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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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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到晚上,午觉睡醒后,梁亭就回复了唐介。
“唐老师,我考虑好了,如果您还觉得我合适,那我明天到您家里上课,八点到十二点对吗?”
姚又言还在睡,梁亭拿着手机,小心翼翼跨过他下床,手机搁在桌上,他来到窗前往外看。
楼下有人提着行李箱往巷子外面走,也有人提着菜篮子朝着巷子深处去,微风轻轻拂过窗户的旧玻璃,发出噔噔声。
午后温度很高,早上出门时屋子里还有昨天半夜里漏水后留下来的潮意,中午回来吃饭时也没法完全忽视,现在像被高温烘烤过一样,已经毫无湿意。
夏天赋予万物迅速生长和复原的能力,偶尔也能掩盖掉一些不那么体面的东西。
半天前涨起水的墙角,不剩一点水渍,进门处的角落里摆着四双鞋子,他和姚又言各两双,都脏了,最近都很忙,没刷过。
梁亭提了两双帆布鞋进卫生间,拧开细小的水流,对准鞋帮直冲,又往上面倒了些洗衣粉。
出来后他收到了唐介的回复,还有两百块转账。
“好的。记得录一下人脸识别,明天进小区大门的时候不用再找保安开门了。”
“时间稍微早点晚点都没关系,大概让他们上午不无聊就行,下午我家里人会带他们去上别的课程或外出,尽量别超过十二点半。”
“转账是试课费,收一下。”
唐介没提上午的事,梁亭自然也不会提,回了句谢谢,就收了转账。
有新的好友申请,验证信息是:南钟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学生会,梁亭通过了,留下了自己的信息。
“你好,我是2025级特殊教育专业的梁亭。”
不一会儿,那边发来一个在线文档链接。
“哈喽哈喽~师弟好。
“我是教育学院学生会权益部的部员,24级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卢希声,负责新生信息统计,你有时间的话记得在这个表格登记一下你的信息,只需要确认通知书查收情况/是否知悉入学时间,然后在对接部员那里下拉选择我就行,辛苦完成一下。”
“对了,里面还有专业分班信息和宿舍信息,你可以提前确认一下,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还会有纸质告知书。另外,文档的sheet2有一些社群链接,可以扫码加入,推荐添加一下校友大群,其他的看你喜好,部分社区是学生会赞助商的外卖/私域群聊,看你喜好添加。”
“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在校友群发问,这是一个万能群聊!”
梁亭道谢后,登记完信息,然后加了校友群,其他的暂时没管。
姚又言还没醒,梁亭此时坐在桌子旁看他,心情很奇怪。午睡前自己说的话,现在想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至少遇见你是件好事。”
是实话,是他自己清清楚楚说出口的,为什么回想起来会觉得脑子发热……
如果没有遇见姚又言呢?
如果没有遇见他,这阵子301会只有他一个租客,他不会开“万类”的帐号,他不会在一个陌生少年面前赤裸,不会在他怀里动情,不会在夜惊症发作的时候被他搂在怀里哄慰,不会在陌生少年面前屡次哭泣,不会跟他说波折过去,不会向他坦然承认对亲人的理解、不满和心酸……
或许是有这些心思,才会更不好意思,有了这些心思就不可能清澈坦荡,说亲近的话就听着十分像情话。
梁亭阻拦不了自己往深处想——假如就是有情呢?可以吗?
是友情的错觉吗?还是真的已经心动?是错觉的话怎么会一错再错?
姚又言醒了。
梁亭仿佛被戳破了遐想的小孩,哆嗦了一下,眼神闪躲。
“怎么了?”姚又言睡言惺忪问道。
“没什么,阳光很烈,我刚刚泡了鞋子,把你的一双帆布鞋也浸湿了,我想等会儿一起刷干净拿去天台上晒,但……我好像忘记问你要不要穿,就把它浸湿了。”
姚又言笑他,“这有什么可问的,明天晒干了就穿干净鞋子,多好的事。等会儿我一起刷了,你坐着吧,卫生间也不好站两个人,挤。”
梁亭连忙摇头,“我告诉你不是为了暗示你去洗干净……”
“我知道,”姚又言起身摁住他肩膀,让他坐好,“是我乐意。”
姚又言径直走向卫生间,他满心都是膨胀的酸甜味。
其实梁亭坐在这里没一会儿姚又言就醒了,但他一直装睡。
他能感觉到梁亭坐了一会儿之后,就在盯着自己看,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
他在这坐这么久,想什么呢?
