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一·回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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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飞机落地的那一刻，赵冬生的心脏都还没有安定下来。他从前天晚上起就没能联系上简宁，打过去的电话没有人接，发消息也没有人回。
这样不同寻常的失联一下子让赵冬生的心悬了起来。
于是合同刚一签订，他便立刻订了机票回国。
赵楠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他脸色不好，还是本能地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别着急。”
赵冬生没理他，只盯着手机发怔，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焦躁不安。
落地来接机的人是苏璋。
赵冬生在车里给简宁又打了两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而赵楠和苏璋则在后面将行李放进后备箱。收好东西，赵楠正准备将特意给对方带的礼物拿出来，便先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他茫然抬头，只见苏璋面无表情地合上了后备箱，头也不回地向前，坐到驾驶位去了。
赵楠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泛起些许没来由的不安。
车子沿着中环线往市中心开，一路上除了赵冬生手机里那个不停响起然后片刻后又自动断掉的冰冷女声以外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冷凝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程度。
始终没能打通简宁电话的赵冬生沉着脸闷头给简宁发消息，赵楠在一旁瞥见最顶上写着的简宁两个字，心里顿时只觉得又酸又涩，情不自禁地别过了头。
而前面悬着的后视镜里，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苏璋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很是复杂。
车子开进赵冬生家别墅的地库，停车，熄火，赵冬生刚要开门下车，却先被人给叫住了。
“赵总。”
后视镜里，赵冬生和赵楠都在看着他。
苏璋眼前浮现出那天简宁坐在自己对面的样子，不由得一点点加大了握在方向盘上的力道。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那种身体被荆棘抽打，心脏被烈油烹煮的剧痛，那是愧疚感在作祟。
片刻的安静后，苏璋听见自己有些发哑的声音在车子里响起。
“简先生知道了。”
这句话落入耳中的瞬间，赵冬生先是茫然。
简先生？简宁？他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片刻的沉默后，恍然和恐惧终于姗姗来迟。
于是心脏仿佛在瞬间坠进了万丈深渊，刺骨的冰冷沿着双脚一路向上攀升。
赵冬生僵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他的身体，灵魂，意识，仿佛都随这句话而彻底湮灭，化作一捧灰烬了。
而一旁的赵楠闻言更是瞬间白了脸，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苏璋抬手抹了把脸，声音里有如释重负的疲惫：“昨天简先生突然来找了我，他问我，你们这样有多久了。”
话音落下，车子里顿时一片死寂。
赵楠脸上脸色由白转红，神色更是难堪到了极点。他本能地转头看向赵冬生，却被他此刻脸上狰狞的表情吓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赵冬生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注意赵楠，他所有的心神都被苏璋那句话给拉走了。
简宁知道了。
他和赵楠的事情，简宁都知道了。
这一刻，所有打不通的那些电话和没有回音的信息都有了解释。
不敢去想简宁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敢去想他当时向苏璋问出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赵冬生猛地伸手拉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一开始只是走，然后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他直接大步跑了起来。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地库，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赵楠坐在车里怔怔地看着。
他从来没见过赵冬生这么狼狈的模样。
这个男人比他大，比他成熟，比他英俊，他事业有成，自信从容，能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出一番事业却又还保有对弱小者的悲悯，会特意拨出资金来资助贫困生。
对于赵楠来说，赵冬生身上有他所羡慕向往且为之着迷的一切特质。
可这一刻，他的背影看上去却那么狼狈，那么可怜。仿佛所有的从容淡定都在这个男人身上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览无余，几乎让赵楠觉得陌生的恐惧。
门缓缓关上，赵冬生按电梯的手都在发抖。他看着光亮轿厢壁里倒映出的自己，红着眼睛，满脸泪水，看上去那么恶心，那么丑陋，仿佛皮囊之内装着的那具灵魂早已经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便已经凋谢，腐朽。
赵冬生和倒影里的那个表情扭曲的自己对视良久，只觉得陌生到了极点。
他茫然地抬起手想去触摸，耳边却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电梯门开了。
屋子里是安静到让人心慌的死气沉沉。
赵冬生一路往里走便一路叫着简宁的名字。
茶几上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窗帘好端端地垂落在地，阳台上简宁亲手种的几盆花还生机勃勃着。
赵冬生环顾四周，感受不到任何异常。
然后现在这种情况下，气氛越是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他胸膛里那颗心脏便跳得越快。
书房，客房，卫生间，赵冬生一间间走过，一间间地找着，平常觉得还好的房子这会大到让人心慌。
找到最后，终于只剩下卧室了。
赵冬生在门口踌躇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屋子里很暗，窗帘遮住了光，灯也关着，熟悉的香氛中，一切仿佛都还在沉睡着。
看着床上鼓起的那一团起伏，赵冬生不由自主地缓缓屏住呼吸，那颗悬了一路的心脏也仿佛终于找到了着落。
“……简宁？”
他一边开口小声叫着简宁的名字，一边缓缓往前走，还没走到床前脚边却先踢到了一个东西。
赵冬生顿了一下，低头看，发现是一个垃圾桶。
桶里还装着一些东西，薄薄的，像是被撕碎了的纸片。
赵冬生蹲下来，捡起那碎片放在手心，然后便看见了熟悉的印章和字体。
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的瞬间他的脸色猝然一白，然后猛地转头看向床头。
果然，那里空空如也，原本摆放在上面的东西此刻已经不翼而飞。
不，也不算不翼而飞。
赵冬生再次低头，目光越过手掌落到垃圾桶内。
这一次，他彻底看清楚了。
垃圾桶里，那被碎尸万段，丢弃在其中的正是他和简宁的结婚证。
刚拿到它时，简宁曾珍惜不已地将其捧在手里，遗憾不已地和他感叹可惜这份证书不被国家承认，算不上真正的结婚证。
赵冬当时生安慰他这都不重要，就算什么都没有，他们对彼此的爱也是真的。所以后来他们买了相框，认真地将其装裱起来摆在了床头的地方，即便只拥有一份不被法律承认的证书，赵冬生和简宁也还是认真地以彼此的合法爱人的身份自居。
可现在，它却被那双曾珍重抚摸过他的手揉皱撕碎，毫不留恋地当做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
呼吸逐渐加重，压抑的哽咽更是不受控制地一点点从喉间渗出。
有那么一瞬间，赵冬生甚至觉得那被简宁撕碎扔掉，躺在垃圾桶里无人问津的其实是他自己。
痛苦与悔恨的种子在心里结成藤蔓，密不透风地裹住心脏，让他每次呼吸之间都只能感受到密密麻麻的疼痛。
“简宁……”
许久后，赵冬生终于找回力气，撑着床沿勉强爬起来。
“对不起，简宁…对不起。”
他失声痛哭，一边不断地道着歉，一边凑近伸手想去碰那从他进门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的人。
可是当赵冬生凑近，掌心按在被子上后，传递到手上的却是和想象中截然不同的触感。
恸哭于是突兀地中断在喉间。
赵冬生一点点收紧手掌，心脏在胸膛里重重跳动起来。他掀开被子，看清楚眼前景象的那一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凉了个彻底。
被子下面空空荡荡，除了一个孤零零躺在上面的手机以外并没有人。
简宁不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番外一·回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