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茉莉与灰狸猫 ...
-
——原来有些喜欢，早在你发现之前，就已经在彼此的世界里，种下了漫山遍野的茉莉。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顺着教室窗棂流淌，在蓝白校服上泼出斑驳的金斑。
江语凡趴在课桌上给周小羽画漫画，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你这个发型，配上猫耳朵简直绝了！”
她夸张地眨眨眼，把画纸推过去——上面的女生顶着爆炸头，耳朵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橡皮屑，像只刚炸毛的布偶猫。
“去你的！”周小羽笑骂着拍她肩膀，忽然瞥见教室后门闪过道修长的身影，压低声音：“江欲来了。”
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呀声突然清晰。
江语凡指尖顿在“猫胡子”上，余光看见那个总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男生正倚着门框，校服领口松垮地挂在锁骨上，腕骨处搭着件没来得及穿的黑色卫衣，布料上沾着几片草叶——大概是刚从篮球场过来。
全班突然安静。
江欲在众人视线里走到最后一排，书包砸在课桌上发出闷响，这才掀眼皮扫了眼讲台，恰好撞上江语凡慌忙收回的目光。
她耳尖发烫，赶紧低头戳漫画上的猫鼻子，却听见前座男生用只有同桌能听见的声音嘀咕，“江哥今天居然没迟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直到第二节课课间，江语凡才知道他为何反常。
“语凡，你的‘小茉莉’称号出圈了！”
周小羽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是校园论坛热帖——《高二（3）班新晋班花：江语凡》，配图是上周运动会她蹲在跑道边捡落花的侧影，发梢沾着片粉色樱花。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江语凡攥紧钢笔，正想反驳，忽然听见后桌传来课本砸桌面的声响。
江欲不知何时支着下巴凑近，指尖敲了敲她课本上的名字，尾音拖得懒散：“江语凡。”
她浑身僵硬，能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阴影:“怎、怎么了？”
“他们说你叫‘小茉莉’？”他指尖划过论坛照片上她手腕的茉莉手链，金属链条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不像。”
周小羽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江语凡攥紧草稿本，发现他校服袖口还沾着篮球上的橡胶颗粒：“是大家开玩笑的……”
江欲忽然勾了勾唇角，喉结在锁骨下方轻轻滚动——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三句话，前两句还是早自习时用粉笔头精准砸中了抄作业的王胖子。
他抽出她压在课本下的草稿纸，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狸花猫，尾巴卷成问号形状：“你明明像这个。”
全班哄笑炸开。
江语凡猛地夺过草稿本，发现他指尖还停留在纸页边缘，指腹上的薄茧蹭得纸面沙沙响。
“才、才不像！”她梗着脖子反驳，却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像春雪初融时的溪水，凉津津的，却意外地热了人心。
－
从那天起，“小茉莉”成了专属他的调侃。
每当江语凡抱着习题册经过篮球场，总能听见篮球砸地的闷响突然变调，接着是江欲懒洋洋的。
“小狸猫，接水”——矿泉水瓶划破空气，精准落在她脚边，瓶盖已经拧开三圈。
她红着脸捡起瓶子，听见围观男生吹口哨：“江哥对这江语凡也太特殊了吧？”
更过分的是英语课。
她正全神贯注翻译长难句，忽然有纸团砸在头顶。
展开来是幅简笔画：扎马尾的女生抱着课本，头顶支棱着两根猫耳朵，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抓不到老鼠的小狸猫】
她回头怒视，却看见江欲正盯着黑板，指尖转着钢笔，耳尖却红得要滴血。
真正让她乱了阵脚的，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放学时雷声轰鸣，江语凡望着走廊外的水帘发愁——她把伞借给了感冒的周小羽。
忽然有件黑色卫衣罩在头上，带着雪松味的体温混着雨水的潮气：“发什么呆，走了。”
江欲撑着伞站在她旁边，伞骨明显偏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肩膀浸在雨里。
两人在便利店躲雨时，他忽然掏出张纸巾，指尖划过她手腕的红痕——刚才跑过操场时被铁丝网刮的。
“笨。”
三个字轻得像雨声，却让江语凡心跳漏了半拍。
她看见他手机屏幕亮着，锁屏是只蹲在茉莉花丛里的狸花猫——和她草稿本上的那只，像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秋风吹落第一片梧桐叶时，江语凡在课桌抽屉里发现了奇怪的礼物。
牛皮纸袋里装着包晒干的茉莉花瓣，附了张字条，字迹工整得不像他平时的涂鸦：
【泡茶喝，省的你晚自习又犯困。】
她摸着纸袋上残留的体温，忽然想起上周值日生忘记擦黑板，是江欲默默站在她身边，用湿布替她挡住飞扬的粉笔灰。
“看什么呢？”
周小羽突然从后门冒出来，瞥见纸袋惊呼，“江欲居然给你送礼物？论坛上都说他是‘冰美人校草’，连校花递的情书都扔进垃圾桶！”
江语凡慌忙把纸袋塞进书包，指尖碰到袋底的硬物——是枚银色的狸花猫钥匙扣，尾巴蜷成心型。
她忽然想起江欲总在她值日时“顺路”经过教室，帮她搬走堆在讲台边的作业本，却从不肯多说一句话。
深秋的某个黄昏，她终于在操场角落撞见了他的“秘密”。
－
夕阳把双杠镀成金色，江欲蹲在水泥台边，校服袖子挽到肘弯，正在给只瘸腿的三花猫涂药膏。
小猫亲昵地蹭他掌心，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药膏——像极了她草稿本上那只笨拙却温柔的狸猫。
“江欲？你在帮它上药吗？”她脱口而出。
江欲猛地抬头，耳尖瞬间通红，手忙脚乱地把药膏藏到背后，“嗯，它受伤了。”
身前的小猫却蹒跚着走向她，蹭她运动鞋上的狸花猫挂件——那是她昨天刚买的，和他钥匙扣上的一模一样。
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江语凡忽然发现他校服内侧绣着行极小的字：【Y.F.江】——是她名字的缩写。
原来那些看似随意的调侃，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早就像茉莉花香般，无声无息地浸透了她的世界。
当第一盏晚自习的灯亮起，江欲的草稿本滑到她课桌上。
上面画着最新的涂鸦：扎马尾的小狸猫抱着保温杯，旁边写着：
【明天降温，笨蛋别穿单鞋。】
她抬头望去，发现他正盯着窗外的梧桐树，指尖却在桌面轻轻敲出心跳般的节奏——像在等待，又像在害怕。
江语凡咬住唇，在涂鸦下方画了朵小小的茉莉，花瓣上蹲着只举着钥匙扣的狸猫。
她推回草稿本时，看见他指尖顿在画纸上，唇角终于扬起藏了整个秋天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白茉莉与灰狸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