他看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好想知道……
如果他能再靠近点,我或许就没办法装睡了——姚又言在卫生间刷鞋子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这个。
或许我会想要摸他的脸,或许我想伸出半个身子去搂住他的肩膀说还没睡够,或许我会跟他抱怨天气太热了,或许……我想亲他。
我更想让他这么对我。
两双鞋子都洗完,他们提着咧开鞋舌、滴着水的帆布鞋和被拆下来的鞋带去楼顶。
楼上有位阿姨在晒被单,他们把鞋子放在朝阳的墙根。
空气很烫,偶尔有微风轻拂,也是热的。
晒完被单的阿姨下去了,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后是一阵关门声。天台只剩下他们俩。
太阳底下难藏心事,姚又言拦在准备下楼的梁亭前面。
梁亭明显愣了一下,转而露出意外踌躇的神色,仿佛猜到什么又无法坦然面对。
姚又言不想藏了,或许在很久之前他就不想藏,他想问,他只是怕问出口后,就破坏了眼下的一切。
可是梁亭害羞说出“至少遇见你是件好事”就背过身去的样子,给了他发问的勇气和信心,让他觉得自己不会破坏什么。
或许梁亭也对我心动了。
即便没有到心动这个地步,他也不舍得因为我前进了一步就完全甩开我吧?
姚又言想试试,争取一回。
他活这十九年,身上没什么筹码,难免要去争一些东西,来弥合自己生而为人的需求。
争取亲情的时候他输了,争取成绩的时候他小胜一把,争取生计的时候波折不断,但至少不算完全输了。
争取梁亭的喜欢,不会一败涂地吧?至少梁亭会给他一个小小的追求的机会吧?
“梁亭,我发现自己很喜欢你。”
姚又言站在楼梯口前,刚好是面朝阳光,刺眼得很,他微微低着头看着梁亭,不舍得移开目光,怕错过他的一丝神情,就会错了意。
见人把头低下去,他心里忐忑不安,开始打鼓,但还是横了心说道,“我喜欢你,不是玩笑话,是认真的。你做“万类”的时候,我说我可以帮你,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我没有半分勉强,我就是很想帮你,我希望你开心、自信、成功。”
“很多场合,我都在心里打鼓,想问问你,试探你会不会有点喜欢我,但是我不敢。你对情感很谨慎,我知道,我怕我试探了,你就会把我隔离出去。”
“你那天晚上说还好遇见的是我,今天又说至少遇见我是件好事,你也有一点喜欢我对不对?至少有一点点心动,跟其他人不一样对不对?”
“你别说了,”梁亭的声音很小,但说得斩钉截铁,“我们……先回房间吧。”
姚又言被他轻声的打断轰然击中,偃旗息鼓,嗯了一声,呆滞地跟在他身后,回到房间。
梁亭进门后转过身,姚又言低下头不敢看他。
还没等梁亭开口,他就先说话,“别赶我走好吗?就算你不喜欢我。”
那声音闷闷的,强装镇定,细听就会发现,分明涨满了委屈和失落,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哽咽。
梁亭想起他们认识的第一天。
那天他邀请姚又言同居,带人回来之后身心俱疲,表情不太好,姚又言以为他临时反悔了,也曾这样背靠着门板恳求过自己,当时他好像是这么说的:
“我不是坏人,别赶我出去好吗?”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但现在,梁亭歪着头去看他的脸色,眼圈红红的,眼神里全然没了刚刚在楼顶上一鼓作气、不吐不快的精气神,难过极了,怪可怜的。
“你现在是打退堂鼓了吗?”梁亭分明在笑,“我还没说不喜欢你呢。”
这一把峰回路转刺激到姚又言了,他一把抓住梁亭的肩膀,生怕人走了,话也不作数了,追问道,“没说不喜欢,就是喜欢我,对吗?”
