亲,根本不是向导。
作为副亲为A级向导的程无恙,竟然只有aB级,而且精神体还是一只看着潜力就很差的白猫,就算是个向导,在皇室其他人眼里,程无恙也注定已经被彻底淘汰出局,自然不会有人有闲心去在乎一个‘废物’的生活轨迹。
当然,比较谨慎的几位副亲和皇嗣并没有因为一开始的基因等级鉴定,就放松对萧砚冰副子二人的监视,毕竟萧砚冰尽管社会地位不上不下,但是可是实打实的能影响到帝国的科技发展方向,尤其是星舰的研发方向。
在星际时代,星舰的必要性显而易见,因此,萧砚冰副子在一些人眼里,仍然是潜在的可拉拢实力或威胁。
不过这些人也很快对萧砚冰副子失去了兴趣。
萧砚冰除了在程无恙面前情绪温和,在其余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工作时能和人类无障碍交流,但回到家就手机一关彻底失踪,一句话重复第三遍就会厌烦,手下的技术员们更是没一个不被他骂到自闭过——萧砚冰从来不骂脏话,只会面无表情,一针见血,阴阳怪气,纯粹的魔法伤害——除此之外,每天就是严格按着日程表工作,从来不参加任何的社交活动,生活简单又规律,毫无异样。
因此,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异常的人把注意力转向了小程无恙。
然后,这些人更失望了。
两年的演技培训可不是说说而已,八岁的程无恙同学演技虽然算不上炉火纯青,但是也足够掩人耳目。
自打确认了自己只是‘aB级向导’,且精神体只是‘山东狮子猫’后,小程无恙就一副坚强又失落的样子,每次被人直白打探或者暗中试探,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儿自卑的样子。
甚至有一次,程无愁借给他送教辅资料的名义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寝宫,都只能看到一个背对着他暗自神伤,注意到他后才勉强打起精神,撑出一个浅笑的程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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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无恙的思绪飘了很远,可现实里也不过是两分钟的事情,等他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留影环节也结束了。
他轻轻往后一让,礼貌地示意程折枝先走,随后跟在她身后,脚步轻盈内敛,神色是一种混合着拘谨的紧绷,一副面对大场面十分生疏,却又强撑着不愿露怯的模样。
两个人走过长长的红毯,步入了辉煌喧嚣的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