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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吃了没文化的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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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柾：“你说什么！！”
艾意眼神未动，语调平稳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就是个二流货色。”
他从关公像上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她脸上的疤痕上，“最初的觉醒实验，要是我和艾依没能成功觉醒意识，你跟你的绑定体当天就被当成淘汰样本处理掉了。你搞清楚，实验室爆炸跟我是否选择救人，本来就跟你这个失败者没多大关系，因为从一开始，你的结局就只有死路一条。”
忆柾：“……”
“爆炸反倒打破既定流程让你存活，你该认清现实心存庆幸，而非毫无逻辑地将我视作复仇目标，不是吗？”
“你少在这里偷换概念！”忆柾的声音撕裂般嘶哑，泪水混合着脸上疤痕的刺痛滚落，“我从来就不需要你打破什么既定流程！我根本不怕死——死有什么可怕的？能和翟柾一起，就算是被当成垃圾处理，就算是被那场大火烧成灰烬，我都心甘情愿！”
她猛地揪住自己的斗篷，胸膛剧烈起伏，声音里灌满了蚀骨的绝望与痛苦：“可我活下来了！偏偏是我活下来了！”她的嘶吼陡然转为崩溃的呜咽，字字泣血，“活下来的人，注定要背着和他有关的所有回忆反复煎熬，被蚀骨的痛苦缠到喘不过气，还要把这满腔的恨意刻进骨子里，拼上这条残命也要找到凶手，让他为他偿命！！”
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沈岚更是听的泪流满面。
黎珂他太懂这种感觉了，死亡永远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留下的那个人，要独自守着满是缺口的回忆，在无数个深夜被思念凌迟，看着熟悉的一切却物是人非。
父母的离去，自己就是靠着仇恨苟活下去，而那次艾意的意外，更让他绝望。
黎珂望着艾意的侧脸，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失去了艾意自己又该怎么活下去，明明心早就随那个人一起死去，却还要拖着一具空壳，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苟延残喘，日复一日背负着思念与痛苦，永远活在无法愈合的遗憾里。
艾意极轻的咬了咬下唇，眼睫垂落时掩去一瞬复杂，再抬眼，他脚步轻缓地走到忆柾面前，“可是心心，你的复仇从根本上就是个斯德哥尔摩患者的歇斯底里。”
忆柾猛的僵在原地：“！！！你刚刚叫我什么？心心？”
艾意抬抬手，指尖先在她手腕上轻轻顿了一下，像是犹豫了半秒，才牵过她的手腕，缓缓摊开她的掌心。
他指尖极轻地在她手心里一笔一画勾勒着某种图案，这个动作可以说是非常的亲昵，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忆柾随着他在手心里画的每一笔，越来越震惊的看着艾意：“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和翟柾的暗号！是不是他告诉你的！他是不是还活着！！”
“不过是仿真人数据库里对外开放的基础数据资源，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艾意瞬间收回手，脸上最后一丝刻意的温度也彻底褪去。
忆柾：“什么！！！”
“你的绑定体……也就是所谓的翟柾，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觉醒过意识，这种未觉醒意识的仿真人，与阿尔法工厂流水线上量产的上亿个产品没有任何区别，那些你以为独属于你们的时光，那些专属记忆，其实全是数据库里所有仿真人都能浏览、都能套用的公开数据，连半分特别都没有。”
艾意面无表情，看着她的眼神近乎残忍：“那些年你在实验室和他共度的日日夜夜，一起熬过去的实验，他对你的好，对你的迁就，对你的陪伴，全都是因为他对你绑定的是爱人程序。”他顿了顿，缓缓念出那个名字，“正如你们的实验组名一样，Devotion investigation……挚爱研究。”
忆柾沉默在原地：“……”
张时京啧了三声，语气唏嘘：“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资本抢资源抢红了眼，拿活生生的人当实验耗材，毁了人家一辈子不算，连真心相待的感情都磋磨得面目全非，说到底，都是被命运推着走的可怜人，太惨了。”
李锦年侧过脸，目光落在地板上倒映的卡车火苗上，火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却照不进半分暖意。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在自言自语：“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早一步摸清真相，是不是所有悲剧都能避免，是不是就不会有人落到这般境地……”
张时京愣了愣：“锦年，你怎么突然说这个……”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想起艾意方才的话，语气骤然沉了下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对你，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
李锦年没有接话：“……”
