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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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仿佛堕入了极为可怖的梦境。
脚下无垠的海水见不到陆地的踪迹，你失力漂浮在洋面，被无形的密网绊住了脚踝拉入漆黑阴暗的海底。
深海的底部黯淡无光，寒冷到近乎接近冰点的海水冲刷着你的四肢，满嘴苦涩的味道。
你不住颤抖着，意识近乎硬生生地割裂成两半。
伤口明明已经愈合了，但全身的骨头像是要被揉碎般的苦楚，身体发着高热。
那种近乎让自我剥离的痛楚让你的精神远比平时脆弱，也卸下了骄傲和防范，像是一推即倒的脆弱城墙，一点点粉碎剥离。
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极小的、像是泣音般的声音。
一直守候在屋外的人立刻推门进来。
回到宅邸之后，你死活不愿意脱下你的手套。
你担心有资深的魔法师或神官来探访，他们能判别出契约的类型。
虽然在你昏迷的后半夜，不知道被谁悄悄解开了。
雷德用水沾湿你的嘴唇，为你解开衣襟，细致地擦干身上的冷汗。
他近乎悲伤的视线让你心头一颤，握住你的手祈祷，眼角似乎带着微不可查的湿意。
“为什么您每次……什么都不肯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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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雷德的相遇，已经在十年之前了。
你的名字是尤希米卡，寓意是春天鲜花绽放的山岭。
作为公爵的独子，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便屹立于万人之上，生活优裕衣食无忧，本应是最为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孩子，却听见了父母意外过世的噩耗。
在双亲的葬礼后，你半夜溜出了主宅，守在那巨大而冰冷的石碑之前不肯离去，淋了一整夜的雨。
年幼的少公爵独自出行，你的两位贴身侍女被严惩革职。
因雨水受寒，高烧到意识朦胧间，你回想起了上辈子的记忆。
所有的记忆都像蒙了一层厚重的雾霾，你已经不记得过去的名字。你唯独记得，这里是小说笔下虚构的世界，而你，尤希米卡——
正是这个世界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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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尤希米卡，和主角之间是没有那么多交集的。
莫恩雷德的出生地不明，身世亦扑朔迷离。某场战役后失去了抚养自己的家庭流离失所，他因为血统驳杂以及被认为是不祥之兆的黑发，被卖给了奴隶商贩，沦为了阶下囚。
他本来应该被一位高龄富商买走，成为他的养子。
但不知剧情出现了什么错漏，那位富商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你虽然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关于雷德的事却记得很清楚。
看来过去的你应当相当喜欢这个角色。
你本来和主角的初次见面，应该是在学院之中，悲剧且又不幸地，你们对同一个女孩坠入了爱河。
如果这是单纯的恋爱故事就好了。
内心缺爱又扭曲的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太阳，而那单纯善良的女孩却深深地爱上了别人。
在不被人理解的苦楚和憎妒的情绪下，深陷于黑暗的你最终走上了不归路，没能找到自己的救赎。
你的末路，是作为残暴疯狂的鲜血公爵被悬于处刑架上，被处以净化之火的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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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也不希望在万众瞩目之下像烧烤串一样熊熊燃烧，既然善与恶的立场已经确立，被流放或者被一剑穿心这种结局还比较好。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系统，又或者没有那一天的红色高危警报，你不清楚你和雷德的纠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你知晓一点。
如果不做出任何行动，莫恩雷德可能活不过那个晚上。
你望着展台上鲜血淋漓，四肢被生锈的铁链牢牢束缚，一次次鞭刑打得皮开肉绽，却不肯泄出一声痛呼的孩子。
你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由公爵府来买下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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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第一次和见到雷德的时候，铁链悬挂在他的四肢之上，沉重的金属颈环似乎要将他弱小的身躯压弯。溃烂的伤口即使简单清洁过，空气中还是弥漫着难以言诉的味道。
他似乎是这批奴隶中最为倔强的一个，多次尝试逃走，身上的伤口也最为刺目。
少年的步伐很慢，铁链在地上拖拽发出闷重的滚动声，被奴隶主喝令赶紧跟上来，鞭子落在身上打得血流如注。
因饱受虐待，发黑腐败的伤口尚未愈合时又留下了新伤，有时候两三天才能喝上一顿碎米粥，食物供给严重不足导致比同龄的孩子矮小瘦弱得多，少年仅仅是站立都感到乏力。
