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点名 ...
-
校长的演讲终于到了尾声，接下来，轮到荣耀席发言了。
这是一贯的仪式，来自高位者象征性的鼓励，就足以点燃新生们心底狂热与憧憬的火焰。
主持人走上台，语调隆重，仿佛在宣告什么神圣的仪式：“请荣耀席代表发言。”
声音一落，礼堂穹顶的光流再次微调，四张王座上方的聚光灯悄然聚焦。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低鸣似的欢呼——尤其是在优选席区域，不少学生眼睛都亮了。
“是太子先来吧？啊啊啊太子今天穿的太帅了！”
“谢哥居然真的来了？我以为他不会出席的！”
“洛宸太温柔了，我刚才朝他挥手，他好像回我笑了……”
“快录快录！我开了全息录像，回去能做动态桌面了！”
论坛热帖瞬间刷上新一轮【#F4今日全员到场#】，【#洛哥回眸#】，【#谢哥军装杀#】的爆字话题。
就连公共席区，也不少特招生微微探头，眼里带着难掩的仰望和好奇。
随着三位荣耀席的依次发言，全场的气氛都躁动了起来。但此时主持人的心里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他进退两难地僵在了台侧。
众所周知，陆离——那位“最不像荣耀席”的荣耀席，从不参加流程、从不应付场合、从不配合安排。
主持人手里攥着备用发言卡，眼神在礼台与座席之间犹豫来回，额角几不可察地渗出一点汗。陆离至今为止从未参与过这类典礼，发言更是从未有过——他是否愿意开口，谁也不敢保证。他不知道陆离是否愿意讲话，更不知道该不该把话筒递上去——倘若对方并无发言意图，贸然递话筒甚至可能被视作冒犯。
更何况那人，偏偏又是连帝国高层都不敢轻易得罪的“象征性钉子”。
主持人不知所措，只好下意识地偏头望向讲台最中央，向那位储君投去求救的一瞥。
可温斯顿却并未看他，只是静静看着陆离，神情平稳如水，眼底却带着一点耐人寻味的冷静观察。
台下一时间也注意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僵持，场面一时静滞。
就在这片刻的凝滞中——
陆离懒懒地从椅中站起，黑金制服外套还搭在臂弯，白衬衫敞着领扣，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漫不经心走向讲台。
主持人如释重负，几乎是下意识迎上去，将发言卡递出，声音有些发虚：“四席……请。”
陆离并未接那张卡，只是抬眼扫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我没准备稿子。”
然后他径直转向麦克风，带着一丝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笃定。
陆离微微偏头，声音懒散，却穿透了整个礼堂：
“我没有准备什么发言稿。”
“也没什么好欢迎的。”
他说得轻，却带着一种游离又笃定的语气，“但我想提醒一句——”
“本周三晚上，我会在旧图书馆楼东侧的天文台待一会儿。”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不知意味的笑：
“如果……有什么人，确实需要些帮助。”
“可以来找我。”
全场寂静。
优选席面面相觑，公共席有人低头记下了那串地点，论坛弹幕瞬间爆炸。
礼堂的灯光重新变得明亮，主持人开始宣布典礼的结束，像一道缓慢拉下的帷幕。
最靠近讲台的红毯尽头，金纹拱门再次开启，荣耀席的四人依次起身，迈出光圈所设的登高台阶。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礼堂之后，满场才真正松了口气。随后，整座礼堂像被释放的弹簧，蓄势许久的躁动终于爆发。
“他真的说了要在天文台等人？”
“我还以为他不讲话的，陆离不是一直不参与的吗？”
“旧图书馆楼东侧？自从新图书馆建造完毕后，那边就差不多废弃了吧。我怎么记得那一带晚上根本没人敢去，听说荒得要命。”
“那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他说的是‘确实需要帮助的人’！这意思是他知道有人会出事？”
“说不定是给某个人说的。”有人低声猜测，“你们没发现吗？他说那句话的时候……那语气不像随口一说，像是提前就知道什么。”
“你是说他有‘名单’？”
“别乱说，但……谁知道呢。他那种人，怎么看都不像没计划。”
“我靠，不会是点名了某个倒霉蛋吧？”
“那也未必是倒霉，说不定是暗示。”优选席中有人小声道：“你要真被他‘挑上’，说不定就是飞黄腾达的第一步。”
“……你说他是特地在挑人？”
“或者，已经挑好了。”
周围一片安静。越是安静，越像是话在心里发酵——每个在听的学生，尤其是那些坐在角落的公共席特招生，眼神都变得复杂了些。
有羡慕，有戒备，也有些不愿说出口的——期待。
“但你别说，这要是能抱上大腿，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吧。”
“那你也得抱得上啊。”
“别开玩笑了，陆离那种人会随便给机会？”
“所以……才更像是‘试探’。他那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光脑论坛首页，几个爆红的题目飞速上窜。
【#陆离开口#】
【#F4全员发言实录#】
【#周三到底去不去天文台？#】
【#他是在点名谁吗？#】
……
礼堂侧廊，伊莱拉了拉制服的袖口，望着空荡下来的红毯尽头，眼神比刚才更加沉静。
