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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番外:上一世:父与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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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岑以安的耳朵在那次打架之后被人打残,岑盛宇也因为刺了那人一刀之后进去了三年。
岑以安大四那年的新年回了一趟北林市,亲自去接岑盛宇出来。
岑盛宇出来之后,精神变得不太好,好在得到了教训,安分了很多。
过完年之后,岑以安拜托罗清连帮忙给岑盛宇找一个工作,保安或者保洁都可以。
岑盛宇成了榆林小区里的环卫工人,来往遇到了温初一家一起出门玩,他知道温初和岑以安的关系,几人路过的时候下意识低头,用帽子遮盖住了自己的脸。
温有光开车经过的时候,他的环卫作业车挡在中间。他没来得及开走,温有光就主动下车帮他推到旁边,还给他拿了两瓶水,客客气气地说麻烦他了。
岑盛宇的腰板在温有光的车消失在榆林小区之后才敢直起来,他看向袅袅升起的汽车尾气,尴尬,无奈,悔恨,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的眼神之中。
那天他回家之后,听见岑以安在喝女朋友打电话。吃完的时候,岑盛宇嗫嗫嚅嚅地问道:“你有女朋友了?”
岑以安拿着筷子的手指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血肉相连,就算岑盛宇之前那么混账,但是此刻还是忍不住愧疚起来,道:“我……”
岑以安看了他一眼,说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您不用担心我。”
这句话一出来更是让岑盛宇无地自容。
岑以安回学校的时候,给岑盛宇留了了两千块钱,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岑盛宇瞪着三轮车专门到高铁站去送她,知道到了门口却不敢下车。
他此刻穿着橙色的作业服,周围人的目光让他无地自容,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看见了排队检票的两人。
他一下子慌了神,与刚才着急找人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看见了人突然不敢面对。
岑盛宇躲在人群之中看见他们慢慢进了车站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一下子瘫坐地上,久久才缓过神来。
岑盛宇一个人回了家,吃饭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开门发现是几年前的一个牌友钱伟,笑嘻嘻地拿着两瓶啤酒过来找他。
“进去一趟之后不认识我了?” 钱伟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一起喝点?”
岑盛宇皮笑肉不笑客气道:“我戒酒了。”
“真的假的?”
“真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该戒的都戒了。”
钱伟道:“那我在你这里吃顿饭总行了吧,家里那婆娘把我赶出来了。”
岑盛宇摇了摇头,道:“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钱伟吃了闭门羹,在门口悄悄骂了一声之后离开了。
岑盛宇大难过后气运突然来了,两世都中了彩票。
一张薄薄的纸,突然变成十万块现金,岑盛宇坐在作业车旁久久未动,等到身上的汗被风吹干之后才摇摇晃晃地走回家。
他甚至不敢去兑换,直到还剩三天期限之后才去,只是从银行出来的路上,看见了闲逛的钱伟。
他立马凑到岑盛宇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来取钱啊?”
“我儿子给我寄生活费。”
说不是钱伟肯定不信,岑盛宇只好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钱伟笑笑说道:“这有了儿子就是好啊,你以后就享福了。”
岑盛宇不打算和他交涉太多,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钱伟死皮赖脸地跟在他的身后不离开。
“我我听说你儿子谈女孩了,那女孩家里挺有钱的吧。”
岑盛宇脸色一白迟疑的目光看向钱伟,道:“你怎么知道的?”
钱伟一脸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看见了,你儿子来小区门口接人家。”
“住得起那个小区的应该还挺有钱的吧,他父母好像是在市里的单位上班,不知道……”
“不过你家小子争气,考了重点大学,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拿不出手。”
岑盛宇煞白的脸色尽收在钱伟的眼底,他笑了笑,说道:“我就开开玩笑,你别介意哈。”
他一边走一边吹口哨,嘴里嚷嚷着道:“以后有得你烦了,房子,车子,彩礼……哎,你说这都什么事情啊……”
岑盛宇的背影在落日余晖之下似乎变得更加佝偻,他走得很慢很慢,手中的那张银行卡似乎变得很重很重,压在他的手上都快要抓不稳了。
回到家之后,岑盛宇给岑以安打了一个电话,嗫嗫嚅嚅地问他还有没有生活费。
电话那头的岑以安愣了好久,最后说道:“我等会给你汇一千块钱。”
岑盛宇连忙说道:“不……不是,我就是想给你点钱。”
又是漫长的沉默,久到岑盛宇都以为岑以安挂掉了,突然听见他说:“我不需要,你自己用吧,我还有。”
父子之间的谈话突然结束,昙花一现。
岑以安多给岑盛宇汇了一千块钱,还打电话给罗清连问他最近怎么样。
“没什么差别,该工作的时候也不含糊,就是老是喜欢坐着发呆。”
“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钱伟一连几天都来找岑盛宇,吆喝他出去喝酒。
岑盛宇拒绝得越多,他越起劲。
这天,他拦住准备回家的岑盛宇,拉着他往饭馆里走,说是请他吃饭。
席间钱伟突然说道:“你是不是中彩票了?”