转而他又泄气道,“那你在上面为什么叫我别说了,我本来要继续说的,现在被你吓得忘记了。”
“我们站在楼梯口讲话好听啊?”梁亭还在笑,“万一被别人听去了,传开也不太好吧,毕竟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我不想被别人议论,你也不想。”
姚又言一会儿喜一会儿悲,这时候只想听点板上钉钉的话,他猛得摇头,问梁亭,“那你喜欢我吗?”
梁亭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睛,确认过什么之后才回答。
“你第一次帮我录完视频之后,我不是躲到天台上去了吗?你发现我在那里,以为我哭了,你想走,但我叫你坐下,那天我脑子很乱,觉得自己很随便,又觉得把你扯进来很不好,但你一直都很真诚地帮我,引导我,那天开始,我就觉得你是我人生这么多年遇到过的、少见的、很不一样的人。”
“我喜欢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敢确认,我怕再一次把你卷到你不想涉足的地方,但这份喜欢越来越强烈,我自欺欺人也没有用。我们一起去理发的时候,我在墓园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深夜来车站接我的时候……很多时候,我不敢说。”
姚又言感觉心里的酸甜都在爆炸,要送眼耳口鼻里溢出来了,他的手在出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梁亭靠得近,能感受到微微的起伏律动。
互相喜欢已经是惊喜,但姚又言还是想郑重地确认一次,“那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不只做同吃同住的舍友,也不仅仅是同病相怜的准大学生,也不是为了赚钱一起拍视频的合作伙伴,我想跟你恋爱,可以动情动心,可以牵手、接吻、拥抱,可以在情不自禁的时候做/爱,我想我们这样。”
梁亭听他说完这一长串告白后,把他摁住自己肩膀的双手扯下来,牵着他把右手扣在自己后背,与他左手十指相扣。
他做这些已经够大胆,两颊发烫,轻声说,“牵手、拥抱,现在都做了,你想亲我吗?”
姚又言转身把他扣在门板上,紧紧拢住他的腰、攥着他的手,低头吻在他嘴唇上。嘴唇碰上的那一刻,两个人都不敢呼吸,梁亭闭着眼睛,睫毛在颤抖,嘴唇紧紧抿着,惊慌紧张一览无遗。
“别紧张,放轻松,”姚又言吻他的眉心,吻他的眼角,吻他的额头,吻他的鼻尖,吻他泛起潮红的侧脸,轻描淡写流连辗转,直到怀里的人冷静下来,试探着睁开眼。
他的右手自然而然探进梁亭的T恤下摆,缓缓摩挲他的后背,“现在我可以吻你了吗?”
梁亭眨着眼睛点头,微微抬起下巴,姚又言亲上去,滚烫的鼻息搅合在一起,他吻开梁亭的双唇,怀里的人想躲。
姚又言箍得更紧,伸出舌尖轻点梁亭的嘴唇,时而舔舐上颚,时而重重扫过齿间,碰到舌尖时,梁亭难耐地呜咽,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吟,姚又言贴他贴得更近,手心蓄满了汗也不舍得松开,他的舌头更放肆侵犯,手掌更用力摩挲后背和侧腰的皮肉。
两人生涩地挨蹭厮磨时,不小心磕到了牙齿,呼吸也不顺畅。
太没章法了,姚又言难舍地放过梁亭的口与唇,用脸去贴他的脖子,那里很敏感,被呼吸烫到过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舔他的喉结,他摸他的发尾。
“姚……”
“嗯,怎么了?”姚又言无比沉醉无比渴望地亲梁亭的侧颈和下巴,陷在这里无法清明,模糊地应了一声。
“我……我还想你亲我……”梁亭闭着眼歪着头,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他后背上的衣服布料,意识昏沉中都说不明白话。
他想让他亲他的嘴唇,跟他接吻,跟他呼吸交融。
不得章法又怎么样,升腾的渴望盖过了一切,姚又言跟着本能去亲吻抚慰,梁亭完全敞开,任他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