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藏起的绷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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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晚自习总带着潮气，江语凡盯着草稿本上那朵小茉莉出神——花瓣边缘被她反复描了七遍，像极了江欲校服内侧绣着的“Y.F.江”。
钢笔尖突然戳破纸页，她慌忙抬头，发现后桌传来的草稿本上多了行字：
【再戳纸，你的狸猫就要漏雨了。】
画里的小狸猫正举着片茉莉花瓣当伞，尾巴尖还滴着墨点。
她咬住唇，在旁边画了个气鼓鼓的猫脸，刚推回去就听见放学铃响。
江欲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划过她留在纸上的爪印，耳尖又泛起薄红。
走出教学楼时，夜风卷着梧桐叶掠过她颈间。
江语凡习惯性地扯了扯校服袖口——那串茉莉手链被她藏进布料里，金属扣硌得腕骨发疼。
这是母亲上个月寄来的“生日礼物”，附言“戴点亮色才像女孩”却没提为什么连续三年家长会都以“加班”为由缺席。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里，江欲忽然停住脚步。
他从书包侧袋摸出个纸袋，塞到她手里就转身快走，卫衣帽子挡住了半张脸：“给你的。”
牛皮纸袋里躺着盒创可贴，封面印着歪歪扭扭的狸猫图案——和她上周跑操时磨破的膝盖上，江欲偷偷贴的那张贴纸一模一样。
纸袋底还压着张字条，这次字迹潦草得像被风吹乱的猫毛：
【别总把袖口扣到顶，手腕会闷出疹子。】
她攥着纸袋站在原地，看他背影在路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想起昨天打扫卫生时，无意中瞥见他撸起袖子擦黑板，小臂内侧有道浅红的擦伤——和她藏在袖口下的旧疤痕，几乎长在同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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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晨读，江语凡盯着讲台上的月考成绩单走神。直到周小羽用肘部顶她肋骨。
“别看了，江欲又把你错的大题用红笔标出来了，连辅助线都画成了狸猫尾巴的弧度！”
数学卷子发下来时，最后一题旁边果然多了只举着三角板的小狸猫，尾巴卷成个漂亮的圆。
她指尖划过红笔痕迹，忽然听见后桌传来课本翻页的轻响——江欲的课本边缘露出半截绷带，和她昨天在医务室看见的、用来包扎流浪猫爪子的纱布，是同一款式。
午休时，她抱着猫粮袋子晃到操场角落。
三花猫瘸着腿迎上来，颈间多了条用校服布条做的项圈，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小茉”。
江欲蹲在双杠阴影里，正在往矿泉水瓶里倒温水，听见脚步声慌忙把什么往身后藏——是个铁盒，盖子上贴着张照片：幼年期的三花猫蜷在茉莉花丛里，旁边蹲着个穿旧卫衣的小男孩，手腕上缠着和她同款的绷带。
“你小时候养过猫？”她凑近了些，看见照片里男孩的校服袖口同样扣得死紧，遮住了大半个手腕。
“早死了。”
江欲猛地合上铁盒，耳尖红得比深秋的枫叶还艳，声音闷闷的，像被揉皱的草稿纸。
但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铁盒边缘，那里刻着极小的字母“Y.F”——和她名字的缩写，只差一个标点。
下午的语文课突然下雨，江语凡望着窗外发呆。粉笔灰落在她课桌上，她习惯性地屏住呼吸——自从父亲离家后，母亲总说“灰尘会让人生病”，她便养成了看见粉尘就缩脖子的习惯。
“笨蛋，低头。”
忽然有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后颈，带着雪松味的校服布料擦过她睫毛。
江欲半跪在她旁边，用课本替她挡住讲台前扬起的灰。
他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红痕——是昨天替她搬讲台时，被生锈的桌角刮的。
她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比雨声更轻。
“以后我坐你后面，就是你的人形挡灰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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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前突来的家长会通知，让江语凡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破洞。
她盯着“请家长签字”的红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上次签字，还是在她的转学申请书上。
忽然有张纸条从后桌滑过来，上面画着戴蝴蝶结的小茉莉，旁边写着：
【我妈说，家长会可以带家属。】
她回头时，江欲正望着窗外的雨幕，指尖在桌面敲出不规律的节奏。
但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信封，封口处印着“儿童心理辅导中心”的字样——和她藏在床头柜里，父亲寄来的离婚协议书，是同一种牛皮纸。
暮色漫进教室时，江欲忽然把铁盒塞给她，转身就跑。
她打开盒盖，发现里面躺着枚银色的尾戒，戒面是朵微蜷的茉莉，花蕊处刻着极小的“Y”。
盒底压着张泛黄的草稿纸，画着穿蓝白校服的女孩，袖口露出半截绷带，旁边写着：
【第一次见你捡落花时，就觉得你像被雨打歪的茉莉，明明在发抖，却还想着给别人撑伞。】
雨滴在窗台敲出细碎的节拍，江语凡摸着尾戒上的纹路，忽然想起那天暴雨里，江欲半边肩膀湿透的模样，原来他早就知道…
她藏在袖口下的不只是茉莉手链，还有被母亲用“消毒水”烫出的旧疤。
而他总踩着上课铃进教室，是因为要绕路给流浪猫送早餐，顺便在便利店买她爱喝的蜜桃汽水。
当晚自习的铃声再次响起，江语凡的草稿本滑到江欲课桌上。
上面画着戴尾戒的小茉莉，正把创可贴贴在狸猫的爪子上，旁边写着：
【其实，你袖口的绷带，和我的茉莉手链，是同一种保护色吧？】
她看见他拿起笔的手顿了顿，然后在画下画了个大大的太阳——狸猫和茉莉坐在阳光里，狸猫尾巴缠着绷带，茉莉花瓣上沾着创可贴，却都在朝对方笑。
这次，他没有藏起耳尖的红，反而把草稿本推回来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绷带位置，像在触碰一朵终于愿意展开花瓣的花。
深秋的雨还在下，但便利店的暖光里，两个藏着伤疤的少年，正用草稿本上的涂鸦，慢慢解开彼此袖口的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藏起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