但这个自始至终没放弃求生希望的孩子，在未知的恐惧中压抑着战栗，如同凶狼般的视线紧紧锁在你的身上。
在地下商会之中，贵族们可以用面具隐蔽自己的真实身份，挑选他们喜好的商品。
奴隶主赔着笑，委婉地询问是否需要更换别的商品。
毕竟他们这里面容姣好、脾气温顺的有很多，想要买回去作为玩伴的话，也有漂亮且稀有的人鱼混血。
这个商品已经快要报废了，凶性难驯且伤势过重，如果不是你把他捡了回来，他可能隔日就要抛尸在乱葬岗。
地下商会本以贩卖稀有和违禁商品为主，没有到流通幼年奴隶的地步，但是因为父亲的过世，领地失去权威的管理者，这两年的行径越发猖狂。
你冷冷地捏着骨瓷的杯柄，骨瓷杯出现了一道裂缝。
“没关系。”
这群披着商人外衣的恶魔在你眼皮底下还没有胆量如此猖獗，背后应当有高层人物为其撑腰。
你露出阴冷的笑容。
“毕竟那种身体脆弱的看起来会轻易地死掉，这种顽强的家伙应该一时半会咽不了气。”
奴隶主阿谀奉承了一番后，将一把奇特的钥匙交付到你的手中，并告知了你操作奴隶颈环的方法。
只要稍有反抗的念头，剧烈的电流就会贯穿四肢，让其动弹不得。
你面具下的表情并不算好，厌恶地甩手，让那个人下去。
等四下安静后，你抬起少年的脸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你能看到他黑色的发旋垂了下来。
声音嘶哑地像含了一团砂纸，反复摩擦着喉道，流出浓稠乌黑的血。
“奴隶是没有名字的。”
见他不肯说，你把玩着手中的钥匙，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算了……”
“我的名字是尤希米卡·阿萨维里亚，帝国的第一公爵继承者。”
你取下面具和兜帽，露出王族标志性的如同天边耀眼的朝阳般的金发。
在他惊怔的眼神中，拉动他脖子上的颈环迫使他抬头看向你。
沉重的锁链看起来非常碍眼，你拧捏着他的下颚。
“这里是我的封地，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东西。”
“你已经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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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虽然把男主捡了回来，但身体的根基在那，小孩子抵抗力又不强，伤口外加疾病的反扑几乎夺走了他半条命。
侥幸救回来，雷德再次恢复意识已经在一周之后了。
你吩咐女仆们带他去梳洗一下。
过长打结的黑发被剪掉，露出那双苍空般深邃，仿佛蓝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睛。
记得原文中曾描述过，他的眼眸似乎有种摄人心魂，绝对不会让人忍心拒绝的魔力。
你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
作为你的仆从还算说得过去，仪容重新整理之后，倒是比过去顺眼了许多。
四肢圈缚的锁链已经解开了，但是脖子上的颈环看起来令人不快。
你把他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我不喜欢自己的狗，总是戴着别人给予的东西。”
你状似无意般把钥匙丢在他的脚边，把双腿翘在他膝盖上，换来他怔愣且疑惑的目光。
他艰涩地转移视线。
“为什么？”
这是你听他开口说的第二句话。
嗓音恢复得好一些了，没有以往那般沙哑。
“那群人还真的不会训狗。”
你和王室的血缘关系亲密，母亲曾是皇室的公主，你也是帝国现任皇帝的亲族。
虽然没有自封为大公，但阿萨维利亚领土辽阔，和公国无异。
区区一个奴隶，你根本不畏惧他能翻出什么风浪。
自他在卖身契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他一辈子都无法脱离你的掌控。
“真正的恶犬，根本不需要被项圈束缚住。”
畏惧恶犬的獠牙伤及自身而为它套上项圈的，不过是一群胆怯又胡作非为的大人罢了。
你在等待的，是一只会绝境反扑，咬断恶人咽喉的狼。
“让我看看你的本性吧。”
你在心底默念。
锁扣转动，颈环落地沉闷的声响，仿佛故事开端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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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双亲后的你，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很快开始学习并着手操作领地的各项事务。
把悲伤抑或欢喜的心情全部隐藏，极少显露自己的情绪。
宅邸里的佣人们纷纷感慨，你父母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他们未曾知晓——
在每个漆黑的深夜，你独自度过的冰冷的夜晚。
在宽广的床榻上，蜷曲着身躯才能抵御寒冷，不自觉地环抱着柔软的枕头。
在你的内心深处，或许还是有个未曾长大的自己，期望着能有人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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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之间，你仿佛回到了旧日。
你为了逃避冗长沉闷的礼法授课，乔装打扮后偷溜到下城区，雷德不放心一直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偷偷跟着。
他面露难色，压低音量。
“尤希米卡大人……”
你不耐地挥了挥手，压根没把他的话放下眼里。
“叫我少爷。”
“不用跟着我，黄昏之前我会回去的。”
你父母所治理的城邦平静祥和，民众们安居乐业，你最喜欢街角那家香气四溢软乎乎的松饼店。
