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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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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老槐树抽出新芽时，救助站的玻璃上贴满了江语凡手绘的“领养公告”。
每只小动物的照片旁都配有简笔画：瘸腿的三花猫戴着画家帽，断翅的鸽子栖息在调色盘形状的栖架上，连最胆小的仓鼠都被画成抱着迷你画刷的模样。
“这样它们看起来像在创作自己的故事。”
她笑着对正在挂灯笼的江欲说，指尖的颜料蹭到了他的校服袖口。
三月的美术联考在即，画室里的倒计时牌让空气都染上了铅笔灰的颜色。
江语凡却总在速写本上画满救助站的日常:
【江欲蹲着给新生的奶猫冲奶粉，母亲用外婆的旧围裙给病愈的流浪狗做衣服，父亲在老槐树下搭的鸟屋里，新入住的知更鸟正用喙梳理带茉莉香的棉絮】
“联考要考人物动态。”
江欲看着她画里的狸猫叼着药箱奔跑，忽然用橡皮敲她的额头，“你该多画我给你递颜料的样子。
春分那天，救助站迎来了最特别的“访客”——只左前爪戴着银色铃铛的暹罗猫。
它瘸着腿撞开玻璃门，颈间系着褪色的红丝带，上面歪歪扭扭绣着“莫莫”。
江语凡认出那是外婆日记里提到的、母亲少女时期救助的流浪猫名字，翻开泛黄的页面，果然看见：【1998年春，小雨给受伤的暹罗猫取名‘莫莫’，因为它总在茉莉花开时躲在巷口。】
“莫莫的爪子受过枪伤。”
江欲蹲下来检查猫咪的旧伤，发现肉垫里嵌着细小的金属碎屑，“和外婆画里那只戴铃铛的猫一模一样。”
他声音发颤，想起父亲曾说，母亲年轻时为了救被熊孩子欺负的流浪猫，自己挨过石子砸，后来外婆教会她用颜料在纸箱上画威慑性的狸猫图腾。
深夜整理救助站仓库时，江语凡在樟木箱底发现了外婆的毕业创作原稿：《花期守护者》。
画布上，十六岁的外婆站在茉莉花丛中，怀里抱着戴铃铛的暹罗猫，身后是举着画板的母亲和年少的江父。
画框边缘用金粉写着：【每个生命都有盛开的季节，哪怕曾被风雨打折枝桠。】
她忽然明白，为何母亲总在救助站的围墙上画满茉莉花——那是外婆教给她的，用美好覆盖伤痕的方式。
美术联考当天突降暴雨，江语凡在考场外撞见抱着纸箱狂奔的身影。
“巷尾的下水道堵了，四只刚睁眼的奶猫！”
江欲的校服全贴在身上，纸箱里传来微弱的叫声，“我给监考老师说了，你的速写可以画‘雨中的守护者’。”
他把纸箱塞进她怀里，自己转身冲进雨幕，裤脚沾满的泥浆在地面画出歪扭的狸猫脚印。
当江语凡在考卷上画出少年在暴雨中撑着纸箱奔跑的背影时，忽然想起外婆日记里的话：“真正的艺术不该只存在于画布，而要长在泥土里，开在需要守护的地方。”
她在画中少年的口袋里添了朵立体的纸茉莉——那是考试前晚，江欲熬夜给救助站折的装饰。
放榜前夜，救助站举办了首场“领养派对”。
暖黄色的灯光下，戴着铃铛的莫莫主动蹭向穿红裙的小女孩，后者正举着江语凡送的狸猫风筝。
江欲站在老槐树旁，把最后一只奶猫放进领养人的猫包，忽然从树洞里摸出个铁皮盒——里面是母亲年轻时的速写本，画满了给莫莫治伤的步骤，每一页角落都有小茉莉涂鸦。
“其实我早就知道，”
他望着漫天飞舞的风筝，耳尖在春风里泛红。
“你总把重要的东西藏在画里，就像外婆把勇气藏在茉莉花香里，我妈把温柔藏在给流浪猫织的毛衣里。”
他忽然掏出联考时画的速写——暴雨中的自己怀里抱着纸箱，而纸箱上画着小小的、举着画笔的江语凡，“监考老师说，这是他见过最有温度的试卷。”
四月初的清晨，江语凡收到美院附中的录取通知，信封里掉出张外婆的老照片：二十岁的外婆站在“生灵画室”门前，身边是已步入中年的暹罗猫莫莫，脚边堆着给流浪动物做的过冬窝棚。
照片背面写着：
【小语，当你收到这所学校的通知时，或许正准备带着画笔和药箱走向更广阔的世界。记住，真正的守护不分远近，就像茉莉的香气，总能穿越风雨找到需要它的角落。】
她望向窗外，江欲正在给即将送往山区救助站的流浪狗系新做的牵引绳，绳子上编着茉莉花纹。
春风掀起他的草稿本，最新的涂鸦是两个背着画架和药箱的剪影，走向开满山花的远方，脚边跟着串渐次变小的猫爪印——那是他们关于未来的约定：考上同一所美院，毕业后扩建流浪动物庇护所，把守护的故事画满世界的每个角落。
末春的第一场茉莉花开时，救助站的围墙上多了幅巨大的壁画：江语凡和江欲并肩站在老槐树的枝桠间，向下方的城市洒下茉莉花与狸猫形状的星光，每颗星光里都藏着被治愈的小动物的眼睛。
路过的孩子们会指着画中的某个光点说：“看，那是我领养的团团！”
而墙根下的留言板上，渐渐贴满了“守护故事”的照片——有老人给流浪猫搭的暖窝，有学生用零用钱买的猫粮，还有情侣带着领养的猫咪回救助站“探亲”。
离开老房子去美院报道的那天，江语凡把外婆的旧画架绑在自行车后座，帆布包里装着母亲缝的茉莉香囊、江欲新画的速写本，以及那只刻着“第一百只”的银项圈。
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哼唱外婆曾教给母亲的民谣，而远处救助站的门铃叮咚作响，传来新的求助电话。
“要迟到了。”
江欲推着车等在青石板路上，校服领口别着她送的狸猫胸针。
“不过……”
他忽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初开的茉莉和风干的猫爪草。
“把春天的味道带上，想我们了就画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