“呕——！”突然，忆柾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干呕声陡然响起，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她死死撑着关公像的基座，一遍遍干呕着，每一声都透着撕心裂肺的狼狈。
季烨辰皱着眉别过脸，实在听不得这惨状，沉声道：“你毒发了？要不先撤出去，这里交给我，这群人我来处置。”
忆柾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依旧弓着背，半晌，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又癫狂的笑，“是数据又怎么样？他对我的好，我们一起熬过的日日夜夜，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回忆，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够了，这样就够了！”
她佝偻着身子，眼神死死盯着艾意，淬着不死不休的恨意，“你杀了翟柾的仇，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必须报！”
说完猛地转头看向季烨辰，“既然他仗着自己是仿真人不怕细菌，就敢对我们痛下杀手，那咱们也没必要留余地了！！”
季烨辰推着季研的轮椅往后退两步，他意识操控着赵春义：“杀了他们所有人。”
赵春义全身上下瞬间冒出数以万计的尖刺。
“林弋，你俩过来！”
沈岚呵斥一声，周身能量骤然暴涨，青绿色藤蔓从右手袖口弹射而出、瞬间窜至数米长，带着呼啸的劲风缠向黎珂与艾意，猛地将两人往回拖拽！同时左手的藤蔓又如闪电般卷住李锦年和张时京的腰腹，狠狠将两人拽到自己身后。
下一秒，十根主藤蔓轰然交织，密密麻麻的叶片疯狂增生堆叠，瞬间凝成四面两米多高、泛着冷光的厚实藤盾，死死挡在众人身前。
密不透风的叶片遮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黑暗中大家纷纷伏低身体。
这时，只听雨打芭蕉似的，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是赵春义向着众人射出的尖刺。
“听听这声音，这密集度……”张时京难得正色，声音嘶哑着低语道：“现在除了锦年和艾意，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扛不住蓝环章鱼的神经毒素，沾到就死，没有活路！”
“那怎么办！”沈岚整个人都承受着大量尖刺射过来时的冲击力，她咬了咬牙，“黎珂，你还能打吗？怎么伤成这样都不赶紧扎根补充能量治疗自己？！”
黎珂呸出两口带着碎肉的血水，“他妈的地下都挖了两层，根本没有土壤来给我扎根，你让我吸混泥土吗！”
沈岚语塞，刚想说什么，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传来，尖刺攻势愈发凌厉！
藤盾上的叶片早已被射得千疮百孔，幽蓝尖刺几乎要穿透藤盾缝隙，她不敢有半分停顿，拼尽全力催动体内能量，新的藤蔓疯了似的从破洞处钻出，飞速填补缺口，叶片增生与尖刺破坏的速度几乎持平，每一次填补都伴随着她痛苦的闷哼。
“现在这情况，沈岚也撑不了多久……”李锦年摘下眼镜，指尖在镜片上飞快一擦，目光精准锁定艾意：“这里只有我能感应到赵春义的大脑和心脏的位置，让我去……”
还没等黎珂开口，张时京先说话了：“你怎么去！你的血液只是可以免疫蓝环章鱼的神经毒素又不是免疫伤害！还没靠近就被密密麻麻的刺给捅死了！”
“不用我靠近……”李锦年侧头转向那个犰狳改造人的方向，“只需要把那人的枪抢过来就可以了。”
艾意按住李锦年的手，“没什么意义，就这种密度的毒刺，你根本没有时间瞄准，不出一秒你全身都会被射穿。”
“那怎么办！”沈岚浑身发抖，显然她的能量已经快要用完，就这短短的五分钟不到，她手上的藤蔓已经暴涨至少几公里了。
“我来掩护锦年。”突然黎珂喘着粗气说道。
艾意：“……”
黑暗中，黎珂看不清楚艾意的脸，但是他能感觉出那人正看着自己。
自己的身体此刻已经是风中残烛，剧痛从四面八方袭来，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艾意的脸，疯了似的想伸手抚摸那片细腻柔软的肌肤，贪恋那份曾让他心悸不已的触感。
两人都太清楚刚刚黎珂的话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的触摸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但黎珂别无选择，只有他冲出去，锦年才有机会开枪，大家才有一线生机。
喉间涌上浓烈的涩意，黎珂沉默着抬起手，指尖抖得厉害，刚要触到艾意脸颊，又硬生生蜷起食指，轻轻蹭过他颈侧细腻的皮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不行！”李锦年一口回绝。
这时，原本黑暗的空间突然照进针尖儿大小的光，刚好照在艾意灰蓝色的瞳孔上。
“沈岚的叶片已经被扎穿了！在这躲着只能等死！”黎珂收回手的同时，默默收回看向艾意的缱绻目光，他的手指异化成猎豹的利爪，“我先冲出去抢那男人的枪！时京，你说那什么章鱼毒的发作时间是多久呢？”
张时京：“十分钟。”
“足够了！”黎珂撑着地面狠狠发力，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身体晃了晃才勉强撑起半截身子，“锦年，躲在我身后，开枪的事交给你，所有伤害我来挡。”
他喉结滚了滚，目光下意识往艾意的方向扫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像是怕再多看一秒就会溃不成军，低声补了一句，“我如果死了，你们之后……别为难艾意。”
艾意：“……”
李锦年转过头，眼泪无声地砸在衣襟上。
“就你这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敢说挡伤害？”张时京突然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大兵哥你老实待着吧，肉盾这活儿，我来干。”