岑盛宇身躯一震,含糊地说道:“没有,你听谁说的?”
“我看见了,”钱伟道:“中了不少吧?”
“就几百块钱。”
“唏,你藏着掖着把我当外人呢?”
“就是几百块,”岑盛宇无奈地说道:“早就花光了。”
钱伟一眼就看出来岑盛宇的谎话,也不恼,笑着说道:“我还想拉你做点投资呢。”
“我不赌钱。”岑盛宇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谁让你赌钱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这可是要犯法的,”钱伟道:“投资懂吗,一本万利啊。”
“有这好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当然想去,真的是,我肯定知道着路子是什么样的,这不是家里的婆娘管得严吗?我把你当兄弟,我才告诉你的。”
“我不做,要做你自己做。”岑盛宇欲要走,却被钱伟拦住,笑着说道:“又不是让你一下子头几万几十万,先投个几百块钱试试水啊。”
在岑盛宇犹豫的目光之中,钱伟笑越来越意味深长。
一周之后,钱伟往岑盛宇手中塞了三千块钱。
“五百块就能变三千?”岑盛宇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何止呢,,把这三千拿回去,再次给你整出两万块来。”
钱伟突然笑得有点阴险,语气带着几分引诱,“再投个几次,你儿子的车不就有了吗,要是行情好啊,一年就能给你变出一整套房子出来。”
“你儿子也老大不小了吧,该结婚了,你这做老子的感上赚钱的好时候了。”
毕业之后,温初在京明市的一家公司当高级翻译,岑以安等着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回了一趟北林市。
出高铁站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接通之后传来凶狠的警告声,“不还钱你死定了。”
他眉心突突突地跳了起来,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发现岑盛宇不在家。打了好多个电话之后还显示无人接听,一种巨大的空虚和恐惧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走遍大街小巷,把岑盛宇可能去的地饭都找过了,还是找不到他。
回到家的时候,岑以安看见他家门口堵着好几个男人,凶神恶煞,是来讨债的。
岑以安故作镇定地继续往楼上走,走到邻居顾婶家的身后发现自己身后出了一层冷汗,双手也忍不住颤抖。
晚上,他和温初打电话说还要在北林市待几天,之后打电话报了警。
没有知道岑盛宇到底去哪里了,岑以安漫无目的地在周边逛了好多天。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听见饭馆的老板说郊区的那栋烂尾楼老是有人在打架。岑以安眉心一跳,饭都还没有吃完就直接跑去那栋废旧的楼。
灰尘被风扬起模糊了他的视线,在踏进去的前一秒,听见了楼上传来的惨叫声。
岑以安快速报了警,随机拿了一条钢管跑上四楼。
他躲在柱子后面看见了被折磨得没有人样的岑盛宇,他的手臂被打断,被打得满脸是血,趴倒在地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没钱还,那就找别的东西还。”
下一秒,岑盛宇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脚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整个人疼得神智不清。
岑以安后背发凉,颤抖着的手紧紧抓着钢管,目光死死滴盯着岑盛宇,他的心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阵一阵的刺痛刺激着他的大脑,逼着他往前走。
一声咣当,岑以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管道。
那群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身后的柱子,岑盛宇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像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忍着痛站起来扑向其中的一个人,狠狠的咬住他的手臂。
下一秒,他就被踹到了旁边,吐了满地的血。
精神高度紧绷的岑以安紧紧抓着手中的钢管,下一秒,一阵剧痛从他的后背传来,回头时看见一个彪形大汉拿着木棍冷笑着,看向他。
岑以安被拳打脚踢一顿之后,滚到了岑盛宇旁边。
他满脸是血,却还不拦在岑盛宇面前。
“死到临头了还去他的死活,真是好儿子。”
“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岑以安看着岑盛宇被他们拖走,准备弄断他的另一只脚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涌现出来一股力量,捡起地上的钢管摇摇晃晃i站起来,挥向其中的一人,没想到那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预判了他的行为,抬脚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而这一脚,把重伤的岑以安逼到了没有安装栏杆的阳台上,他似乎被踹得没有了意识,但是身体还是踉跄着站起来,紧闭的双眼分不清方向,下一秒,重力不稳的岑以安径直从四楼掉了下去。
像一片枯叶,轻飘飘落下,却发出重重的的声响,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