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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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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车站打车回归风巷，要一个小时。
两人坐在出租屋后排，没几分钟，梁亭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车子在高架上疾驰，姚又言瞥见窗外飞速倒退的花带，模模糊糊的粉色和绿色分层而逝。
梁亭睡熟了，手上卸了力，手机掉在后排地台，姚又言捡起来，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一片红肿，明显已经成了硬结。
难怪，刚刚他等车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挠手臂……
姚又言挪了挪位置靠近梁亭，轻轻用食指指甲，在他手臂上最肿的疙瘩上面印“十”字，这样就不痒了吧？
梁亭条件反射地晃了晃胳膊，他才停手，但仍然移不开眼。
梁亭歪在座椅旁边的立柱上，脸上的疲态难以掩饰，眼下一片青黑，身上的米色T恤也因为长久搭车变得松松垮垮，肩膀上布满褶皱。
天气热，车子里空调开得很足，梁亭睡着后更觉得冷，下意识往角落里挪，似乎想挨着什么取暖。
“师傅，麻烦把空调调高一点吧。”姚又言欠着身子，低声对司机说。
“好。”
离目的地还剩五百米时，姚又言叫醒梁亭。
恍惚间，梁亭以为自己还在火车上，余光中看到熟悉的街道，才想起已经到省城了，是姚又言来接自己。
昨天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尽管还是黑夜，但已经是新的一天。
“手机呢？”梁亭下车后，发现手上兜里都没手机，一下子被吓醒，转身就要去叫停已经启动的出租车。
姚又言一把箍住他，把人拢回来，另一只手晃晃他的手机，“这——里——呢，累傻了吧？”
梁亭白他一眼，看他背了自己的包才放下心。“赶紧走吧，我要回去睡觉。”
“行。”
梁亭洗澡的时候，姚又言出去买了两份炒米粉，两人三下五除二吃完，梁亭刷完牙就躺下了，姚又言冲了澡也躺下。
“睡着了吗？”
“没，洗完澡好像没那么累了。”
“今天心情怎么样？我说今天，不是昨天。”姚又言抓起他的胳膊，幼稚地晃来晃去。
“心情不错，昨晚也是，心情都不错。”
梁亭任他晃着，忽然姚又言坐起来，从床边拿出一支药膏，挤出淡黄色的膏体，依次抹在自己两条胳膊上。
药膏凉凉的，在一小块一小块的红肿硬块上抹匀之后，微微刺痛，压住了那点痒意，片刻后，刺痛也淡了许多。
“谢谢。”梁亭躺着，看着他的眼睛笑，“我这样是不是很像一个被你照顾的病人？可是我又没生病。”
“那怎么了，我也算是可靠吧，而且照顾你我乐意。”
“啊？”梁亭一脸困惑地盯着他，姚又言知道自己说了古怪的话，连忙跳下床关灯、躺下。
“明天你还要上课，其实不用来接我的。”
“那你的手机估计真得丢了，掉在地台上都不知道。”
梁亭又笑，“也是。”
姚又言看见他笑，自己心里也宽慰，梁亭离开的这一天，他认真地想了想，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对梁亭产生了难以忽视的情绪依赖。
他希望梁亭开心、自信，满怀对未来的希望，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变积极。
“梁亭，我们不要管过去的事情了。我放下对我妈妈、对村长的期待，你也放下对你妈妈的期待。”
姚又言忽然变得老成，意味着，在此之前他心里已经有了百转千回的纠结和愁思。这是梁亭跟他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得出的结论。
“我们只是他们人生中并不重要的一小部分，是节外生枝，甚至是不测之患，早就不在他们人生主线里了。同样的道理，我们也忘记“万类”吧，毕竟已经被封掉了，算是一个提前告终的尝试。”
“嗯。”梁亭应道。
“虽然不太想接受，但是我得承认，很久以前，我从我爸妈的生命里，被流产了，渴望消失是不可能了，拼命想让时光倒流也不可能，但也不该自暴自弃，毕竟过错不在我们。”
“好，”梁亭杵了一下他的胳膊，“但是，干嘛说得这么悲观？”
“本来就是嘛，我想一次说清楚。之前就是因为我揪着过去不肯放，才会因为恨那个不负责任的陌生父亲、生妈妈的气、生自己的气，然后不断地钻牛角尖、怨天尤人。其实这根本不会影响他们一分一毫，只是消耗自己，甚至对你说了气话。原本我想了很久，要让你轻轻松松回去看你哥的，但在这之前，我还给你添乱。”
“都说没关系啦，你还记着？”
“你觉得没关系，但是我却很后悔，你关心我，我却伤了你的心，原本你对于这种关心和情感就很敏感，连给出善意都很谨慎，我还不识好歹，要是这真的碰到你的红线，说不定我们就彻底分道扬镳了。”
听到他说自己的敏感和在意，梁亭第一反应是抗拒，想反驳，但想了想又只好默认。
能这么推心置腹聊天的人能有几个呢？既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不如就完全敞开聊吧。
“不会分道扬镳。”
“那就好。”
“你说得对，不要困在过去的事情里，”梁亭说，“等我们过了无能为力的年纪，报答他们抚养一场的恩情，其他的就到此为止。”
姚又言说对，临时起意，一下又一下在黑暗里打着响指，调不成调，但很应景。
“还好我遇到的是你，还好……”梁亭意识松懈，自言自语说出了心里话。
姚又言的响指声戛然而止。
“什……什么？”
梁亭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多暧昧，瞪圆了眼睛，话说出口又不能收回，这时候解释只会越解释越乱，索性翻身装傻。
姚又言想追问、很想追问，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梁亭却留给自己一个背影，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之前梁亭问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自己说让他把自己当成泛性恋，能真正喜欢上某个人再说。那时候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模模糊糊一片朦胧。
现在好像不那么模糊了，如果……如果我喜欢的就是梁亭呢？
如果我告诉他，会发生什么？
梁亭会接受我的喜欢吗？我是值得他喜欢的人吗？
在姚又言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就该大方表达出来，然后坦然面对答案，被接受或者被拒绝逗号。可是这是梁亭啊，如果自己就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会不会意味着分离？会不会给那个人添堵？
我不想分开，也不想让梁亭困扰。
姚又言望着梁亭逃避话题的背影，垂下眼睑，有点失落。
梁亭侧身装睡不敢动，为了装得逼真，眼睛都不敢挣开，但是心跳说不了谎，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脑子也越来越乱。
他怕心跳声太吵，会叫嚷着泄密，会让姚又言困扰。尽管他也迷茫为什么要逃避这个话题，明明姚又言出声问了。
或许我是喜欢姚又言呢？这不是什么过错，但是……
他能接受吗？
梁亭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