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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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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烬国的王都,比沈折雪想象中更喧嚣。
囚车入城那日,街巷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人朝他扔烂菜叶,骂他是北燕的疯狗;也有胆大的姑娘往囚笼里掷香囊,绢帕上绣着“怜君玉骨”四字。沈折雪闭目养神,指腹却悄悄碾碎了帕角暗藏的蜡丸——青鸢的密报,字迹潦草如鬼画符:“谢沉舟查飞燕佩,慎。”
车轮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沈折雪忽然睁眼。囚笼铁栏外,萧烬的玄色王驾正缓缓并行。金线绣的蟠龙纹车帘半卷,露出那人执卷的侧影,仿佛这场游街示众与他毫无干系。
“将军可知,玄烬刑律第七十二条?”萧烬的嗓音混在辘辘车声里,像把薄刃刮过耳膜,“敌将入城,需赤足踏火盆。”
沈折雪冷笑,腕间铁链哗啦一响。他早看见城门内那盆烧红的炭,但更注意到炭灰里掺了磷粉——若真踩上去,怕是连骨头都要烧出青烟。
“摄政王不如直接说,想要我哪只脚?”
车帘忽地掀起。萧烬屈指弹来一粒冰玉髓,正砸在沈折雪脚镣锁眼上。“咔嗒”轻响,镣铐应声而落。
“本王改律法了。”
摄政王府的梅园藏着座铁牢。
沈折雪被推进去时,嗅到满室苦药香。四壁铁架摆满瓶罐,最醒目的琉璃盏里泡着副心肝——看颜色,分明是中毒而亡。
“三年前,北燕细作毒杀我玄烬礼部尚书。”萧烬用银匙搅动药炉,雾气模糊了眉目,“将军可知他临终说什么?”
沈折雪盯着那副紫黑脏器,突然想起父亲呕出的血也是这般颜色。
“他说……”萧烬转身,银匙抵住沈折雪喉结,“‘飞燕佩在谢家’。”
窗外梅枝啪地折断。沈折雪袖中暗弩已抵上萧烬腰腹,却摸到块凹凸不平的旧疤——箭伤,看位置正是他七年前在寒谷关那记回马枪所留。
“真遗憾。”萧烬忽然攥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节,“当年若再偏半寸,现在泡在药水里的就是将军了。”
子时更鼓响过三遍,沈折雪在囚室墙上刻完第七道划痕。
铁门忽开,进来的却是谢沉舟。玄烬丞相的白狐裘沾着夜露,玉簪斜插,活像只刚吸饱精血的妖。
“沈将军别来无恙。”谢沉舟摊开掌心,半块飞燕佩在烛火下泛青,“二十年前北燕沈丞相私通敌国,临刑前把这玩意儿塞给狱卒……”
沈折雪瞳孔骤缩。父亲被处决那夜,确实有个瘸腿老狱卒往他嘴里塞过糖块。
“巧的是——”谢沉舟突然掐住他下巴,“那狱卒上月醉酒跌进冰窟,捞上来时怀里揣着将军的画像。”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沈折雪舌尖顶破第二颗蜡丸,尝到青鸢血书的铁锈味:“谢沉舟乃生父旧部,然已叛。”
“本相若真想害将军……”谢沉舟俯身,狐裘扫过沈折雪染血的唇角,“就该告诉萧烬,你舌底藏的不是毒,是北燕军用的密码糖。”
五更天时,沈折雪被拎出铁牢。
萧烬立在廊下喂鹰,玄色大氅上落满雪絮。见他来了,随手抛过一卷竹简——正是当年两国联姻的婚书副本,朱砂小楷写着“萧氏烬聘沈氏子”。
“先帝的玩笑罢了。”萧烬碾碎竹简,碎屑落进沈折雪衣领,“就像将军腰间玉佩,不过是块……”
“是么?”沈折雪突然扯开衣襟。胸膛旧伤结成的疤,赫然是半只飞燕形状。
晨光刺破云层时,萧烬的扳指卡进他伤疤凹处,碾出满指血珠。
“那就请将军证明——”
“你这燕,还飞得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