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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要么生,要么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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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柾走到艾意面前,盯了好一会儿他满脸细密的尖刺才开口道:“你就没有什么对我想说的?”
艾意被微商大姐的根茎死死缠住,半跪在地看起来有点狼狈,他缓缓抬眼看向忆柾:“我应该说什么?“
“你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对我就没有一丝愧疚?”忆柾的泪水汹涌而出,声音里满是崩溃的控诉。
艾意静静地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良久才缓缓开口:“愧疚,良心不安……你该比谁都清楚,我没有那种情绪。”
“我说的是当初!当初的那一夜!”忆柾猛地怒吼,泪水砸在地面,“你还是个人的时候!”
“没有,从来没有。”他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一夜,我只记得逃出生天的庆幸,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忆柾看着艾意,颓然的摇摇头声音嘶哑,“你明明知道!骗我一句,说你有愧疚,我就会心软,就不会杀你!可你为什么连装都不肯装?连骗我都觉得多余?!”
艾意微微歪了歪头:“我为什么要骗你?”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非要我说实话,那便是你本就该和他们一起被烧死,省得如今在这里纠缠,徒增麻烦。”
“好好好!你真的没救了!”忆柾站起身来,退后两步,“你们所有人,想怎么处理他就怎么处理他,凌迟也好,肢解也好,怎么都可以,就是一个条件,别让他死的太轻松!”
话音刚落,刀疤男的杀意暴涨,两片巨大的叶片如□□般横扫而出,直劈艾意脖颈,“我父母、老婆的命,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李锦年瞳孔猛的紧缩:“林弋!沈岚!”
回应他的只有无动于衷的沉默。
艾意瞳孔里越来越近的叶片,他笑了笑。
下一秒,束缚周身的枷锁轰然撕裂,他被人猛地抱起,叶片擦着耳廓呼啸而过,重重砸在后方关公像的盔甲上。
救他的人竟是黎珂。
忆柾死死盯着那个浑身浴血、连站立都摇摇欲坠的身影,却仍将艾意抱得稳如磐石。
凭什么?凭什么!
极端的愤怒冲垮了理智,她朝着黎珂嘶吼:“你这个白眼狼!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你爸妈如果知道自己才死六年,尸骨还没在地下寒透,坟头的草都没长齐,自家的好儿子就忘了灭门之仇,爱一个仿真人爱到连仇恨都不顾了吗?!你说你贱不贱!你就是个认贼作伴、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畜生!”
黎珂对这歇斯底里的咒骂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艾意脸上密布的毒刺。恍惚间,又看到爆炸那晚这人满身玻璃渣的模样。
“黎珂……”艾意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他抬起手,食指轻轻拂过黎珂脸上的血渍,指尖缓缓滑到他的喉结处,“你的身体快到临界点了。”
黎珂:“……”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艾意抬眼看着黎珂布满血丝的眼睛,感受着对方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自己脸上,“你会保护我,对吗?”
黎珂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像是承诺,又像是压抑的痛楚。
艾意从怀中取出一管泛着冷光的注射液,轻轻放在黎珂掌心:“再保护我一次。”
张时京眉头紧锁,眼底掠过一丝凝重,看来艾意终究是要对黎珂用高浓度□□,强行激发他潜最后一丝能力。可自己与艾意都心知肚明,以黎珂眼下油尽灯枯的状态,这哪里是什么激发,分明是用一记猛药透支他最后一点生命力,榨出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李锦年也想到了这个注射液究竟是什么,厉声对黎珂道:“不要!这事还有余地,没必要玉石俱焚!”
黎珂盯着艾意的眼睛,没有半分犹豫,拿着注射器反手就朝着自己的颈动脉扎去。
果然这人,不会这么简单的自投罗网。
忆柾见状惊声大喊:“快抢过来!”
微商大姐先反应过来,周身根茎骤然暴涨,像无数条墨绿色的毒蛇,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黎珂手中的针管绞去。
沈岚盯着黎珂,她的身体半撑在地,指尖下意识涌出坚韧的藤蔓,如利剑般疾射而出,死死缠住对方的根茎。两条植物藤蔓在半空激烈交织、撕扯,发出“滋滋”的摩擦声,绿意与墨色纠缠着僵持不下。
就在沈岚的藤蔓即将触碰到针管的刹那,吕良诚的叶片如锋利的刀刃猛然甩来,寒光一闪,“唰”地将沈岚的藤蔓尽数劈断,断口处汁液飞溅。
微商大姐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几片带着尖刺的藿麻叶子如箭般射出,狠狠贴在黎珂的手臂上。
“嘶——”锥心刺骨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黎珂下意识地松手。
赵春义早已蓄势待发,快步冲上前稳稳接住,转身便将针管递到忆柾手中。
忆柾盯着玻璃管上的刻印:“磺胺甲噁唑注射液……”
张时京:“!!!不是□□?”
