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森林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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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带着我回到了那片森林。
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在斑驳的苔藓上。这里的一切都透着熟悉的气息，湿润的泥土，微苦的松针，还有风里隐约飘荡的血腥气。
那是母亲骸骨的味道。
哥哥轻车熟路地穿过灌木，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停在一棵巨大的古杉前，树干早已腐朽中空，里面蜷缩着一具雪白的狼骨。
“娘……”他跪下来，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拂去骨上的落叶。
我站在他身后，喉咙发紧。
母亲的头骨上有一道裂痕，从眉心贯穿至下颌。那是致命伤。
哥哥蜷缩进骸骨的怀抱，像小时候那样，把脸贴在冰冷的骨头上。他的尾巴轻轻摆动，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温暖。
我沉默地坐在他身旁，指尖触到泥土里半埋的玉佩碎片——那是母亲留给我们的最后一件东西。
旻枢释来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马蹄声踏碎寂静的夜晚，火把的光亮刺穿树影。哥哥的耳朵瞬间竖起，全身肌肉绷紧。
“跑！”我拽起他的手腕。
可已经来不及了。
禁军如潮水般涌来，弓箭手拉满长弓，寒铁箭尖对准我们。
“玩的开心吗，羁儿。”
旻枢释一袭玄色龙纹常服，缓步走来。他指尖把玩着一枚血色玉珠，眼神却落在哥哥身上。
哥哥下意识后退，却被两名影卫按住肩膀，强行压跪在地。
“都不记得主人了？”
旻枢释冰凉的手指抚上哥哥的后颈——那里曾经烙着“释”字的地方，如今已长出新肉，只剩一道浅淡的疤痕。
哥哥抖了一下，却还是乖顺地低下头，把耳朵递到他手边。
他在等那个熟悉的疼痛。
可旻枢释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他突然想起，旻枢羁已经能感受到疼痛了。
那个他曾经亲手从羁儿身上剥夺的感觉，又由他亲手还给了羁儿。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旻枢释苦笑一声，甩了甩手，像是在甩掉什么不存在的血渍。
“罢了。”他转身，“就当野狗死在外面了吧。”
影卫们松开钳制，哥哥立刻窜了出去，躲进母亲骸骨的空腔里，只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警惕地望着曾经的“主人”。
旻枢释回头看了一眼，摇头轻笑：“没良心的……”
不知道是在说哥哥，还是在说他自己。
“等朕把事情处理完了……”他的声音消散在夜风里，“再来接你回去。”
马蹄声渐远，火把的光亮消失在森林深处。
哥哥在确认危险解除后，才慢慢从骸骨里爬出来。他抖了抖毛，耳朵却还警惕地转动着。
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走了。”
哥哥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掌心下，他的心跳又快又乱。
“怕……”他小声说，“但……不跟他走。”
我鼻子一酸，用力抱紧他。
月光洒在我们身上，也洒在母亲的骸骨上，仿佛一场沉默的团聚。
远处传来狼嚎，悠长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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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山·医庐
温静舟的医术确实高超。
陈沉的手脚筋接续得近乎完美，只是过程疼得他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裳。他死死攥着我的手腕，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却硬是一声不吭。
“疼就喊出来。”我替他擦去额角的汗。
他摇头，苍白的唇扯出一个笑：“……比旻枢释的地牢……差远了。”
温静舟闻言，手上银针继续精准地刺入穴位。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接续断裂的经脉，而是在弹奏一曲无声的琴。
三日后，陈沉已经能勉强握剑。
七日后，我们站在山脚下，向那位神医道别。
小爹挂在爹爹背上，笑嘻嘻地冲温静舟挥手：“真不跟我们出去玩玩？泊然，你现在和山里的蘑菇有啥区别？”
温静舟头也不抬，笔尖在医案上沙沙作响：“蘑菇能把你毒死，我不能。”
小爹仰头大笑，笑出了眼泪：“等了这么多年了，还在等啊？”
山风突然静了一瞬。
温静舟的笔尖顿住，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小片阴影。
“你连那人是不是活着都不知道，就为了当年你爷爷的一句承诺，你的一个梦？”小爹继续补刀，眼底却没了笑意。
温静舟放下笔，转身去药柜取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刮骨刀。
“诶诶诶！泊然，好好说话！不许动手！”小爹立刻缩到爹爹身后。
温静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刀收入袖中：“路上小心。”
温静舟送我们到山脚。
晨雾未散，他的青色长衫被露水浸得微微发暗，像一株沉默的苦竹。
“就送到这儿吧。”我拱手行礼。
他点点头，目光在我和哥哥身上停留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每月十五，给他服一粒。”
我接过，瓶身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
“多谢温大夫。”
他转身离去，背影很快隐入雾中。
远处传来药庐小师妹们叽叽喳喳的谈笑，
“诶，你听说了吗？江湖上那个逍遥公子，叫燕无咎是吧，可帅了！”
“是那个和无双公子谢无双打平手的那个？哇啊啊啊啊！”
声音渐远。
温静舟的脚步似乎顿了顿，又似乎没有。
晨光中，温静舟的身影渐渐与山雾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森林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