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你就会偷偷跑来这里。
没想到会被雷德发现。
“但是……”
你捂住雷德的嘴威胁道。
“二个选项。”
“第一、闭上嘴跟我走，不准提问。第二、你现在乖乖掉头回去。”
雷德肩膀的力道松懈下来，显得乖巧而顺从。
“请允许我跟随您一起。”
你预定了最喜欢的草莓枫糖浆热松饼，切了一小块，放进雷德的盘子里。
他坐在你的正对面，似乎神情有些拘谨。
平民能允许和贵族同席的场合并不多，你这次可是看在美味松饼面子上的特例。
你昂了昂下巴。
“不准浪费食物。”
你记得原文里雷德并不怎么喜欢甜食，还能无形中给他下绊子，看着他苦恼却又不得不屈从于你，内心抗拒却又不能逆反主人的命令。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没像你想象中那般露出怪异且难以接受的表情。
或许是管家的授课教育太优秀了，又或许他天性稳重，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喜恶。
他露出极其温和的笑容，眸中里那抹蔚蓝仿佛融化的糖浆，甘美而轻盈地滴落在软乎乎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松饼上。
“非常好吃。谢谢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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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从那时起，他对你的称谓就比其他的下属更亲近一些。
你被他单纯的笑容打得措手不及，澄澈的微风吹拂在街道上，从树影的间隙落下碎金般的光环，正是蜜塔花的盛开时节。
这也是阿萨维里亚领地内的特有品种，一种可食用鲜花。
花蕊带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将其晒干磨成粉末后，和糯米粉、冰糖和麦酒混合，可以制成亮晶晶的糖果，是很出名的特产。
你叉了一口奶油草莓，清爽的甜度刚刚好。
难得的休假日，你也懒得再揪着雷德欺负。
“哼，知道就好。”
你将视线移开，绝对不是因为你有一个能共同分享爱好的朋友而感到安心。
回程的路上，夕阳将你们的背影拉得很长。
你被层层叠叠的花簇吸引了视线，行走的路线偏离，没意识到视线的死角疾驰而来的马车。
雷德虽然及时地护住了你，但你的腿还是被路面锋锐的石块划了一道血痕。
车夫安抚受惊的马匹后连连致歉，你摇头表示无事。
若不是你贪凉而只穿了夏季的短裤，腿上也不会有这么一道骇然的擦伤。
只是伤到了皮肤表层，行动有些不便，但也并无大事。
雷德那副动摇的表情，眼底显而易见的慌乱，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
明明这种小伤，于他过去的经历而言也只是不痛不痒。
“你在慌什么。”
你冷静地起身，却被压按着身体要求在花坛边坐下。
雷德垂下眼睛脱下你沾着血的鞋袜，用水清洗了一下伤口，念出了治愈魔法的咒语。
空气中漂浮的光粒子聚集在伤处，疼痛很快减轻。
你却被震惊地无法说出任何话。
在神圣帝国，平民擅自学习魔法是重罪，更别说雷德的位阶远在平民之下。
他本应该隐瞒自己会使用魔法这个事实，誓死捍卫住自己生存的底牌，在尔虞我诈的贵族圈还能侥幸苟活下来，但他却在伤者面前没有犹豫一瞬。
你不禁感慨这就是胸怀天下的男主，无论在何种境遇之下一直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
但很不幸，他遇上了你这个欲图颠覆世界的恶人。
你用脚尖踩着他的肩膀，狠狠碾了下去，听他吃痛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奴隶，你从哪偷学的魔法？”
你的声音冷得仿佛结了一层厚重的冰，威压使他不得不单膝着地。
他低头沉默不语，静候你的严惩。
“回去宅邸之后自己去领罚。”
你揪住他的衣襟，贴着他的耳畔轻声威胁，仿佛恶魔絮絮的低语。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你永远都是公爵府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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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惩罚内容大概率是——
擦亮公爵府里所有的玻璃制品，减免每个月四天的公休（但是工资照常发放），帮你抄写繁重的古文来完成课业，讨伐危险的魔兽获得相关素材，帮忙吃掉盘子里剩下的球甘蓝诸如此类，完全取决于你当天的心情而定。
你也记不清楚了。
来年开春，在帝国的寄宿学校开学之际，他也正式成为了你的近侍，也是唯一指定跟随你入学的从属。
你想，他对你的感情，应该是复杂远大于亲近之情的。
所以你和他的对话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外，很少贴近个人的生活。
你是个心胸宽广的雇主，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情，连职场恋爱你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你幼年时最为喜欢的女仆长和王城巡视队的骑兵举行婚礼的时候，你还特意溜去了他们的婚礼现场。
雷德本应该在休假，听到你又不见了的消息后，连忙放下了手头的事。
“……你怎么在这？”
你发现雷德简直像安装了24小时无线电探测仪，你在哪都能找着你。
他平静地笑笑，走向献花的人群，献上一束纯洁无瑕的百合花。
“因为您需要我的时候，我能随时陪伴在您身边。”
钟楼响起雄浑的钟声宣誓祝福，成群的白鸽拍打着羽翼飞到遥远的天空之中。
你托着腮望着抛向空中的雪白花束，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