沈岚朝着张时京皱眉:“那玩意儿是什么?”
“磺胺甲噁唑注射液……针对革兰氏阳性菌的强效抗菌药。”张时京说到这,脸色惨白却难掩震惊的看向艾意,“专门治疗细菌感染引发的急性肺炎和重度脑膜炎!”
忆柾怒视艾意,“你竟然下毒!”
所有人:“!!!”
张时京剧烈咳嗽几声:“靠!艾意!你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还用革兰氏阳性菌!这玩意儿引起的重度脑膜炎不及时干预!死亡率高达80%以上!而且过了四小时的黄金治疗期就算治好,也大概率会流口水!”
黎珂震惊的盯着艾意:“什、什么?!”
“你不信任我……”艾意直勾勾的看着他:“刚刚你是故意松手的让他抢走你手上的注射液,对吗?因为你以为注射器里是会议室的那支□□,认为我会用你的生命换取自己的安全。”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本质来说,现在的你已经不想以消耗自身生命为代价来保护我了。”
黎珂一愣,他气的浑身发抖,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你他妈居然、居然……”
艾意不等他说完,语气平淡的打断,言语见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只可惜,那是解药。”他微微垂眸,“我以为,我们之间会有例外。”
忆柾望着他孤寂的侧影,只觉得眼前人陌生得可怕。
难道他真的对黎珂动了真情?这个想法让她浑身发冷,随即又在心底疯狂反驳:简直是天方夜谭!他这种骨子里全是算计的怪物,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怎么可能懂得动情?
这时就听张时京的一声怒吼:“艾意!你拿的这一支不会是我医疗箱里的那支吧?”
艾意点头。
张时京气极反笑:“厉害,真是厉害!就这一支解药,你居然都敢直接打细菌战!既然如此,干脆毁灭吧,赶紧的,省得再折腾!都变傻逼吧!啊巴啊巴……”
沈岚对于今天一天早已经没招了,她已经无所谓了,再怎么都无所谓了,她靠在墙上心里默默暗骂一句:真够心狠手辣的。
全场哗然,众人如遭雷击。
“难怪我一直恶心反胃,原来早就中了毒。”双胞胎妹妹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姐姐,声音发颤地看向微商大姐,眼底满是恐慌与无力。
微商大姐早已撑不住,扶着墙剧烈干呕,脸色惨白如纸:“不行!我要走!这地方我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她踉跄着扑到季烨辰面前连连作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辰少,求您了!您放我走吧!让我们去医院治病!我现在心跳快得要炸开,再待下去肯定要死在这了!”
“是啊辰少,求您让我们……呕——”话没说完,双胞胎妹妹猛地弯下腰,一口酸水狠狠呕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的绞痛让她浑身发抖,“我姐姐已经晕过去了,再在这吸病毒就没命了!求您开恩,让我们出去吧!”
季烨辰没回答她们的话,对着瘦高男人沉声道:“阿庆,你马上去仓库盘点!把当初搜刮白银医院时的物资再翻一遍,看看有没有那什么注射液!”
阿庆点点头,立马准备跑路。
张时京这时对着阿庆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与现实:“别做梦了!磺胺甲噁唑注射液也就三甲医院能有零星存货,你这破地方哪配得有?北京据点总共也才三支,我就带了一支备用……”他收敛神色,语气凝重下来:“不要挣扎了,这种特效药根本没有平替,都等死吧……”
“就一根……”
“没有平替……”
张时京的话像是魔咒般让所有人的目光变得炽热而贪婪,他们的眼睛都死死锁定在忆柾手中那管小小的注射液上。
季烨辰率先向前踏出一步,眼神冰冷地朝着忆柾摊开手:“东西给我。”
忆柾猛地攥紧手里的针管,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季烨辰,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们这群人能活到今天,哪一个不是靠我撑到现在?现在反过来要抢我手里的东西?”
卡车车头还冒着滚滚黑烟,模糊了两人的轮廓,季烨辰却依旧维持着摊手的姿势:“你对我的恩情我当然记得,大不了等你死了,我多给你烧几叠纸钱也算全了这份情。”
“季烨辰,我看你是蠢到骨子里了!”忆柾猛地将针管藏到身后,“就算把注射液给你又能怎样?就你那点能耐,能复制出解药救更多人?”
“少跟我扯这些屁话!那人不是说黄金治疗期就四小时?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四小时就能造出解药?我这个学渣都知道是痴人说梦!”季烨辰盯着季研的发漩儿,“我今天才见到阿灿,我连怎么把他拆骨扒皮、慢慢折磨到哭着求死都想好了,你觉得我会赌上这一切?”