法恩正低头点着光脑，嘴里啧啧感叹着：“陆离居然发言了……太罕见了吧？听说他以前连活动都不露面，这次居然主动开口，论坛都快刷爆了。”
他手指不断的在光屏上滑动着，翻看着评论，小声嘀咕着“你说，他那句‘确实需要帮助的人’是啥意思？听得我一脑袋问号。难不成新生开学就有隐藏任务？”
然后好像受到了什么启发，法恩眼神一亮，‘咻’地抬起头来，兴致盎然地跟伊莱八卦：“你说，会不会有人早就被他看中了？现在这句话就是在钓人——提前‘定向招生’的那种？”
伊莱没有回应，目光仍停在刚才四人落座的位置——那高高的讲台，光影斜投，空空的王座之上仿佛还残留着些许气场未散。
他想起了陆离最后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和那句像“提醒”又像“预言”的话语。
脑海中，却忽然闪回了刚才那一瞬：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从二楼落下，穿越人群与光线，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他不是没感觉到——只是当时回头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现在回想起来，心底却像被什么慢慢拨动了一下。
伊莱忽然开口：“你不觉得奇怪吗？”
法恩一愣：“啊？”
“他说的不是欢迎谁。”伊莱低声道，“他是在……等什么事发生。”
“确实有点奇怪。”法恩挠了挠头：“不过反正不关我们事吧？我们好好上课就行了。我们可是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诶，这种大人物对我们肯定是连眼皮都懒得抬！”
“是吗？”伊莱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低声喃喃道：“无论如何，这学校……怕是不会太安稳。”
法恩“啧”了一声：“你又来，我说你啊伊莱，你是不是看书看得太多了，怎么一开学就像要上战场似的？”
伊莱望向外廊尽头的夜幕，宫灯点燃，星光洒落，远方帝都的剪影横亘天边，如同冷铁铸就的神权天幕，压着每个踏入圣奥丁的人心头。
“因为这里不是普通的学校。它是帝国的舞台——也是试炼场。”
……
圣奥丁礼堂后场。
一扇无标识的权限门缓缓合上，将礼堂内热烈的掌声与讨论隔绝在厚重的静谧之外。
后台休息室的灯光昏黄，四张高背沙发椅围成一圈，黑曜石打磨而成的茶几泛着温润光泽，摆满了切割精致的果盘与茶点，映出四人各异的剪影。
最先有动作的，是洛宸。
他慢悠悠转过身，从茶几上的果盘中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抵到唇边。那枚葡萄仿佛刚从温控的果仓中取出，微凉饱满，在他指尖滚动时泛着淡绿的清光。修长莹润的指节衬得那点翠色越发夺目，也衬的那唇瓣更加娇艳。
洛宸眉眼带笑地打量着陆离：“难得啊，陆少爷。平常人影都见不到一次，今天居然主动上台，还来了段英雄独白。”
语气轻快，却藏着不动声色的打探。
他微笑着偏头，琥珀色眼眸泛着浅浅笑意：“怎么？心软了？还是……看上了哪个小可爱？”
陆离坐在沙发最边缘，斜倚着靠背，外套还搭在臂弯，端了杯茶，却不喝，只是修长的手指一下没一下的扣着茶杯盖，像是漫不经心地在打发时间。
“做个实验罢了。”他淡淡的说。
洛宸挑眉，语气中兴味更浓：“啧。你难得出手，可不会是小打小闹吧？”
“我是不是该提醒那些公共席的孩子们，离你远点？”
陆离没答，只笑了笑，低头随手把玩着胸前还未摘下的红宝石徽章，仿佛只是在欣赏一枚漂亮却无关紧要的饰品。
温斯顿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威压：“你在测试什么？”
陆离眼皮都没抬，只是轻抿一口茶水：“一个变量。”
他语气轻得像落尘，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看看一个变量，能不能撬动既定的……剧本。”
谢沉渊倚在沙发里，一直沉默，直到这一刻才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像啐了血的刀刃。
“剧本？”
他转过头，目光锁在陆离脸上，那双墨绿的军瞳带着未明的锋锐与野性。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舞台？操偶场？还是你联盟人寄予希望的小把戏？”
陆离终于抬起眼，目光带着天生的冷淡与游离。他嘴角轻挑，语气却温柔得近乎嘲弄：“那你说呢？这地方像不像？”
空气像被利刃切断，四人之间的气场骤然一紧。
谢沉渊的手指缓缓敲击着椅扶，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响，如同野兽在磨爪。
但他终究没有再出言反驳，只是微眯着眼，重重地靠进椅背里，一字一句地吐出：“我倒是想看看，你这点‘变量’，能撬出几分真东西。”
陆离看着他，眼中笑意微漾，缓缓抬起手，将那只瓷白的茶杯放回茶几。
“咔哒。”
清脆的瓷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几滴尚未饮尽的茶水溅出，在黑曜石茶面上晕出一抹细小水痕。
陆离笑了笑，那笑里带着点危险的散漫：
“那你可得——睁大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