他抬手帮李锦年擦掉满脸的泪水，“反正我都中了毒，活不了多久了，死前好歹能帮我家李大队长做点事，就算是用这条命，换他之后偶尔能想起我一次，也值了。”
李锦年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时京，那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时京，你……”他的话堵在嘴边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一直沉默的艾意斜睨了张时京一眼，终于开口：“你这学期的药理学绩点，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张时京满脸错愕，剩下几人也瞬间愣住。
“其他人也就罢了，”艾意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你难道也真觉得，自己中了毒？”
众人：“？？？”
张时京猛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一声狡兔三窟，面上却半点不敢显露。
其他人一听这话，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底骤然燃起簇簇生的希望！
看来艾意留有后手。
张时京秒切换成一副求知欲爆棚的nerd模样，语气夸张又带着点刻意的讨好：“博导！您要是没给下毒，刚才拿一支磺胺甲噁唑注射液递给黎珂干嘛？这就跟他要去抢银行，您反手递上来一把指甲刀似的，根本不合理啊！”
还没等艾意开口，噼里啪啦的异响骤然戛然而止！
外面猛地传来忆柾气急败坏的声音：“可恶！我们被耍了！”
沈岚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原本死死护住众人的藤蔓轰然垂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黄，软塌塌地堆在地上，再无半分生机。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赵春义泡白的水光肌，此刻竟暗沉得如同老抽般发黑发褐，他直挺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微商大姐吓得脸都白了：“毒发了！他毒发了！！”
双胞胎妹妹抱着昏迷的姐姐剧烈咳嗽：“我也不行了，心跳的好快，喘不过气来了。”
“蠢货！你那是心理作用，真正中毒的只有赵春义！”忆柾看着眼前从藤蔓里站起身的艾意，被气的胃痛。
“什么？我们没有中毒？！”瘦高的犰狳改造人和刀疤男对视一眼，“那小子诈我们！”
只见忆柾猛地冲到赵春义的旁边，一把捡起旁边掉落的针管，“这一支注射液才是毒药！是不是！！”
她眼神猩红，几乎要喷出火来，指尖颤抖地摸着管壁上的钢印，“不对！这种一次性针管根本没法二次灌装！你到底怎么替换里面药液的！”
艾意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想多了，这只是一支普通的磺胺甲噁唑注射液而已。”
“你说谎！磺胺甲噁唑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效果！”忆柾猛地抬头，朝着艾意歇斯底里地嘶吼。
一旁的张时京盯着赵春义的症状，他瞬间了然，“磺胺甲噁唑与氮氧化物产生的急性溶血反应！”
“！！！”
忆柾听他说完，立马也明白了过来，她气的呕出一口血：“一开始，一开始就是你布下的局！不管我做什么都在你的算计里！可恶！太可恶了！你把所有人都当狗一样耍！”
黎珂皱紧眉头，死死盯着忆柾疯癫的模样，又转头看向张时京：“操！到底他妈什么意思？赵春义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他不是早就解毒了吗！”
“笨不笨！谁跟你说这是解药？”张时京甩开他的手，语气激动道，“谁注射了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的毒药！”
所有人：“什么！！！”
黎珂愣了愣：“可你之前不是说，这东西是治细菌感染的吗？怎么又变成毒药了？！”
“单纯注射当然没事！”张时京蹲下身，眼神冰冷地盯着地上抽搐不止的赵春义，“但要是注射了这个再吸入大量氮氧化物，两种物质在体内发生反应，就会引发急性溶血，神仙都救不了！”
黎珂眼神狐疑的快速扫了艾意的全身：“那什么氧化物又是哪儿来的？”
“大兵哥，吃了没文化的亏吧！我给你科普一下，柴油燃烧时就会产生大量的氮氧化物。”张时京说着，目光望向还在冒着黑烟的卡车车头，“看来，从一开始艾意开车撞进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撞死赵春义，而是早就计算好了，只要拖延时间让赵春义吸入足够多的废气，再静脉注射磺胺甲噁唑，就会引发急性溶血反应和内脏衰竭。”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着地上抽搐的赵春义，只听张时京又补充一句：“磺胺甲噁唑和氮氧化物这两个物质本身都没有毒性，但是一旦混在一起，里面的磺胺类药物就会抑制体内抗氧化酶，叠加氮氧化物的氧化应激引发咳嗽，呕吐，痉挛，黄疸……”
黎珂看向卡车，猛的想起这支注射液原本是艾意拿给自己的，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犹豫了几秒才开口道：“为什么能确定赵春义会抢，万一……”
他话还没说完，艾意直接打断道：“因为他足够的贪，明明他的基因融合已经在合理阈值内达成最优平衡，却还因为无休止的欲望强行突破边界进行二次强化，”
忆柾：“……”
“很有趣，不是吗？”艾意淡淡的说道：“人的身体强大到可以承受刀割斧凿、筋骨断裂的物理伤害，可又脆弱到小小的两种无害物质叠加反应，就能精准击溃造血系统，在极致的痛苦中耗尽生机，轻易要了人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