忆柾:“……”
季烨辰说完刚刚还在干咳的微商大姐突然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猛的站直身体,手上猛的摆出两条主茎朝着忆柾的手就缠了过去。
变故陡生!
赵春义猛地冲上前,一把攥住忆柾手中的注射液狠狠夺过,他眼底布满猩红的疯狂与不甘,抬手就将针头狠狠扎向自己的颈动脉,嘶吼声里满是积压的怨怼与戾气:“凭咩啊?呢支药点解就话一定系你哋两个先用!我帮你哋扫平白银城啲仿真人??阵,边个有我咁大功劳啊!”
季烨辰瞳孔骤缩,指尖瞬间凝起冷冽的气场,飞速构建寄生链接,意识如利刃般直刺赵春义的脑海,厉声下令让他立刻交出注射液。
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就在赵春义被脑控得眼神涣散、双手不受控地恭恭敬敬将空针管递出的前一秒,针管里所有的药水已尽数推入他的颈动脉,顺着血管飞速蔓延至全身。
所有人:“!!!”
没人能料到,最后攥着那管解药活下来的,竟然是赵春义!
季研突然转头冲季烨辰狂笑:“活该!都去死吧!哈哈哈哈!”
“啪”的一声脆响,季烨辰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力道重得让季研差点连着轮椅倒在地上。
他掐着季研的下巴,指节用力到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声音又冷又黏,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好啊,要死就一起死!我现在就把你拖去那辆还在烧的卡车头里,把你烧成一把灰!等你化成骨灰,我就一点一点吞进肚子里,让你就算挫骨扬灰,也得永远困在我身体里,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离开我半步……”
季研被扇得脸颊瞬间红肿,本来就喘不过来气,被季烨辰这话一刺激,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吃骨头的是狗!”
看惯了生死的张时京反倒心态平和,刚刚季研的话竟然让他笑了出来,他揉了揉眉心,沉默着站起身来。
沈岚:“喂,你走哪去!”
“要死了肯定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沈岚:“……”
张时京说完就走到李锦年身边坐下,声音放得很轻:“锦年,你还好吗?”
李锦年缓缓点头,眼底拢着一层淡淡的沉郁,目光落在张时京身上时,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与自责:“时京,当初若是我再狠心些,不在你的文件上签字,执意拦着不让你来,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他垂眸避开对方的视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是我那时私心作祟,想着有你在身边,能争取到更好的医疗保障,却没想过会将你拖进这趟浑水。如今你落到这般境地,全是我的过错。”
张时京突然笑出声,看着自责的李锦年的目光温柔得近乎危险:“李大队长什么时候学会自作多情了?”他忽然凑近,呼吸轻扫对方耳廓,“我分明是...贪图你的美色才死皮赖脸跟来的。”
李锦年:“……”
沉默中,只听忆柾自顾自鼓掌的声音传来。
“果然,果然是切除了前额叶、让大脑开发度飙到97%的怪物——够狠,真够狠!”她抬眼,双眼如淬毒的利刃死死锁定艾意,“你仗着自己是仿真人免疫毒素,便将所有人的生死都当作棋子,哪怕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也能毫不犹豫地视作可牺牲的代价!”
她说到这指着黎珂癫狂的大笑道:“你故意只留一支注射液,优先交付给你的男人!这一步看似是情之所至,实则是精准的人心操控:既向他传递「你愿为他舍弃一切」的信号,让他彻底认定你对他的特殊,日后心甘情愿为你赴汤蹈火、毫无二心!”
黎珂听到这虽然保持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他捏紧的拳头和变得粗重急促的呼吸,都在竭力克制着即将失控的情绪。
这时又听忆柾继续说道:“呵,即便这支药最终被我夺走,你也早已达成第二个目的!用「唯一解药」的稀缺性搅乱我们这边的军心,打破平衡,逼得我们为求生机自相残杀、分崩离析!”
艾意不可置否,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顿了顿,眼神扫向众人:“对你而言,这是稳赚不赔的最优解。牺牲几个队友、一群无关紧要的普通人,便能同时达成「绑定人心」与「瓦解对手」两个目标,无论局势如何演变,主动权永远在你手中……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狠!还是那个杀人不分左右的刽子手!”
艾意对她的暴怒毫无反应,甚至连眉峰都没动一下,只是抬头看向火光中那尊关羽像,神像怒目圆睁,仿佛正居高临下地审判着什么。
他盯着看了几秒,直到所有人都跟着侧目,才轻飘飘地甩下一句,“忆柾,你可真是个二流货色。”