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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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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叩打老房子青瓦时，江语凡正在给阁楼的画架罩防尘布。
画布上是她和江欲共同完成的《雪夜守护者》：狸猫形状的灯笼挂在木栅栏上，暖光里蜷着三只戴围巾的流浪猫，而画中少年正把自己的毛线手套剪开，给冻僵的雏鸟做窝。
她指尖划过画中自己手腕上的茉莉银链——那是母亲用外婆的旧顶针熔铸的成年礼物。
“救助站的批文下来了。”
江欲的声音混着雪花的凉意从楼梯间传来，羽绒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冻得发硬的烤红薯。
“社区把旧便利店改造成临时庇护所，你妈妈和我爸在整理外婆留下的兽医书籍。”
他发梢沾着冰晶，却在看见她时慌忙把红薯换到另一只手——那是给她暖手的。
年末的街道飘着糖炒栗子的香气，临时救助站的玻璃上贴着江语凡手绘的狸猫贴纸。
她蹲在刚送来的橘猫旁边，用外婆日记里记载的草药热敷法给它僵硬的关节按摩，忽然听见门铃叮当响。
穿红色志愿者马甲的中年女人抱着纸箱站在门口，眼角的笑纹和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听说这里能救‘会画画的流浪猫’？这小家伙总在美院外墙蹭颜料。”
纸箱里的三花猫抬起头，耳朵尖沾着未干的钴蓝色——正是《雪夜守护者》里用过的色调。
江语凡愣住，忽然想起上个月在画室遗失的调色盘，原来被这小家伙偷偷“收藏”了。
她转头望向正在给猫窝缝补丁的江欲，他指尖灵活地穿梭着毛线，针脚像他画速写时的线条般流畅——那是跟母亲学的，为了给瘸腿的狗狗做护具。
平安夜的救助站飘着姜饼的甜香，社区的孩子们围着暖炉听江父讲外婆年轻时的故事：“她总说，每只受伤的生灵都是未完成的画，需要有人用耐心当颜料，用时光作画框。”
他指着墙上并排挂着的两幅画——左边是外婆六十年代的《暴雨中的纸伞》，右边是江语凡刚完成的《初雪的调色盘》，两朵茉莉花分别开在画中女孩的发间和猫咪的项圈上。
深夜值班时，江语凡发现江欲蹲在值班室角落，借着应急灯的光在素描本上涂画。
凑近一看，页面上是未来救助站的设计图：带玻璃顶的阳光房给康复期的小动物，阁楼改造成画室兼医疗室，后院的老槐树要装树屋形状的喂食器。
“这里要留面照片墙，”他用红笔圈出空白处，“贴每只被治愈的小家伙的‘出院照’。”
跨年钟声响起时，两人在救助站门口放飞写满愿望的纸灯笼。
江语凡的灯笼上画着戴着画家帽的狸猫，抱着调色盘给星空上色；江欲的灯笼则是穿着白大褂的小茉莉，正给月亮包扎“伤口”。
火光映着雪粒，他忽然从羽绒服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是晒干的茉莉花瓣和外婆日记里夹着的老照片——十六岁的外婆站在老房子前，脚边卧着只戴着铜项圈的狸花猫。
“我查过资料，”少年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外婆当年救下的第一只流浪猫，就是在初雪夜被汽车撞伤的。
她用自己的围巾给它做绷带，后来那只猫跟着她直到去世，项圈上的刻字和你画里的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耳尖在冷空气中发红，“其实……我第一次帮你救受伤的麻雀时，手也在发抖，怕它死在我掌心里。”
雪越下越大，江语凡忽然想起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
【小语，当你读到此页时，巷口的老槐树应该又粗了一圈。记住，真正的守望从不害怕岁月的风雪，就像树根在黑暗里拥抱寒冷，终将在春天长出新的年轮。】
她望向救助站窗内，暖黄的灯光下，那只沾着颜料的三花猫正蜷在江父送来的狸猫图案毛毯上，尾巴轻轻扫过“生灵画室”的铜制门牌。
元旦清晨，救助站迎来第一位“常住居民”——断了翅膀的鸽子。
江语凡给它戴上用旧画框改造的栖架，忽然发现木框内侧刻着外婆的字迹：“给小语的第一百次守护”。
原来，外婆早已在时光里埋下无数暗号，等着她在某个雪天，与过去的温柔重逢。
离开时，江欲忽然指着老槐树笑：“看，树洞里有个陶瓷狸猫。”
斑驳的瓷片上粘着褪色的红丝带，正是母亲藏在她书包里的那种。
雪光中，两人同时想起画展上那句留言：“守护是永不褪色的写生，每个瞬间都是新的笔触。”
初雪渐融，老房子的青石板路上留下两串脚印，一串深，一串浅，却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
江语凡摸着口袋里的银项圈，上面新刻了“第一百只”的字样——那是为即将到来的春天准备的。
她知道，无论多少个寒冬，只要笔尖还能蘸取温暖，只要掌心还能传递温度，那些关于守护的故事，就会像老槐树的年轮般，在时光里一圈圈生长，永不凋零。
远处传来救助站的门铃声，夹杂着幼猫细弱的叫声。
江欲忽然加快脚步，羽绒服拉链上的雪松挂饰在风雪中轻轻摇晃：“笨蛋，跑慢点，别让新来的小家伙等太久。”
她笑着追上他的背影，发现他早已把自己的围巾绕在她脖子上，而他的手套，正揣在她装满画具的帆布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